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塵，滿屋情

王嘉莉

我好像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它滿屋子的秘密都是我的，專屬我一人！

時隔四年多，我重新拐進了這條小巷。三兩步到了門口，相比之前得蹦跶好幾下才到。我知道，我成長了。

不銹鋼的門敞開著，一眼可以望到灰灰的樓梯，那么短，只有幾級。手被拉著。不是他們牽著我的小手，不停地叮囑腳下有臺階，慢點兒。是我，慢慢地走著，挽著和我差不多的背影，輕聲道：小心，慢慢來。

上樓梯，兩個平臺，拐個彎，即到。有點銹的門被推開，吱呀吱呀地響著，似老人的鐵拐，聽得我的心不舒服。望著周圍臟亂的一切，我的內心竟不排斥，更不嫌棄。

這里，再熟悉不過。雜亂的一切，像一群喝了酒的漢子，東倒西歪。天花板、沙發、電視機、地板……都蒙上了一層灰，披上了一層銀紗。我很自然地走過去，在我以前的“專座”前，連塵都沒拂便坐了上去。因為，這種親切又溫和的感覺告訴我：不需要。在這里，有我最天真、無憂無慮的時光。掛鐘不再走了，我也希望時間就凝固在這一刻。

茶幾上鋪著厚厚的報紙，只有我才知道，那是以前外婆為了防止我吃飯弄到桌子上鋪的；兩張似凳非凳的鐵凳子，只有我才知道，那是以前我太矮，看不到電視，外公特地焊的；那個罐子放得那么高，只有我才知道，那是防止我嘴饞去拿糖吃；窗簾上，一橫一豎，一深一淺，只有我才知道，那是我和他們賭氣時的涂鴉。我好像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它滿屋子的秘密都是我的，專屬我一人！

外婆在里屋收拾衣服。陽光斜斜地漏在了窗臺上，是那么慵懶，我仿佛看到一個小姑娘，嘴里吃著桑果，一邊寫字，滿桌都是紫色。年輕時的外婆側躺在沙發上，瞇著眼做十字繡。電視就這么開著，空氣中彌漫著教人垂涎欲滴的香芋扣肉的氣味。門鈴響起，有腔有調的粵劇小調悠悠地傳了進來，外公又光著膀子從外面回來啦！

從前，一缸的魚都是外公捉回來的，小女孩把臉貼在玻璃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現在魚缸空了，小女孩鼻梁上架了副眼鏡。從前，小女孩覺得那個鍋特別大，可以裝夠幾十人喝的湯，現在看來，也就只有巴掌大。從前，小女孩和哥哥在沙發上玩，聽外婆講紅軍的故事；現在，她坐在這兒，閉著眼，回憶起每一個細節、每一次歡笑，嗅著她殘留的天真的甜味兒。多么懷念過去的一點一滴！

睜開眼，我好像進行了一次穿越，回到了我的童年。

望著外公、外婆依舊慈祥的笑，我如沐春風。端詳著滿屋塵埃，我輕輕拉上了門。

一屋薄塵，一席夢，一聲輕喚，憶滿情懷——致那個滿載我童年歡樂和酸甜苦辣的舊屋子。

指導老師 廖坪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