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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滅絕宣戰:那些“激進”的遷地保護方式(下)

2018-12-03 02:55Ent
中國科技教育 2018年2期
關鍵詞:野馬美洲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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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替代:以別種生物瞞天過海

雖然救活一個物種總是讓人歡欣鼓舞,但是這不是研究者的終極目的。就算我們靠克隆、冷凍胚胎和測序記錄下來了每一個物種,如果屬于它們的環境不見了,也沒有用。之所以我們要拯救物種,歸根結底還是為了維持生態環境的穩定。

可如果一個物種已經徹底滅絕了,那生態系統怎么辦?

假如一個人腎臟壞掉了又無法修復,他也許會選擇腎移植——前提是能找到合適的器官提供者。假如某個生態系統里物種滅絕了,我們原則上也可以這樣做:尋找一個“功能類似”的其他物種接班,看看能否蒙混過關。

這方面最經典的例子是馬斯克林群島。這個名字可能聽來很陌生,但是該群島的主島之一則是大名鼎鼎——毛里求斯。對,就是渡渡鳥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島。

馬斯克林群島原本生存著5種巨大的象龜。這些象龜是島上最重要的草食動物,有些種類吃地面上的低矮植被,另一些則靠伸長脖子去吃較高處的樹葉。它們不但控制著全島植被的演化,還和本地樹種結成了簡單的共生關系:吃掉樹上結的果實,然后為它傳播種子。但是在18-19世紀,殖民者和水手向島上引入了外來哺乳動物——山羊、兔子、豬,等等,對本土爬行類產生了巨大的沖擊,多種象龜宣告滅絕,島上的環境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果沒有生態替代,也許就會是永久的變化。

群島中有一個研究非常充分的島嶼叫做龍德島。這是一個無人居住的小島,面積1.69平方千米。在19世紀初被人類攜帶的山羊和兔子入侵,到1844年本地巨龜便已不復存在,1870年更是有外來植被入侵,雪上加霜。雖然1957年該島成立了保護區,但這時它已近乎成為荒島:放眼望去除了幾株高大樹木之外,幾乎沒有什么綠色,僅有的草本植被一露頭就被啃干凈,完全不成氣候。

1978年,人們清除了島上的山羊,8年后經過艱苦努力又消滅了島上的兔子。然而這個島此時已經被入侵植物占據,完全沒有了熱帶印度洋島嶼的本色。2002年人們開始重新引進本土植物,同時嘗試人工控制入侵種增長,但是僅僅4公頃的實驗區就消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這時,有人想起了200年前生活在這里的象龜。

所謂入侵物種,其實是雙向的關系——本土的從沒見過外來的,但外來的也沒見過本土的。兩個從沒碰過面的對手一旦相遇,和平共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是外來種不能立足,那么什么都不會發生,這其實也是絕大部分遭遇的結局;但本土種如果輸了,哪怕只輸一次,生態系統的面貌就會大翻盤。

不過,如果引入其他變量,本土種的優勢就有可能恢復過來,而象龜就是這樣一種。在島上陸龜和植物漫長的演化中,本土植被實際上已經針對陸龜演化出了眾多的對抗措施,相比之下,外來植物在陸龜眼中則是毫不設防的美餐。如果它沒有消失的話,也許當初外來植物就根本不能立足??墒?,馬斯克林群島的本土象龜已經滅絕了啊。

2007年,研究者仔細權衡了利弊之后,終于決定從附近的塞舌爾群島引入了一小群阿爾達布拉象龜(Aldabrachelys gigantea)。他們運氣很好,這些象龜“親戚”果然成了有效的替代物種,它們不但更喜歡啃食外來植物,甚至也會幫助本土樹種傳播種子。受此鼓舞,研究者們接下來幾年又向附近其他島嶼引進象龜。象龜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它們個頭非常大,移動和繁殖又相對緩慢,一旦發現事情不對,它們造成的破壞大過好處,那么不用花費太多代價就可以把它們再從島上移除,避免出現澳洲諸島上兔子和貓帶來的慘劇。

