玉樹印象

王春雷

從玉樹回來快一年了，一直想寫點關于玉樹的東西，卻無從入手。最近偶翻照片，看到王保安老師畫的《玉樹印象》，讓我回憶起在玉樹的美好時光。

玉樹的6天之行，讓我感觸太多，雖然辛苦，但也正因為這份辛苦，我們才有機會看到更多，體會更多，感悟更多。這次玉樹行，給我的印象是深刻而美好的，將會是銘記一生的一次美好行程。我覺得，玉樹最豐富的資源無疑是文化資源和自然景觀，玉樹文化蘊涵千年的厚重，散發出原生態的淳樸芳香，秉承多元包容的蓬勃生機，是藏民族文化中的亮麗奇葩，是華夏文化錦簇中的鮮艷點綴。

由于自己對藏民族文化和書畫知識認知有限，只能以流水賬的形式記錄下來。

去年8月11日，接辦公室通知，讓我帶隊去玉樹州參加文化部“春雨工程”陜西文化志愿者青海行陜青兩省書畫展。同行的書畫家有西安美院實驗藝術系主任王寶安、西安開明畫院副院長刁宏斌、中國書畫家協會會員李明、青年書法家溫健、青年美術工作者張操及市文化局社文處孫晉和同事趙平科。王寶安老師未曾謀過面，但我讀過他的文章、見過他的畫作和書法作品，知道他的大名。作為山水畫家，王保安處在“長安畫派”的第一梯隊，“長安畫派”的翹楚，兼有西安美院教授、博導、系主任等“身份”。刁宏斌老師，筆名石嘯，是大畫家戴希斌、羅保生的得意門生，先后任教育部全國中小學《寫字》、《美術》教材編委，國畫作品被許多專業機構收藏出版。

8月12日是周六，中午12時30分左右，我們一行七人到達玉樹，天氣預報說地面溫度10℃，可下飛機后并不覺得冷。

吃過午飯后，玉樹文化館文秘、翻譯才仁龍周帶我們去了瑪尼石堆、文成公主廟、通天河。

一路奔波，大家都有點累，晚上我們下榻在格薩爾王府酒店。據說這個酒店是玉樹市藏味最濃、環境最好的，且居于市中心，交通十分方便。一進酒店，濃郁的藏族風情撲面而來，如同進入一座特別大的牛毛帳篷中，內飾古樸，充滿地域特色。

第二天天剛亮，我叫上保安老師和溫健，去了結古寺。結古鎮因結古寺而得名，玉樹市城區就建在結古鎮上。結古寺位于結古鎮東部，以建筑宏偉、僧侶眾多、文物豐富在中國藏區聞名遐邇。寺院依山而建，殿堂僧舍錯落，遠觀如布達拉宮。

我們到時，正好趕上寺內做法事，我是第一次近距離觀看莊嚴肅穆而又充滿神密感的法事活動，就脫下鞋子進入廟內，靜靜地看了起來。一位施主好像是從北京遠道而來還愿的，幾名高僧詠誦著聽不懂的經文，配合著鼓點聲和長號聲，莊嚴神圣又讓人有點害怕。王老師早早就離開了寺廟，在外面等我。寺院很大，幾座大的廟宇正在裝修中，年輕的僧侶們不停地忙來忙去。

正看著，石嘯老師來電話說賓館今天有藏式婚禮，新娘馬上就要到了。整個藏式婚禮給我感覺儀式感特別強，規模宏大、場面熱鬧。我們到達酒店的時候，門前兩旁已站滿了新郎家的迎賓隊伍，約有二三十個人。大門口，是兩對青年男女，大門左邊的小伙子眉清目秀，手持彩旗，姑娘懷抱著精美的切瑪盒迎接來賓。切瑪盒是一個斗型的木盒，盒外表雕刻吉祥八寶等圖案，油漆一新，極為精致。盒里面裝著炒麥粒和糌粑，盒上插滿染著顏色的金色青稞穗，標志著好收成，并預祝新人在婚后豐衣足食、幸福美滿。大門右邊，小伙手持銅壺，姑娘則端著銅盤，捧著潔白的哈達，面容嬌美，安靜自然，又似有淡淡的憂傷，是我見過的最有顏值的藏族姑娘。中午12點左右，豪華的迎親車隊到了，新郎新娘參加了古老的儀式：在焚燒松枝時，“吉祥老人”抽出一支沾了水的松枝，在火焰上輕甩三下，表達對天地的敬意。之后，他們和伴郎伴娘一起進入大廳，結婚儀式正式開始了……

吃過午飯后，我們去博物館開始布展。布展中，平科說頭痛，還有點感冒，他是剛從四川甘孜參加完“春雨工程”陜川文化交流活動，又馬不停蹄飛到玉樹的。我也覺得身上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走路只能邁小步，頭痛、胸悶。高反來了！幾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感覺。

