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視野下漫威系列電影的美國大眾文化研究

□黃菲

在后現代主義的文化范式中，文化成了當代資本主義發達國家繼經濟擴張之后的又一擴張形式。長久以來，經濟全球化使大眾文化作為商品也通過全球擴張的本性進行著跨文化傳播。作為文化產品，電影面向大眾，與大眾文化密切相關，尤其是美國好萊塢影片中大眾文化的擴散和蔓延，造成了所謂的“文化全球化＝文化西方化＝文化美國化”①的等值關系。法蘭克福學派學者主張大眾文化，在這一范圍內，大眾文化包含人民生活自由和文化自由兩個方面，然而這一文化受資本主義的影響，潛移默化地被殖民化。受上述社會現狀的影響，社會結構也隨之發生了改變，大眾更加注重自身的享受，使得消費現象成為社會最普遍的現象。而電影作為文化大眾化的產物，能夠更加直觀地反映出這一現象，另一方面也可作為當前最為顯著的文化工業景觀。近幾年，漫威電影作為美國超級英雄電影的主要文化產品之一，以其宏大的敘事情節、刺激緊張的打斗畫面、精彩迷幻的特效等高質量大眾流行消費文化元素俘獲了大批受眾，這些元素使它成為了美國在文化全球化背景下推行美國大眾文化的重要工具。

一、娛樂消遣呈現麻醉功能

法蘭克福學派認為，當前社會已步入文化工業時代，文化產品與統治階級兩者之間密切相關，統治階級在維護自身利益的同時左右著大眾文化的發展趨向。電影作為大眾文化的產物，從拍攝到上映慢慢步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成為其精神麻痹的罪魁禍首，它以大眾消費為對象，淪為了純粹的商品。而漫威電影中無處不體現著晦澀的大眾文化，它如同糖衣炮彈般慢慢腐蝕人們的思想，從而使他們分不清虛擬和現實。文娛消費作為文化工業的精髓部分，給消費者帶來精神上愉悅，電影藝術創作奉行的信念是：大眾社會將文化和娛樂徹底分離開來，這一社會更加注重的是精神上的快感，而文化只占據很小的一部分，所謂的娛樂行業只是帶領大眾消費，沉迷于享受進而樂不思蜀，假設、虛擬的故事能夠受到大眾青睞，那么統治階層就必須量產它們，以娛樂消磨其斗志。漫威電影從不掩飾其為了討好大量IP 粉絲而做出的“諂媚的姿態”，盡可能地順從在大眾文化圈養下的民眾觀影期待。漫威電影在拒絕傳統的經典文化模式的同時，以順從大眾追求來倡導商業精神，以此來大肆宣傳文化價值。電影的顯著特點是刺激、享受，而這正好滿足多數人群的追求，從感官意識入手，使其更加平易近人、回避晦澀，溫水煮青蛙般促使觀影意識形成。不可否認，娛樂消遣確實滿足里面人們精神方面的享受，這不需要觀眾學富五車，也不需要他們進行高深的思想感悟，只需觀看故事情節便能享受精神的釋放，而且內涵淺顯易懂。

眾所周知，漫威電影以驚人的視覺特效聞名，自2008年《鋼鐵俠》上映以來，電影成本滾雪球般地越滾越大。漫威的獨立場景成本大約在150 萬—200 萬美元左右，《復仇者聯盟2》的成本更是高達3.5 億美元②。在《復仇者聯盟2》中，奧創抱著幻視離開后，眾英雄展開了追擊。這一幕包括美隊、奧創對打，黑寡婦、鷹眼駕駛戰機從空中援助，以及猩紅女巫停下一輛火車——800 多個特效鏡頭的CG 制作成本甚至高達8 千萬美元。漫威電影不惜花費占全片27%的特效預算為觀眾展示美輪美奐的畫質界面和炫酷無比的拍攝特技，使得大眾更加沉迷其中。從崇尚快樂角度入手，從正面沖擊大眾的感官視角，這其中往往忽視最核心的部分，也即電影所表達的內涵。電影文化作為大眾生活中的精神快餐，不應該只是精神的娛樂和滿足，更重要的是積極、樂觀、向上的拼搏追求。2018年11月9日上映的漫威最新電影《毒液》名義上是時尚電影，但其所講述的故事可謂是無厘頭，毫無趣味可言。難道只要有特技和恐怖的元素便能稱為電影？電腦特效和音響效果只是整部電影的一部分，最為重要的還是電影本身所具備的內涵，在大眾享受娛樂的同時，還具備樂觀向上的精神，僅有驚悚恐怖鏡頭還遠遠不夠。電影《毒液》最后一戰呈現出的炫酷黏稠狀的打斗畫面，將驚悚、暴力和視覺發揮到了極致的地步，成功地規避了電影中空洞的人物形象和乏味的敘事沖突，但盡管如此，大眾還是樂于從中獲得滿足感和快感，并被文化滲透得神經麻木，愿意為各種視覺造型和高科技手段打造的“奇觀性”買單。以上特效、敘事奇觀性的設置在漫威其他類型影片如《奇異博士》《美國隊長》《雷神》等中也占據重要的地位。綜上所述，漫威從欣賞品位和審美情趣方面滿足了大眾的精神追求，同時也是消費時代的必然產物。

