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酒不醉人

錢盈汐

“我好不容易放假了，你帶我去玩好不好？”我坐在車上，對坐在駕駛座上的他說。我滿以為，一向對我有求必應的他，一定會爽快地答應，可換來的卻是一聲冷冰冰的“不行”。

我很喪氣，這個結果雖在我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明天他將帶我去另外一個國家，開始我暑假的訓練?？晌也⒉幌朊魈熳?，我希望多留一天，去一些好玩的地方轉轉。

盡管他拒絕了，但我并沒有死心，因為他一向禁不住我的軟磨硬泡，如果我堅持，他最后總會心軟、妥協的。所以，我再次提要求：“哥，你最好了。我們晚一天再走，好嗎？”

可這一次，似乎沒那么簡單。我看到他皺起了眉，額間顯現出了深深的兩條紋。他怎么了？他剛從學?；貋頃r，我既驚又喜，因為我已經半年沒見他了。自從他回來后，接我放學的不再是爸爸而是他。他每天見到我都很開心，但今天卻不是。

“你怎么了？”我沒好氣地問，“我哪里做錯了嗎？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話嗎？”他什么也沒說，只顧開著車。車里開著空調，很舒服，可不知為何，我竟有些瑟瑟發抖。

前面是紅燈。也許是注意到我在發抖，他將車里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些，并且將外套脫下來遞給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和他這么有距離過。他終于開口說道：“我的優盤不見了，就是在你用過之后?！蔽也唤隽艘簧砝浜?，我知道那個優盤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他最近正準備參加工作，他的簡歷和材料都在那個優盤里，丟了優盤，就等于丟了面試的機會。

“不是我拿的……”我小聲對他說。我很喜歡那個帶有漂亮圖案的優盤，總是拿著玩，卻總是亂放。怪不得他今天這么反常，對我愛理不理的。

“那——那現在怎么辦……”“能怎么辦，我只能回來了?！蔽页聊?。以他的學歷在國內找一份工作是件很容易的事，沒了簡歷也可以?？墒侵坝⑻貭柟靖咝狡刚埶?，卻讓他務必帶著簡歷去。

之后的一路，我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我也知道，我不能再出國參加訓練了，因為我所有的資料也都在那個優盤里。

回到家，他繼續翻箱倒柜地尋找優盤。我的眼淚終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于是我便去洗澡了。

我站在淋浴器下，回想今天在車上的兩個小時，一股從未有過的自責感涌上心頭，化作淚水，涌出了眼眶。一滴滴水珠從花灑的一個個小孔中灑下，沖刷著我洶涌而出的淚水。

洗完澡后，我紅著眼眶走出衛生間，看見他正坐在沙發上。他笑了笑，輕聲說：“過來?！蔽倚⌒囊硪淼刈哌^去，帶著哭腔說：“哥，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玩你的東西了?！薄皼]事，我本來就想著再在大學待上幾年?！彼痪o不慢地說。

“??？那你見我哭了你也不說?！薄拔沂莿倓倹Q定的。明天不出國了，我帶你出去玩?！蔽议_心地抱住了他，抬起頭，我分明看到，他的嘴角閃過了一絲笑意。

原來，哥哥并沒有計較，他包容我的一切過錯；原來，這么多年的兄妹情，不會因為一樁小事而破裂；原來，越醇越香的酒，不會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