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豬與“尋租”

齊世明

回味漸成絕響的新春鞭炮聲，“耳順”已幾年的筆者，忽覺兩異響讓“耳”頗不“順”了。為何？

一響之“異”在于：將與“狗（年）”別時，筆者所在城市悄然興起一熱，“尋豬”熱。尋什么豬？自然是“原生態（山林農家散養而非飼養場）”之豬，一頭“原味（理想）”豬，好迎“原味（理想）”年嘛！

此“異”自然不會讓人有什么不悅。另一“異”則忒不“順”了。都知道“國考（公務員）”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那么，在蜂擁而上的135多萬投考大軍中，何部門為最熱？最新數據顯示，稅務部門40多萬人報考，海關系統30多萬人報考，占一半以上！而中央編譯局空無一人，氣象部門也是“門前冷落鞍馬稀”……

為何若此？而今的某些國人熱衷于“表演”，擅長冠冕堂皇地說假話，異口同聲地以“不對口”來掩人耳目。追問是現成的：你外語中文俱佳，條件完全適合編譯局，卻寧可去擠獨木橋，就“對口”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究其“醉翁之意”——實只因為編譯局是“冷板凳”“清水衙門”，“尋租指數”忒低了。甚至是無“租”可尋吧。

“尋租”，更準確地說，是“尋租”潛力。何者？就是尋求經濟租金的簡稱，明眼人一看即明，所掌行政權力（的大?。┩耆珱Q定了（你）“尋租”的潛力，從而創造了少數有特權者取得超額收入的機會。

此“尋租”與彼尋豬，有甚聯系么？有的。當一頭鮮血欲滴的“原味”白條豬，躺在你的貨車上駛來，你仿佛看到一個光鮮亮麗的“年”正姍姍而來，后面欣欣然跟著一個好年景！此“尋租”呢，稅務、海關等“強力”“超強勢”系統的崗位，便如同一頭頭“原味”白條豬，你榮幸地分得一頭，其堪稱美麗的“胴體”上蓋著國家級的“免檢”圖章，映襯著你“鯉魚跳龍門”一般的微笑，那是“尋租指數”滿格的勛章！藍盈盈地。會一直輝映著你……沒錯，當官是“風光行業”，即使“尋租指數”不滿格，也可達“標配”。

“尋租指數”，正是這種早在蕓蕓眾生的“利益交換學”與“崗位經濟學”圖表中，劃分得清清爽爽的“貨郎與小姐”的關系，亦即“尋租”的潛力與可能。決定了大學生的就業方向。

這是多么可怕的現時，多么殘忍的選擇！一名外語好、中文也不錯、條件完全適合的大學畢業生，寧可擠獨木橋，也不要去對口且無人報考、所謂一報即中之編譯局，只因為編譯局“尋租指數”為零，意即在未來的歲月里也不會尋到“租”。如此選擇，不可怕么？不殘忍么？

此處好有一比?！皩ぷ庵笖怠奔礊椤皩ぷ怅庼病?，單單學子，寧可理想種子不要讓它發芽。燦爛的憧憬隨時可以熄滅，只求“尋租”那陰霾一樣碩大無朋的黑手能罩著自己！

在此襲用《孟子.告子》“寸木岑樓”的比附，你捫心自問，若以“岑樓”借喻熱門單位，莘莘學子不過“寸木”而已，想不到以寸木之卑微置于岑樓之上，也似乎“輝煌”起來，此無非仰仗岑樓耳！

都道錢、權皆為身外之物，名譽地位自非例外。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嘛。但若沒有這些可“尋租之物”，人充其量只能稱人。誰把你當人物呢？朱元璋沒有“物”的時候，是什么？人物人物，關鍵在“物”，或者說把握“尋租指數”幾何？

也許更能說明問題的是來自杭州中學生、長沙小學生的一項調查。調查較普通：“你身邊最大的誘惑是什么？”結果競雷人地相似：排名第一的都是“錢”，第二的都是“當班干部”。后者正契合本文之題旨，展開看下，學生們認為它很誘惑的原因，主要是“酷”，感覺高人一等;其次是可以支配他人。讓他們聽我的話……無須多言了吧，這不是待成人時緊緊抓住可“尋租”之機會的思想基礎與“年齡基礎”么？而“國考”大軍在填下自己甚至是全家總動員斟酌再三的選擇時，也忒值得我們深長思之呀！

何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