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無名：知音躲在人群中

何凈

雙年展終于塵埃落定，有空喘口氣，看看白云飄過湛藍的天空。

做展覽過程雖然歷盡艱辛，無盡的瑣碎，意外，常常想要逃離，覺得自己的耐心和意志力都要被消耗光了。常常陷入懷疑，自己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于一堆麻煩之中，藝術這件事值得如此傾盡全力嗎？但是，在展覽最終呈現的一剎那，那些作品散發的力量，每個參觀者臉上散發的驚喜表情，默默留下的只言片語，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參與搭建了一個能量場。其中的作品和面對的人，都充滿魔力，散發著光芒。面對眼前的一切，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

雙年展一路走來，遇到許多困難。但在我看來，任何外在的困難都可以克服，最難最需要堅守的，是內心對藝術的赤誠之心。我始終告誡自己，我是藝術的服務者，我希望當人們提到深圳的時候，想到的不只是一些高樓大廈和電子產品。希望人們想到深圳，能想到藝術，想到詩歌，想到在這座年輕的城市中生活的人們，不僅創造和諧和財富，也創造了藝術以及許多美好的事物。

為此，歷經再多困難，只要能讓這些美好的作品能以莊嚴的方式呈現，我愿意傾盡全力。因為我知道，最終，服務者會默默褪去，收藏家會隱沒，甚至藝術家也只留下一些名字和故事，而藝術會留存。藝術還會在每一代與它的觀者對話，無限傳遞它的影響力。藝術服務者深知這點，就不用糾結太多，讓更多人為藝術注目，這是我的使命。

在經濟觀念主導的深圳，人們習慣于詢問，這么多的付出，最大的收益是什么？為藝術如此憔悴，最大的回報是什么？我不完全清楚。但我知道，一定沒有物質回饋，也一定不是一點微薄的榮譽，不是光鮮的報道，不是專家業內的肯定，也不是朋友圈的熱鬧的轉發和祝福。

回過頭來，我最珍視的，在與大家為一件美好而艱難的事情的共同努力中，無數次感受到的友誼，智慧和溫暖。多少次，面臨懸崖峭壁，孤立無援之時，總有溫暖之手適時相助，使得我從黑暗中，又鼓起勇氣前行。真的，我覺得命運仁厚，不斷給我歷練，重新發現自己的能量。當每次不管不顧地為心中向往的東西舍命一次，都會覺得自己從里到外的蛻變，得到一次重生。一個人能處理多深的黑暗，就能接納多耀眼的光明。

這其中最最讓我感動的，最最溫暖的回報，是那些在觀眾中，單純看展覽的，無名者的祝福。

我這幾天陸續看到朋友轉來的，那些素不相識的觀眾，他們只是單純地看展覽，描述那些作品帶給他們的最純真的感受，有好奇有疑惑，有平靜有震撼。他們不是當代藝術的業內人，不見得具備太多有關藝術的知識和灼見，他們只是認真地觀看作品，結合自己的生命所感，然后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寫在微博或者朋友圈。

當我翻看這些有趣的留言評論時，覺得這是一場展覽的意義所在。這些作品終于不僅是那些專業期刊上長篇大論的闡述配圖，而是真的在一個個千差萬別的，奇妙的腦袋中發生了化學反應。

Q：為何會有舉辦雙年展的念頭？

A：最初，藝術圈與深圳宣傳部的一些朋友問我，“你做了這么多展覽，如果條件允許，何不做場比較大的展覽?！睆?011年開始為中國一些高等美術學院的師生辦展，我已經辦了十二場展覽。從整體的規模來說，這些展覽也是不小的，且都在羅湖美術館的室內外空間實施。但是什么叫比較大的展覽呢？一些策展人及藝術家提出，如果有可能我們就做個雙年展。一提到雙年展，我就很來勁。在我的概念里，雙年展是學術性的，對藝術有很深的探究，不同于一般的展覽。當時我很有興趣，并與藝術固內的朋友著手準備立項。在這過程中，我們思考如何做個帶有一定高度、深度的，且具有國際水準的雙年展。一開始并沒有想過能夠一定做成，且得到政府和文化產業基金的支持。因為舉辦一個雙年展所需的經費是很龐大的。我之前籌辦過的展覽所需經費在一百萬之內。但是雙年展并非一百萬就能實現的。為此，我們著手準備，寫了一些策劃方案給深圳市市委宣傳部。宣傳部的領導非常親和且非常認同我們的理念，認同當代藝術之精神與深圳城市之精神有著很大的共性。從頭到尾，從我們舉辦雙年展的愿景到“開放源”這個主題的命名，都是在與市委宣傳部各級領導的溝通中達成的?！伴_放源”這個主題比較契合深圳城市精神與文化的發展。