想著在玉樹只能呆三四天，有人小聲說，今天是周日，是否到三江源一趟，讓幾位書畫家到藏區采采風，體驗一下民俗風情。才仁龍周說，州文體局王冬梅局長已作了采風安排，建議去隆寶湖國家濕地公園，因為去三江源最少需要兩天時間。于是，我們留下感冒嚴重的平科回酒店休息，幾個人坐上才仁龍周的五菱之光，去隆寶保護區一探神秘。

下午4時30分左右，我們終于到達隆寶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隆寶湖又叫珠姆湖，位于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玉樹縣隆寶鎮境內，面積10000公頃，在玉樹藏族自治州首府結古鎮西北約80多公里處。這是一個長約10公里，寬約3公里的狹長溝谷地帶。到達海拔4215米的隆寶湖時，我們真的有些不適應了，只能緩慢前行，稍微加速都會引起氣喘。保護區兩邊是高聳對峙、起伏連綿的蘑菇狀山巒，兩山之間，是大片廣闊平坦的沼澤草甸，自然環境寧靜而幽雅，湖水清澈見底，美麗得攝人心魂。這里是典型的淡水湖泊，蜿蜒曲折，像鏡子一樣平靜，猶如靦腆的卓瑪一般；還是以黑頸鶴為主要保護對象的水禽棲息地。保護區內主要植被類型為草甸和淡水沼澤，水草旺盛，為水禽候鳥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良好的生態環境，成為黑頸鶴棲息繁殖的集中地區，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保護區之一。傳說這里的黑頸鶴是格薩爾王妃珠姆飼養的，是珠姆的信使。在格薩爾史詩里有很多關于黑頸鶴的相關描述，在藏民族的文化觀念中黑頸鶴是仙鳥。

一望無際的天然濕地里只有我們八人和一群群叫不上名字的鳥兒。幾個人有點忘乎所以，不停地照像，戲嘻著、陶醉著。白云、遠山、五彩經幡，溪水、綠草還有牛糞馬糞，大自然排列組合得如此神奇，一切如詩如畫，美輪美奐，所謂人間天堂無非如此吧。作為代表團的勤務兵，我自然擔當起了攝影師的角色，能為這些藝術家們拍照也是一件很榮幸的事。石嘯老師是一名運動健將，平時愛打羽毛球，見我拍照，一時興起，凌空跳躍，好像不見了高原反應癥狀，也是拼了，留下一張非常難得的美照。風兒吹散了保安老師的一頭長發，修長的身材站在空曠的草甸上更顯飄逸俊朗。遠處鳥叫聲吸引住了他，不停地向遠方望去，又似乎略有所思，可能在構思一幅大作吧。孫晉老師一身紅黃相間的沖鋒衣，萬綠叢中一點紅，與這里的白云、青山、草甸顏色十分協調，鮮艷靈動。張操、李明、溫健三位帥哥一改往日紳士作派，放下矜持，一會兒戴上剛買的佛珠作誦經狀，一會兒又放開嗓子唱起《青藏高原》，一派明星大腕范兒。

不知不覺中，我們在保護區呆了兩個多小時，才仁龍周提醒到，沿途還有幾座廟宇和地震遺址也值得一看，于是我們戀戀不舍地告別了隆寶。

晚上7時回到城里，天已黑了下來，扎西達哇館長已等候多時，專門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歡迎晚餐。扎西達哇館長是位格薩爾王研究學者，還是位經驗豐富的大型晚會導演，在青海一帶影響非常大，還有一副好嗓子唱響玉樹藏區，身材壯實威猛高大，熱情好客，是典型的康巴漢子，也是這次書畫展玉樹方面的組織者和策劃者。晚上8時到晚上11時，大家邊喝邊聊，一直處于興奮狀態中———從文成公主到格薩爾王，從《蘭花花》到《北京的金山上》，從西鳳酒到青稞酒，從涇渭分明到雅魯藏布，從通天河到大雁塔，從唐卡到黃土畫派，天文地理，天南海北，林林總總。人不分漢藏，地不論東西。

8月14日上午10時30分，在一陣熱鬧的藏民族風情舞蹈后，進行了簡樸的開幕式。玉樹州馬鐵峰副州長、文體局王冬梅局長等當地官員和民間書畫傳承人、書畫名家及書畫愛好者100余人見證了陜青書畫交流盛況。

兩地書畫家進行了書畫創作交流，現場集體潑墨揮毫，打造出一道獨特的藝術風景線，吸引了大批的過往市民，老老少少近百人圍觀。

玉樹藏文書法家扎尕身穿黃色藏袍，頭扎一個小辮子，格外引人注目。他的字體立體感、圖形感極強，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我也求了一幅書法作品。青海書法家溫健奮力疾書，筆力入紙，書法作品彰顯瀟灑靈動，意氣風發，一時間現場掌聲不斷。書法家李明揮灑自如，字體俊秀飄逸，凝重樸茂，現場求字者圍了一層又一層。