不過有些研究者不滿足于這種單一物種的生態替代,他們想批量引入物種,全面地改變生態環境,這種更具爭議的做法,我們往往稱之為“再野化”(Rewilding)。

再野化:重塑整個體系

2005年,生物學家約什·頓蘭(Josh Donlan)等人在《自然》(Nature)上發表了一篇驚人的文章。他們說,北美大陸更新世晚期的大型動物群——猛犸象、野馬等——滅絕至今不過1萬余年,這在演化尺度上只不過是一瞬間。所以整個北美的生態系統肯定還沒有從那次滅絕中緩過勁兒來。那么,為了發揮生態系統功能,我們豈不是應該把別處的大型動物搬到北美,重建更新世的多彩環境?他們稱之為“更新世再野化”。

按照他們的設想,第1階段的行動還比較正常。首先要把重達50千克的墨西哥地鼠陸龜擴散開來,這種美洲最大的陸龜曾經遍布美國南部和墨西哥中部的沙漠,如今只在一小塊地皮茍延殘喘。然后,不要把北美平原上漫游的野化家馬和野化家驢當成害獸和入侵種,而是要看成是當年美洲野馬的替代。瀕危的亞洲野驢和普氏野馬也最好都加入進來。戈壁灘上所剩無幾的雙峰駝也可以引入北美代替當年的北美駱駝。

第2階段就有點瘋狂了——向美洲大平原上引入獵豹、非洲象、亞洲象和獅子!美洲曾經有2種獵豹,它們和非洲獵豹的關系爭議很大,但至少形態上非常類似。美洲也曾經有至少5種大象,它們都滅絕了,但是或許可以用現生大象冒充。至于獅子,頂替的是美洲擬獅(Panthera leo atrox),一種和今天獅子親緣關系很近的大貓(注意:美洲擬獅和美洲獅差很多)。

至于第3階段,就是處理所有動物中最難對付的那一種——人類。他們的建議是,反正美國大平原地區很多地方都面臨著嚴重的經濟衰退,干脆就把他們的生態歷史公園設在這里,用隔離帶圍出大片土地給這些動物游蕩,周邊城鎮還可以靠旅游業等獲益。

顯然這么瘋狂的計劃,實現的可能……接近于零。哪怕是生態學界內部也有大批的反對意見。別的不說,這些物種已經滅絕1萬多年了,和在過去幾百年間滅絕的物種不可能一樣。但是它的核心原則——批量引入物種恢復生態系統功能——還是可接受的;而它也確實催生出了一些較為溫和的版本,比如向澳大利亞引入大象用以控制入侵植物。

歐洲有一個相對成功的例子:東法爾德斯普拉森保護區。這片保護區地處荷蘭,是填海造陸的產物。20世紀80年代,生態學家弗蘭斯·維拉(Frans Vera)決定在這里創造一個生態系統,只有大型食草動物,沒有大型捕食者。他引入了歐洲馬鹿,還引進了波蘭矮馬和牛,用來代替這里曾經的歐洲野馬和原牛。這個系統的目的和美洲的類似,也是想創造一個“未經馴服”的更新世晚期荒野,但是雖然是經人之手創造,設計者的希望還是一旦建成后就遠離人類干預。

可是連這個奢望恐怕也無法實現。當一個物種瀕危時,保護者往往會覺得,只要把它從瀕危狀態救回來,之后就可以快樂自由地生活下去。然而過去幾十年間,歐洲多種大型食肉動物的復興已經讓人們發現,這是不現實的。這些動物一旦復蘇,擔當起它們本來的生態功能,自然就會對生態系統里其他一切產生影響——不但包括食草動物,更包括人類自己。試圖把人類長期排除在外的想法,在這個世界里可能已經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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