Q：與你之前辦展的經歷相比，在此次雙年展的籌備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有哪些？

A：之前所舉辦的展覽與此次雙年展的性質、高度、廣度和定位都是不一樣的。策展人從一個變成了一個團隊，在征集作品、與藝術家溝通的過程中，都會出現問題。因為相互之間對藝術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肯定會產生一些摩擦且需要一個磨合的過程。最大的挑戰是資金方面的。因為做雙年展所需的資金非常龐大，我們需要尋找贊助。當我們所尋求贊助的多家企業、社會各界人士闡述的時候，有的人對當代藝術還是不理解的。好在深圳許多企業家對文化藝術認可，所以能獲得多方面的贊助與支持。

此外，此次包含外國藝術家，在與他們溝通的過程之中存在困難。有時候我們需要借由策展人與他們溝通，但是這種不直接的溝通容易產生不必要的誤解，且無法直接傳達出我們的意愿。這些問題都在相互理解、本著把雙年展做好的意愿中慢慢消解。

Q：在深圳發展當代藝術的優勢在哪？

A：深圳的歷史不過三四十年，是個年輕的移民城市。這里充滿活力和開拓精神，創新、求新、求變，非常包容。還有就是這個城市愿意分享。所以這些都與當代藝術的精神是一樣的。從改革開放到現在，深圳的經濟與科技先發展了起來，這個時候是文化藝術發展的時候。人們的生活水平與消費水平到了一定的階段之后，就有能力和心情去追求文化精神上的東西了。

艾恩

艾恩安排將這些錘子用圓環的形狀安裝，這樣可以把圓形的內部和外部區分開來；同樣也會呈線性排列，這樣可以從兩側不同的視角觀看。這些粗糙的工具被安放于一個微妙的平衡內部，最美妙的部分是當錘子開始移動并形成不同的角度或高度時：當經過輕微的碰觸或者空氣流動，這些工具就會開始運動或者保持在一個位置，這點讓人回味無窮。錘子，本來是用來摧毀或者進行粗糙的工作，在這里卻被當成看似失重和浮動的精密設備。

曾建勇

曾健勇的獨特繪畫語言，從中國畫的水墨語言中生發而出，逐漸形成了迥別于傳統趣味的獨特美感，并將有關中國當下的精神、情緒進行體驗、轉換和表達。曾健勇近期的作品，是用水墨的方式，通過平面與立體互動，虛與實互換，真與假對比，營造出具有精神性的“水墨劇場”，《門洞>正是他在這個方向上的最新探索。除了傳統的水墨材料之外，他在創作中首次使用了一種高科技黑顏料，Stuart Semple Black，吸光率高達99.9%，能夠在現實世界中創作出黑洞一般的存在。

陳文令

《別開異境》這件作品是根植于現代神話，但是是對現代神話的解構與祛魅。人、樹、烏、豬、猴、蛇的組合，揭示了現代社會的文化沖突，并且隱含著經濟生活的急劇變化。樹干上垂下的枝葉具備了座椅的功能，使整件作品充滿公共性與視覺沖擊力。

方力鈞

這件《2006》雕塑作品大致上是由一萬五千個這么大的人頭組成的。立意很簡單：我們經常會看到和聽到“人民是偉大的”這樣的詞，這個詞老在我腦袋里面轉，時間長了以后我就在想怎么把它轉換成一件藝術品。另外一件《2011-2012》，當我在收集資料的時候，每一次看到珠寶的圖片，就不舍得扔。搜集了很多年以后，關于珠寶的圖片就特別多，特別厚。我經常開玩笑說，有一些烏兒，你看著它們是沒有財富的概念，但它們會把你擺在桌上的寶石什么的偷走，放在窩里面。 因為寶石好看啊。不過，說到貪婪或者說對財富的欲望，是人性特有的，也是我們文明社會的一個動力。

