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掉鏈子的革命黨人

吳書

1900年以后，清政府漸漸成為公敵，革命黨人不斷發動暴動?？墒怯捎谌狈涷?，關鍵時刻往往掉鏈子，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掉鏈子成名的汪精衛

早年的汪精衛江湖排名“民國美男榜”首位，是萬千少女心中的偶像。這位偶像的早期革命行動也十分讓崇拜者熱血澎湃，景仰萬分。

1910年1月，汪精衛等人潛入京城，準備暗殺清朝大員。

出發前幾個月，汪精衛就生離死別地給于右任等人寫信，表達了壯士一去不返的氣概。

于右任很套路，把汪精衛的信公開登報，以壯其行。

汪精衛等人先在琉璃廠火神廟開了一家“守真照相館”作為秘密據點，又去市場買了大鐵罐，配了螺絲釘，裝炸藥，開始實施暗殺行動。

青春偶像、動作、懸疑，要素齊全，可接下來的行動卻讓人大跌眼鏡。刺殺目標？逮誰是誰吧。行動方案？走著瞧吧。備用方案和撤退路線？沒有想過。一個殺手要考慮的基本問題，汪精衛都沒上心。

他們最初的刺殺目標是慶親王奕勖，跟蹤后發現侍衛太多了，不好動手。

那就換個人暗殺。

剛好此時清朝大臣載洵、載濤考察歐洲回國。好，就他倆了！

汪精衛等人用鐵壺裝滿炸藥去車站等候，伺機行刺。

現場熱鬧非凡，官員眾多。關鍵是汪精衛等人不認識載洵、載濤，等了一天，又冷又餓，只好放棄。

之后，汪精衛等人商量，還是刺殺攝政王載灃。目標鎖定后，汪精衛小組商量在載灃住處附近的銀錠橋埋藏炸彈。

1910年3月31日午夜，汪精衛的同伴喻云紀和黃復生一起在橋下挖洞時，犬聲四起，他們只好撤回。

次日夜里，他們再去橋下，將盛炸藥的鐵罐埋在洞里，裝設電線。這時發現電線太短，又作罷。

第三夜再去接電線時，忽然發現橋上有人偷窺。喻云紀忙去給汪精衛報信。

黃復生躲在大樹后面觀察，那男子見橋下有動靜，提一燈籠下橋看究竟。待男子走后，黃復生急忙拆除裝置。鐵罐太重，沒有取走。不一會兒，那男子帶來警察，汪精衛等人的計劃暴露。警方從炸彈上的螺絲釘，查到制造商鴻泰永所，守真照相館于是暴露。

搜查后，發現可疑文件，黃復生被捕。

3月7日，汪精衛前往照相館探聽消息，被鴻泰永的老板發現，于是汪精衛也被逮捕。

本身就業余，掉起鏈子來還連環掉。

在監獄里，汪精衛寫了一首詩，叫《被逮口占》，其中一段：“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蹦捴巳丝?。

枉為殺手，竟以詩成名！

當然，汪精衛這次沒能如愿“舍生取義”，他先是在革命黨人和其“迷妹”陳璧君的上下疏通之下，死刑改為終身監禁，后又遇到武昌起義后清廷大赦革命黨人，不到兩年便得以出獄。

掉鏈子逼出來的武昌首義

汪精衛這事不久，孫中山、黃興領導發動黃花崗起義又一次遭遇失敗。之后，革命黨人把目光投向了長江流域。

1911年，湖北兵力增援四川，湖北形成真空。革命黨人起義原定中秋節，因準備不足推遲。接下來，從10月9日開始，革命黨人接連犯低級錯誤，導致一批同志成為烈士。

首先是做炸彈炸傷自己，暴露了起義計劃。

據曾任李宗仁秘書的程思遠回憶：10月9日中午，孫武等人在俄租界的寶善里制造炸藥。劉同叼著香煙來到孫武旁邊，煙灰落在炸藥上，點燃炸藥，孫武等人被燒傷。一時濃煙滾滾，四鄰大喊救火。俄巡捕搜查后發現革命黨人名冊、旗幟、炸藥，帶走沒有逃走的一人。起義計劃暴露。

但這個說法不太靠譜。孫武等人都是軍人，裝填炸藥不知道禁火？還敢抽煙？

另據《湖北起義首領孫武傳》：湖廣總督瑞瀲警覺后，將軍中彈藥上交管理。革命黨人只好自制炸彈，借以奪取彈藥。楊洪勝負責收集子彈，孫武負責制造炸彈。結果孫武“誤瀝于流質之中，突爾暴烈，炸聲轟然，屋宇震動，幾為催傾”，孫武“面部及雙手均炸傷，焦黑如碳，發亦燒毀”，“已失知覺”。原來是孫武不慎將試管中殘留的硫黃漏進火藥中引燃炸藥，自己被炸暈。

花名冊落入清軍手里，意味著革命黨人全部暴露。

蔣翊武、劉復基等人只得將起義時間提前到當晚12點，立馬派出楊洪勝、鄧玉麟分別到工程八營、武昌南湖炮隊送達起義命令。

可是，起義命令都沒送到，指揮部就被一鍋端。

10月9日午夜，炮隊起義信號沒有發出，武漢三鎮的夜晚靜悄悄。在小朝街指揮部等候起義的蔣翊武等人焦急如焚，但是并沒有轉移或者分散隱蔽。

10日ll點，巡警破門而入，蔣翊武、劉復基、彭楚藩等20余人被抓個正著。后來蔣翊武逃走，劉復基、彭楚藩和楊洪勝當天即被斬首。

原來，鄧玉麟到南湖炮隊送命令，因為沿途查崗，到達炮隊時營門已閉。鄧蹚過壕溝、翻越籬笆進入軍營，時間已過午夜12點，起義信炮也就沒有發出。

當時武漢宵禁不是一天兩天，送信應該考慮到延誤這一因素。如果過了約定時間，完全可以以炮隊信號為準，起義晚一小時發動總要好過坐以待斃?？舌囉聍刖驮谂陉牋I坐等天亮。

楊洪勝送信更傳奇。他去工程八營，遇值日官盤查，“宏勝（注：即楊洪勝）急奔走，衛兵追躡，宏勝且逃且擲彈抵御，彈片反射，宏勝負傷”——向敵人扔炸彈，把自己炸傷，被抓。

孫武受傷、蔣翊武逃走后，整個武漢新軍中的革命黨人無人指揮，清軍在按名冊抓人、殺人。然后，偶然事件的奇點出現，10月10日晚，在高壓之下，新軍工程第八營打響了武昌起義第一槍，隨后，起義全面爆發。

不斷掉鏈子的兵變居然可以成功，說明小錯誤已經改變不了正確的大趨勢。底層士兵的兵變可以引爆國家革命，說明清朝真該亡了。

（責任編輯：葉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