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記得那些帶風的游戲

2019-01-10 08:22祿永峰
幸?!傋x 2019年12期
關鍵詞:泥巴黃土伙伴

祿永峰

夏天的風停下來,幾天不吹,村莊到處都是翠綠色的,干凈得像被雨水清洗過一樣。我們童年喜歡玩的不少游戲,一個個都帶著風。這些風,跟吹拂過村莊的一場場風不同,它是游戲自身發出來的一種特別的聲音。一回想昔日的游戲,這種聲音便在耳畔響起。

打土仗,幾乎是北方孩子們一個隨時隨處都可以進行的游戲。游戲規則以一方用土疙瘩打退另一方為贏。每個土疙瘩雞蛋般大小。太大了,扔不遠,擊不中目標,即便能夠擊中,殺傷力太強,容易將伙伴打傷。所以,土疙瘩宜小不宜大。打土仗,兩人便可以開戰,人多了,平分人力進行。黃土高原上的村莊,最不缺的就是遍地的土疙瘩了,土疙瘩成了投向伙伴們的武器。這些土武器若打在對方身上,自然很疼;打在頭上,輕則起包,重則流血。雙方一旦開打,土疙瘩便像子彈一樣射向對方,大家邊躲閃邊迅速撿起土疙瘩扔向對方。我聽見一個個土疙瘩從自己耳畔飛過,發出風一樣的聲音。有時候是“嗖”的一聲,有時候是“嗖嗖嗖”的幾聲。我們想靈活躲避對方扔來的土疙瘩,不僅要靠眼睛,還要靠耳朵,可謂“眼疾耳快”。否則,又一個伙伴一定很快會在戰事中“陣亡”。自然,這種游戲是危險的,擱在今天,大人們是絕對不允許的。我不知道,那個年代的孩子是結實呢,還是靈活度很大,一塊塊土疙瘩打不著?現在閉上眼睛想一想,“嗖嗖嗖”的土疙瘩像子彈一樣射向自己,著實令人害怕呢!

那時候,我們打的一場場土仗,并沒有因為危險而停下來。

本是風和日麗的天氣,卻硬是讓我們打土仗打得烏煙瘴氣。這時候,不是一方將撿拾的土疙瘩扔完了,就是一方實在招架不住舉手告饒了。雙方伙伴個個灰頭土臉,頭上流淌的汗水在臉上流出一道道泥痕。在陽光下,滿臉滿身的泥土,用力拍打幾下子,整個人又被飛舞的黃土包圍。我不知道,黃土高原上的孩子,他們的鼻子嘴巴頭發要吸收多少黃土,從他們的衣服上又能撣出多少黃土,又有多少帶風的游戲離不開黃土呢?

村莊里,那些一層一層的梯田,從上面一層走到下面一層,大人們都是繞到地頭走下去。而孩子們硬是要跳下去,覺得跳下去是捷徑。高度嘛,低則一米多,高則三米有余。幾個孩子并排站著,彎腰朝下瞅瞅。一個孩子問誰敢和他一起跳。有孩子說,這有什么不敢的,我還跳過比這高的!說著,朝前一步,雙腳騰空,“通”的一聲,跳了下去。跳下去的孩子,地上踩踏出兩個深深的腳印。跳下去的孩子跑到一旁,朝上面的孩子喊,跳呀,誰不跳是慫包。上面的孩子看到跳下去的孩子沒事,“嘣嘣嘣”的一個接一個像彈出的石頭一樣,“通通通”的一個接一個落地。我跳出去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像飛起來了,兩個胳膊像小鳥的翅膀一樣展開來,耳畔一股股風“呼呼呼”的吹著。

好些年,不知道是村莊太安靜了,還是孩子們的玩具太單一了,從泥土里也能探索出發聲的游戲。這些能夠發聲的游戲,自然也是帶風的。比如,用黃土和泥巴做摔炮。做法極其簡單,將黃土和成泥巴,不軟不硬,太軟太硬都摔不響。和好后,用手將泥巴捏成一個圓形的煙灰缸形狀,倒扣著使勁摔下去,底部沖裂開的口子越大,泥巴炮的聲音便越響亮。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使勁摔下去,一聲接一聲酷似連環炮。一次,我摔下去的時候,卻成了啞炮,遭到大伙嘲笑。我知道,我的泥巴炮之所以摔成了啞炮,不是泥沒有和好就是摔歪了。于是我把泥巴揉了再揉,捏成又一個煙灰缸型的泥炮。這次摔下去,不但響了,而且幾乎把整個底沖的全部裂開了。我感覺星星點點的泥巴有力地飛濺到我的臉上,像風吹著村莊的泥土打在臉上一樣麻麻的。我想,這泥炮里一定鉆著一股風,我把泥巴炮摔到地上的瞬間,是風把泥巴炮的底部沖裂開的。泥巴炮的聲音,正是憑借著風發出來的。

在黃土高原上的村莊,風的神奇不只在一個個泥巴炮上。比如,風把雨點吹斜,風把樹葉吹落,風把大樹吹歪,風把大山吹綠,風把孩子吹跑,風把土墻吹殘。風吹到哪兒,哪兒就不全是風的聲音,所有的聲音都是不一樣的。比如風吹到泥炮里,風就變成了泥炮的聲音;風吹到雨滴上,風就變成了噼里啪啦的聲音;風吹到落葉上,風就變成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風吹到村莊,整個村莊的泥土都歡快地叫起來了。

那么,如果有一股風吹到紙上呢,風又會變成什么聲音呢?取一根細繩子,一頭系上一小塊石頭,將一塊正方形的薄紙(最好是作業本紙)對折成三角形,輕輕地夾在靠近石塊的位置。然后,手持著繩子的另一頭,緩緩地掄起來,加快轉速,掄得越快,紙發出的聲音越大。這聲音,正是風吹到紙上發出來的。這也是我記得的一種帶風的游戲。

摘自《視野》

猜你喜歡
泥巴黃土伙伴
伙伴
新伙伴
各路創新人才涌向“黃土高坡”
黃土成金
只要有信心 黃土變成金
小泥巴變變變
《劉文西:繪不盡是黃土情》
我的好伙伴“蒼蒼”
泥巴怪
泥巴泥巴我愛你
91香蕉高清国产线观看免费-97夜夜澡人人爽人人喊a-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9-国产亚洲日韩欧美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