相比之下青年美術工作者張操就顯得心平氣和，只見他不急不躁，筆端下描繪出一幅花草寫意，現場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我試探著向寶安老師建議，是否也給玉樹的幾位友人留下墨寶，因為我知道他平時很少寫的，且價格不菲。但作為今天陜西方面藝術水平最高、影響力最大的畫家，啥都不留好像顯不出我們交流的誠意和實力。沒想到寶安老師問道：“有顏料和畫筆沒”？老師要觀場作畫！

我目睹了一張白紙逐漸變成一幅錦繡山川的全過程。如神來之筆，似不經意卻極有情趣地畫出了極其豐富的內容，有山有樹，有經幡有溪水，有草地有白云，有羊群有牦牛群，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后畫的幾只黑頸鶴翱翔在群山之上，飛向遠方。詩意般境界的畫面，使人們仿佛聽到黑頸鶴一聲聲悠遠的叫聲，栩栩如生，妙趣天成。當寶安老師題上《玉樹印象》時，人們心中的喜悅和震撼是可想而知的，它就是那張人人心中期盼已久的畫，一個夢幻般詩意的玉樹躍然紙上，既描畫出了一個感染人的生態保護區場景，又讓人過足了筆墨語言的超妙之癮。形象“得其環中”，筆墨“超以象外”，內容形式，兩得其便。

我正好帶了相機，便拍下了老師作畫的幾個片段。我第一次有幸觀賞到大畫家的整個作畫過程。這么復雜的畫作，老師談笑間便搞定了，其嫻熟的繪畫技法以及對玉樹藏區文化的感悟理解真是令人欽佩不已、嘆為觀止呀！感謝老師給我們帶來這次視覺和心流的盛宴。

王老師作為上世紀60年代出生的中青年優秀畫家，在他的繪畫作品中，讓人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創新和銳氣，一種恰到好處的傳統與當代的交融，一種既清雅又蒼勁的藝術美感。他取法于傳統水墨，但又不拘泥于傳統水墨的表達；他善于自然寫生，但每幅作品又都是精雕細琢。他的作品與他的人格魅力一樣，充滿了感情、激情、豪情。從他瀟灑自如的神態中，我們感受到了一位畫家堅定而執著的信念、目標遠大的胸懷和對藝術全身心的投入。勤奮、天賦、意志、情感和自信，也使得他在自己的藝術實踐的探索上不拘一格、游刃有余。

畫完后，老師又拿起毛筆寫了起來。他是畫家，所以他的字中有國畫的韻味，有幅字就是從中間寫起，氣韻相連，神彩飛揚，別具一格。胸中藏丘壑，筆底氣韻生。幾位藏族藝術家和群眾興奮地拿著老師的墨寶合影留念，讓人心生嫉妒。說實在的，我現在連一張寶安老師的字都沒有，更不敢奢求一幅畫了。

下午2時左右，我們才開始吃午飯。午飯是在扎西科河邊藏家樂白帳篷（羊毛帳篷）內吃的，品嘗了水煮牛肉羊肉、藏式灌腸、酸奶、青稞粥泡饃等藏家獨有美食。

扎哇館長還特意為我們邀請了早上在開幕式上跳藏族舞蹈的幾名演員前來助興，讓我們再次領略了“會說話就會唱歌，會走路就會跳舞”的“歌舞之鄉”的獨特魅力。才仁龍周介紹道：“歌舞是玉樹藏族人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不論是農閑還是節日，或是重要的宗教慶典，都少不了歌舞的表演與助興?！敝獣粤擞駱洳刈甯栉璺N類繁多，有伊、卓、熱巴、熱伊、鍋哇等，而每一種類的曲調多的有三四百個，少的也有幾十個。真可謂琳瑯滿目，美不勝收，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民俗研究價值。

吃完飯后，我們躺在遼闊的大草原上，盡情地享受大自然的恩賜。扎哇館長為我們吟唱了《格薩爾王》片段，他微微仰著臉，沐浴著海拔4000米高原上的陽光，恣意地說唱著。保安老師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個小本子素描了起來，寥寥幾筆，再現了玉樹大草原的獨特魅力。

下午4時左右，我們還參觀了玉樹博物館。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可可西里的自然風光和有中華水塔之稱的三江源。如果下次來，一定要去這兩個地方看看。

夜幕降臨后，扎曲河兩岸燈火通明，各式各樣的藏式建筑在燈光的裝飾下美輪美奐，點點燈光將玉樹裝扮得更加璀璨迷人。

8月15日，吃過早飯、略作休息后，寶安老師、石嘯老師、孫晉、平科、李明和溫健老師就要飛回西安了，我和張操則要留下來，待展覽結束后，隨參展作品一同回家。

送走幾位老師后，我一個人走在結古大道上。街道上行人不多，車流量也不大，沒有大都市的喧囂和嘈雜，純靜祥和自然，讓人流連忘返。路過地震遺址紀念館時，默默地祈禱，玉樹平安，玉樹吉祥，老師們一路順風。

（作者單位：西安市高陵區文體廣電旅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