大衛·森尼

每件事物都有某種程度的聯系，從總體上來說，這是由被稱為思想家的縮略圖雕塑頭最好地表達出來的。作品的中心是大腦和思維，雖然頭部有質量，因為它的框架本身，不會有任何東西停留在里面的。它與光和反射一起演奏——一面它反射天空，另一邊反射周遭高高低低的建筑物與置身其中的花草樹木，成為有趣的對比。

戴耘

藝術家將從深圳各個雕塑加工廠收集來的，準備處理掉、廢棄的，各種不同樣態的城市雕塑的玻璃鋼半成品進行重組拼接成新的作品；這些已經不完整、殘損的玻璃鋼物件——有佛像、牛頭、羅馬柱、古代先賢、英雄等——它們的成品以不銹鋼、鑄銅、石材等面貌出現在城市的不同地方，塑造著這座城市，從不同角度反映出所在城市的精神訴求以及其背后所體現出的價值觀和權力對公共空間的占有。這里它們再次被藝術家濃縮成一件新的作品，試圖反映出深圳這座城市的精神生態。

黃成

在此之前的self-house藝術項目關注的都是對自身的認識與經驗，而忽略了與自己的愛人和家庭矛盾的研究，因此這次self-house以“家庭”為主題，關注日常生活中家庭構建方面的問題。以科技VR為基礎，以藝術為手段，進行家庭溝通的對話。展覽主要內容包括：微信中以畫對話、重讀與再演、潤物、能量、VR參與、家庭影院等幾部分。

韓友衡

對于像中國、韓國這樣的亞洲國家而言，在戶外、陽臺上晾曬衣服原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而由于生活習慣和文化認知的不同，戶外晾衣在許多西方國家被認為是不體面的行為，甚至被打上階層的烙印。這種看法反過來又影響到亞洲人對自我的認知。韓國藝術家韓友衡的作品《晾衣架》正是對這一社會、文化現象的反思。

黃玉龍

我的月亮作品是關于“溫暖”的，靈感來源于對女兒房間的溫馨想像，希望用月亮柔和的暖光營造女兒房間的“溫暖”氣氛，也是我送給她的一件禮物。深圳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也是城市化進程的開路先鋒。作為城市現代化的代價，人與人之間的溫情隨之降溫與冷卻，就像高樓大廈僵直生硬的外觀和輪廓，冰冷的理性支撐著城市的天空。月亮是溫暖的，在暗夜帶給人們希望與慰籍。

阿明

這幾日一直在想用什么詞語來形容這個作品（香港女孩Tracy的故事）。去香港紅磡的地鐵上看到窗外一幅巨大的花朵海報，絢麗奪目，在黑暗的背景下，透過燈光的照射，每滴露珠和花紋都清晰可見，我想這不就是我想要表達的嗎？將一個普通的生命個體和情感進行放大再放大，以至于你可以觸摸她的血脈和心跳，聽到她的呼吸。

勞倫·瑞拉

作為一個景觀空間裝置，Horizon為空間新的表現可能性開辟了道路。正如其單一組成部分與結構統一之間的關系一樣，Horizon拋棄了現實與想象、有形與無形、自然與人為之間的界限，從而通過一種更加開放和創造性的康德“先驗感知”游戲將它們升華，我們每個人都能抓住自己的視界。無限制的抓取運動，沒有明確的解決辦法，而是一個流動的方向，“什么都沒有創造，沒有什么被破壞——一切都改變了”。

梁美萍

我以內地人來港的印象式的景點消費為創作文本，以香港主理、深圳進行，重新演繹新香港七十年代流行行貨畫圖景。包括香港的迪士尼米奇老鼠、李小龍電影影像、維港星光夜景、電器產品店等。而重要的不僅是這些油畫影像創作本身，更是其中不可視的十七年之后的后97當下的文化脈絡。同時，作品也探討了在當代藝術的語境里，挪用和再生產的策略和原創性，并向藝術審美進行提問；當重復性的挪用法則被合法后，原創性的脈絡是否只能呈現出觀念性的創作？

