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風一樣的日子喲

劉麗娜

多少次，在夢里回到那個生我養我的小村莊，夢中醒來便由孩子般貪婪地回憶起那如歌的童年。

我無比慶幸，我的生活在那個泥土里都散發著香味的小村莊。

八歲前，我似乎是一個野地里跑大的孩子，小草才從土里鉆出來，大人們便忙著種那幾畝薄田，也沒有幼兒園，也沒有閑人看我們這群孩，于是就都跟著下地去了，去離泥土最近的地方，直到今天，我對石頭仍有種稚拙的愛，我認為石頭是泥土的結晶，它讓我有踏實的感覺。下了地，沃野千里，雖沒有雞犬相聞，但也阡陌交通。還記得播種的季節，下地時父輩們都要帶著干糧做為中午在地里的午餐，也無非是些大楂子、大餅子、饅頭、大煎餅、咸鴨蛋之類，也得帶著我們孩子們的份兒，在地里野了一上午，中午吃飯時，幾個小飯桶，每人手里攥著一張大煎餅，半個咸鴨蛋吃得不亦樂乎，還清楚地記得那煎餅卷大蔥的味道，甜甜的，用牙齒咬住那硬梆梆的煎餅，常常需要我們晃著腦袋去拽下來。吃完這煎餅，連牙根都要疼上好一陣，趕上你換乳牙的時候，拽掉你那活動的小牙也說不定呢！我那童年的大煎餅喲，如今卻怎樣也吃不出那樣的味道。

還記得那年的春種，趕上奶奶不下地，可以在家看我們幾個孩子，那時我與三大爺家的二堂姐最好，好事壞事我們倆都要一起。在奶奶家覺得很無聊，二堂姐私下里和我說去地里玩玩，我說去告訴奶奶一聲，二姐說如果告訴了奶奶我們就去不了，于是二人攜手去了地里，起初我很害怕，因為在印象里爸爸開著四輪子也要跑上好一段路才到地里，二姐卻說不遠，于是我便無比信任地跟在二姐的屁股后屁顛屁顛地走，時值四五月，陽光太暖，我們都還穿著大棉褲，我和二姐剛走出村子，就已熱得滿身是汗。二姐決定脫下她的棉褲由我扛著，于是我扛著二姐的棉褲朝地里走去，真的不記得走了多遠，也忘了走了多久，只記得我們手拉著手一路往前走，一路上沒一戶人家，沒一個人，只有兩個孩子，那年二姐6歲，我5歲，走到了地里正趕上大人們吃午餐，見到我倆都大吃一驚，三大爺坐在地上瞪著眼睛問我倆是咋去的？“我倆一路走著來的”二姐說。三大爺又說了什么，我早已忘卻，只記得我倆分吃了大人們的午餐，下午早早地就下地了，誰知家里早已亂成一鍋粥，堂兄堂姐們找遍了我們平日里游戲的場所，甚至雞窩，甚至馬棚，見我倆回來了，奶奶又驚又喜，而我的災難卻隨之而來了，媽媽把我帶回家，用拖鞋底好一頓打我的屁股，現在想起來，我屁股仿佛還在痛呢！她邊打邊罵：“知不知道你這不聲不響地走了，大人們多擔心，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你知道有“拍花”的，把你拍走了怎么辦？”至今為止，我也不知道那“拍花”的長的是個什么樣，可是在童年里，媽媽嘴里的那個“拍花”的喲，著實讓我老實。

在我的童年里，還有一條又寬又深的大河。在去地里的路上，有一條很寬的大河，記得小得時候，爺爺養了媽幾匹馬，去地里干活的時候，大人孩子就坐在馬車上，由爺爺趕著車，伴隨著一陣釘釘鐺鐺的馬嚼子上的鈴鐺聲，車上拉著農具和大人孩子們顛兒嗒兒地去田野里工作，過了這條大河就是爺爺家的地了，每當過河時，父輩們可以游過去，婦女孩子們就在爺爺的命令下，拖下鞋子，兩只鞋子系在一起，掛在脖子上或是肩上，光著腳丫，褲腿挽得老高，都集中站在馬車的中間，馬車上有兩根又粗又長的繩子大伙兒拽著，以防馬在過河時顛簸而掉到河里，現在回想起那時過河的情景，那股緊張、害怕、好奇、激動的勁還在我心頭蕩漾，過河的時候，爺爺趕著馬淌過去，河水已經到了爺爺的胸，河水沒過了車上大人們的小腿，也沒過了孩子們的膝蓋。

過了河，孩子們盡情地去野吧！未成長的玉米稈用鐮刀削斷可以做甜稈吃，還可以去地里捉螞蚱，去河邊捉泥鰍、捉青蛙，那條又寬又大的流淌著的河喲，流著我童年的夢。

到了秋天，豐收了，跟著大人們去地里扒苞米，沉甸甸地苞米棒子被裝到爸爸的四輪車上，最有趣的是去地里收土豆、收香瓜，大人們收，孩子們也跟著搗亂，拿著鏟子在地里裝模作樣地東刨一下西刨一下，刨來刨去也刨不出幾個土豆。收香瓜時，大人們收，孩子們吃，看上了哪個瓜，撅著屁股咬上一口，甜，就摘下來，用已是沾滿泥巴的小手抹一抹就吃了，不甜，把咬過的倒扣在地上，接著尋找目標，等大人們發現了被咬過的香瓜罵上一句“又是哪個小兔崽子禍害人”，扔了瓜也便了事。

深秋，孩子們的游戲還真不少，還記得弟弟，用圓形的木頭做的叫尜一樣的東西，將木頭兩頭削尖，再用木板做一個像刀一樣形狀的東西，把那尜放到地上，用木刀敲一下尜的一頭，尜便從地上彈起，然后迅速用力地將手中的木板一揮，這尜就被打得老遠，然后跑過去再打，打上一天也不知疲倦呢！

冬天，我們自制滑冰鞋，說白了，就是兩塊木板將粗鐵絲拉直釘在木板上以便在冰雪上滑行，靠近鞋跟的地放釘的兩顆鐵釘當做剎車，木板上拴幾根繩子，用來系在腳上，簡易的滑冰鞋做好了，有的孩子的滑冰鞋做得極好，很精致，也不會在滑著滑著的時候，滑冰鞋從腳上掉下來，記得我弟弟的手藝就不怎樣，他做的滑冰鞋質量實在太差，不過他做的駝螺都是很好的，樣子好看而且轉的時間也長，他會做耙犁，當然也是簡易的劣質產品，不過在玩的時候還是很過癮的。

二大爺家的院子是個大風口，冬天，那是我們的游樂園，由于大風的緣故，下過的雪都被風掃到了二大爺的后院子附近，久而久之，那便成了一個大雪山，堂兄們經常挖大大的雪洞，小女孩可以在雪洞里玩編花籃，男孩子便在山上放耙犁“嗖”、“嗖”的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摻著怒吼的東北風也絲毫不覺得冷，我童年的玩具還真是不少，滾鐵環??！玻璃蛋珠??！都是我們兒時的寶貝。那簡易劣質的玩具喲！載著我童年的歡聲笑語。

我的童年！那風一樣的日子喲！時常出現在我的夢里，那風一樣的日子喲，竟一去不復返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