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心河的狗

戎慶華

清晨，金色的陽光灑滿校園。孩子們陸續到了，寂靜的校園漸漸熱鬧起來。家長的叮嚀聲、孩子的歡笑聲、落葉被掃走的沙沙聲，聲聲入耳，混合成了一首動聽的交響曲。

我悠閑地向辦公室走去，迎面跑來了我班的小班長。她小臉通紅，氣喘吁吁地對我說：“老師，教室炸鍋了?！薄安患?，慢慢說?！蔽乙贿叞矒岷⒆?，一邊用手撫摸她熱乎乎的頭。孩子在我的影響下，慢慢平靜下來，輕聲對我說：“老師，教室來了一只狗，還在里面拉了一坨屎?！薄肮纺?？”“在教室?！薄芭?，這樣，你先告訴大家把教室的門打開，讓狗出去。記得提醒大家不要惹狗，更不能逗狗，狗會咬人的。如果被狗咬了，會得狂犬病的?！蔽乙贿B串說了很多。孩子點點頭，飛快向教室奔去，我也緊隨其后。

一到教室門口，姿態萬千的孩子映入眼簾：圍觀者、驅狗者、爬桌者、叫喊者、舞掃帚者……而始作俑者——小黑狗此刻瞪著驚恐的眼睛，抖動著自己的軀干，一副隨時準備逃離的架勢。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老師來了”，于是，教室里又是一陣混亂。小狗也受波及，立刻在教室竄動起來，教室里更混亂了。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沖擊著我的耳膜。我使勁拍了拍手，大家安靜下來了。此刻，狗被逼在教室的角落里無助地倚著墻。我一邊安排學生做衛生，一邊打電話給保安。

不一會兒，教室門口出現了一名全副武裝的保安。我一看，他手里拿著捉匪器械，雄赳赳氣昂昂，那架勢似乎不是要捉一只小狗，而是要與兇惡的歹徒對抗。我簡單地講了一下情況，保安立即關上教室的前后門，然后直接用捉匪器械夾住小狗的頭。小狗死命地撐開自己的四肢，彎著腿弓著腰，屁股蹲在后面，像是要坐在地上?？墒窃趶姶蟮谋０裁媲?，這樣做毫無用處。保安輕輕一拉，小狗就往前移動了。盡管如此，小狗還是拼命地反抗，無奈對手太強大，嘴被夾著發不出聲音，它用盡力氣張嘴后退，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那一幕深深映入孩子的眼簾，刺痛了孩子的心。全班安靜極了，靜得我能聽到孩子們心跳的聲音。滴答、滴答！班上的時鐘發出刺耳的聲響。一秒、兩秒……我聽見了一兩聲抽泣聲，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多。那一刻，我的心也被刺痛了。

一個問題縈繞在我的大腦里。是什么讓一群嬉笑的孩子瞬間淚流滿面？畫面一幀一幀在我腦海中緩慢移動。小狗是有生命的。當一個鮮活的生命遇到了危險，當鮮紅的血從小狗嘴里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小狗爪子上，落在走廊地上的時候，它也落在了孩子的心上。當小狗被夾子夾住頭部而發出恐懼疼痛的呼叫聲時，孩子的心被刺痛了。于是，一棵生命之樹從教室里生長，在孩子們淚水的澆灌下，抽出嫩綠的葉子，長出粗壯的枝干。

我趕忙帶著孩子追上保安，和他商量能不能將小狗裝在紙盒子里抱走。保安點點頭。機靈的孩子立刻跑到我辦公室拿來了紙盒子。這時又有孩子建議，要在盒子上剪幾個洞，給小狗做窗戶。于是我按照孩子的要求，在保安師傅的配合下將小狗裝進盒子里。孩子們終于破涕為笑。

回到教室，我隨機問了幾個流淚的孩子。有孩子說小狗好可憐，有孩子說小狗很可愛。我乘機說：“你們當初可不是這樣認為的?！?/p>

我的一句話讓孩子們瞬間沉靜了，一個個歪著小腦袋開始思考。我問了幾個沒有流淚的孩子。有的說小狗在教室拉便便，影響了教室衛生;有的說小狗嚇壞了自己的同伴。我又問了幾個流淚的孩子。他們說：“小狗太可憐了！它被夾得流血了，會不會死？”我乘機說：“小狗有生命，我們也有生命。我們該怎樣對待生命呢？”

孩子們又一次沉默了。寂靜之后，有一兩只小手舉了起來，接著又陸續舉起了幾只。我請孩子們發言。他們將家長在家教育的內容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嘩啦啦地傾倒出來。在你一言我一語中，孩子們興奮起來。這時候，我的小班長站了起來，她大聲告訴大家要愛自己，她說媽媽給她讀書的時候講過，每個人都要熱愛生命，珍愛自己，愛自己就是愛生命。真是個小哲學家。我由衷地贊嘆。

一次意外的事件像一根火柴點亮了孩子生命的心燈，期待孩子們綻放、絢爛的時刻。

（作者單位：江蘇省南京市江寧區淳化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