毛里奇奧·唐載禮

“Diorama”在其熟悉的制作元素中考慮了“開放源”這一主題：欲與現場觀眾參加互動，試圖打開藝術品和觀眾、空間之間的新的情感互動的可能性。莫里齊奧·唐載里說：“我相信每一項技術都應該致力于改善我們與他人的關系?！睆倪@個意義上說，藝術是一個“開放源”，其中關系和知識是它的兩個基本要素，它邀請你與他人思考和分享。

繆曉春

軟件的廣泛使用不僅從根本上改變了人類的工作和生活方式，也正在改變藝術創作的方式，也是我近期的主要嘗試領域?！巴勇菸琛笔且粋€空間影像裝置，影像中的“我”由三維掃描而成，并且通過軟件的變形功能將他變化成一個既可辨識又略顯突兀的數字人物形象，運用網絡上的開放素材（動作捕捉）指令他完成一系列的動作，這些日常生活中的常見動作在通過層層疊加的軟件處理之后，變得如同外星生物一般的怪異荒誕和不可思議，好比用另外一個物種反觀人類的價值取向與行為準則，從遠古石器到人工智能，我們曾經正在和將會繼續不可思議，同時又荒誕不經。

龐海龍

作品把成千上萬塊牛角碎片組合在一起，打磨成一種龐然大物的形態，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新穎感，意義抽象而開放。作品存在于一個自傳體式的結構中，在邏輯關系上將材料與意向合一，以“唯美”、“純粹”的方式集成超然的聚合能量，以極單純的方式呈現“物”性，通過視覺體驗帶來的極端觸感，觸發個人或集體的精神共鳴。

蘇新平

藝術家利用3D技術嘗試拓展空間，探討今天的虛擬與現實世界的關系。從一小片紙上素描繪制開始，逐漸進入一個混沌的視角，呈現出奇特荒誕的異世景觀。通過素描的方式和影像相結合，在拓展了樸素繪畫語言的表現力同時，也在錯位的現代時間感受中為自然時間展開了一個不斷斷裂的世界，用意志去激發出真實的邏輯。

吳俊勇

帝國是一個抽象而膨脹的概念，疆土的擴張帶來新的發現，也帶來沖突。異獸不僅是新物種的發現，也是物種變異。帝國和異獸帝國角落包括四個不同方位的動畫短片。帝國異獸為藝術家近年的帝國項目之一，根據不同切入點和語境衍生的視覺內容。目前已實施部分括帝國左腳。

沈丕基

深圳本來是一個漁村，湖貝古村作為深圳古墟的一部分，歷經五百多年。感遇，古詩題，用于寫心有所感，借物寓意。古村在現代城市中不僅僅是建筑規劃的問題，藝術家更多從人文關懷的角度思考，尋找現代移民現象與古老詩意的共鳴點，轉換成當代形式的思想表達。

鐘飆 嚴永紅

這個照明裝置為8米長的蟲洞模型，內壁由LED顯示影像。在這里，蟲洞是連結兩個遙遠時空的多維空間隧道，蟲洞是一個比喻，來到這里成為載體?！岸匆姟奔仁侵赣^眾進入蟲洞喻體中的所見，更是通過沉浸式體驗所激發的對于“當下”的領悟和洞見：每個當下，都包含著宇宙的全部信息和它們的相互關系，但生命個體受到感知的局限，只能接收到極小部分，這部分就叫現實。切開時間，過去和未來存在的全部意義，就在于激活我們頻頻發生的每個當下。

許倬爾

這個純色的大圓盤，是真實空間中出現的時間與空間的截面，它將原有的空間打破，又包容著由真實空間轉向虛幻空間的豐富過渡。它也是色彩的實踐，這些突兀的顏色與空間中的顏色發生碰撞后，在主觀視覺上又改變了其本身的顏色與周圍的顏色。我們無法靠先前的視覺經驗來判斷這個發光的物體，必須去體驗它的顏色，體驗它與整個之間關系的。這時觀者們才會去認知和感受到這個在不能靠主觀意識所掌控的，視覺經驗下的時間、空間的截面成立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