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清冷綻暗香

文/郭華悅

花有冷香。

冷，有不合群之意。你看，花兒往往在春夏熱熱鬧鬧地綻放，艷麗、華貴、芬芳皆有之，但細細一品，似覺少了點兒悠長的韻致。于是，便有與其不相投者，避開春夏，選在寒冬獨自綻放，如梅花便是。

冷冷的天，行走在街頭巷角，隱約有暗香襲來，何等悠遠的意境！

若是有心人，停下匆匆的腳步，長長一嗅，一股清香灌頂而入，整個人如夢初醒，頓生空靈縹緲之意。循暗香而去，天寒地凍之中，獨寒梅綻放，豈不贊哉！

冷香，綻于暗處，便是冷清不流俗之意。不與爭艷，不屑競放，只愿在世俗之外、冰雪之中孑然傲立。這等高潔，自是不合群，卻也別有意境。

花是如此，人也不例外。

有抱負之人，走的路不盡相同：有以“速溶”為傲者，融入世俗，在人情脈絡中，一展抱負；也有的反其道而行，高處更勝寒，寧可孤單，也不愿合流。

人還有另一種冷，則是晚年的冷。

人到了老年，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少了工作的寄托；兒女們各自成家，以自己的小家庭為重，難免不像未結婚時那樣事事圍著父母轉；歲數越大，朋友越少。于是，一路走到了晚年，便感覺突然“冷”了下來。

這樣的冷，令很多上了年紀的人無法適應，各種生理和心理上的問題便接踵而至，不勝其擾。

其實熱與冷，全在于看人看事的角度，就像梅花，有人嫌其淡薄，有人卻對其情有獨鐘。自古以來，愛梅者欣賞的，便是那冷天暗香的韻味。

由梅花聯想到人。任他風大雪大，我自矢志不渝，活出自己，活出以往人生里不曾有的芬芳，于冷天中，猶自懷有對生活的熱情，不懼冰雪寒冷，不怕歲月的年輪，用暗香將冷天點綴得多彩多姿，這便是晚年的精彩。能在冷天中散發暗香之人，胸中必然有一顆卓然熱情的心。九十多歲的三輪車夫白芳禮，用他辛辛苦苦蹬三輪掙的錢資助了很多貧困大學生；年近九旬的袁隆平還在為國人的果腹問題奮戰在田間地頭，誰說他們不是在綻放暗香？

非經冷天的磨礪，難有清香。而這，也是一個人走到晚年時，于歲月的冷清中，猶自綻放暗香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