“文化工業的面貌是個混合體，一方面是流水作業，具有如照片一樣的精確度和硬度，另一方面是個人主義的殘余，多愁善感和早已理性地安排好的浪漫主義?！边@一觀點是由阿多諾提出的。漫威電影情節中的平凡人逆襲成為超級英雄的情節是取悅觀眾的法寶，因為觀眾在觀看逆襲時，感受到了不幸的因素，于是在系列故事中不得不出現越來越多不幸的情節?！躲y河護衛隊2》中的勇度為了兒子星爵自己獻身了；《復仇者聯盟2》中快銀的超能力完全可以躲開所有子彈，但居然被子彈打死了……這與其說是在上演英雄式“死亡”，不如說是在販賣不幸，因為人們在他們的不幸中享受娛樂，出錢鼓勵生產者們批量制造這種“不幸”。所以，當我們動情地為某些作品辯護，說它反映了共同的人性時，不妨想想這“共同的人性”被我們用來干什么了，是被買了個一時一刻的哈哈大笑，還是瞬間的感動，然后抹把臉就忘了。由此可見，我們對“文化工業產品”的全方面得以認可，即便它所表達的精神不夠向上，也在我們的接受范圍內，只要其暫時無害，能夠帶來娛樂，我們就可以毫無底線地寬容。

二、融合敘事下的模式化特征

文化工業在現代社會發揮著巨大的威力，這使得媒介起著無可替代的作用。文化物化的傳承與發揚需要借助于傳播媒介，其作為無往不利的發展工具備受大眾的追捧。當今社會，統治者充分掌握文化工業，消除其中各類不利因素，將主流價值作為發展的指導思想，完全排除真正意義上的文化價值。所謂的文化價值已被主流價值所替代，只需進行復制便能帶來大量的財富?；诖朔N現象，馬爾庫塞提出這樣的疑惑：大眾能否正確地區分現實與虛擬？是否已經淪為新聞與娛樂發展的工具？能否客觀對待大眾傳播媒介？③《復仇者聯盟》不僅僅是一部電影，同時還伴有續集，這更是跨媒介與規?；目陀^表現，都成為中介謀利的幫兇。這種新媒介充分利用文化工業，進而構造新的歷史產物——全新的生產體系，這種媒介環境的塑成，更能展現出主動消費這一性質。在此基礎之上，融合敘事被有意地煽動了起來，而“漫威電影宇宙”正是這一生產體系的體現。

漫威開山之作《鋼鐵俠》片尾彩蛋成為了撬動整個“多元宇宙”的基點，而這30 秒的彩蛋在社交媒介所引發的討論遠遠蓋過了90 分鐘的電影正片。神盾局指揮官的突然出現告訴鋼鐵俠：“你只是浩瀚宇宙的一小部分，卻對它一無所知?！庇纱藸窟B出來的《鋼鐵俠》的續集是否會有新的英雄加入？相繼上映的《無敵浩克》似乎也沒能解釋這個疑問，直到漫威影業官網宣布《復仇者聯盟》的計劃，逐漸地，電影所帶來的影響也在潛移默化中發生著改變。在《雷神3》這部電影中，蘇爾特爾的皇冠與空間寶石兩者之間并無關聯，當洛基去拿王冠時，為后面的空間寶石被盜做了鋪墊。另一場景中，彩蛋的出現則意味著飛船將會與滅霸碰面。而在《復仇者聯盟3》這部電影中，一開始就展現出故事的發展情節，毫無趣味可言，并且每個英雄在不同電影中的勾連也預示著更多敘事的可能性。

自此漫威非常完美地重釋了《星球大戰》系列電影，從電影本身來講，它不再屬于擴散繁衍，所講述的故事并不存在交叉與重合。電影情節即宇宙的不斷擴張，電影中的角色也可不斷地發生變化。而在整個宇宙景觀之下雖能看到電影的敘事宏偉，但漫威在構建電影宇宙的早期作品中不難看出，DC 的超級英雄系列給漫威提供了可復制的成功類型樣本，《鋼鐵俠》《無敵浩克》《美國隊長》均屬于超級英雄系列的電影，拯救世界是每個人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情，符合大眾的內心追求。該類電影的熱播使得漫威的發展更上一層臺階，然而票價在不斷飆升，電影模板套路卻未發生變化。故事情節均以邪惡勢力出現，險象環生，危機四伏，于是有責任感的超級英雄用無比堅定的信念和超能力死里逃生戰勝了邪惡，解救了危機，拯救了世界。該類電影的題材均是正義與邪惡并存，展現出的是英雄主義色彩，通過“拯救”與“懲罰”引領故事情節的發展，雖然老套卻最為適用④。每個英雄從弱到強、從無到有的劇情幾乎出現在每部漫威電影里，鋼鐵俠、綠巨人、美國隊長、雷神、蜘蛛俠、銀河護衛隊無一不在這種敘事中“預先”執行著觀眾早已料想到的結局，模式化的劇情在影片中無數重現?！稄统鹫呗撁?》作為“漫威電影宇宙”十年布局的階段性高潮，在任務塑造方面做出了創新，故事情節也并非個人英雄主義，而反派也從頭到尾有著壓倒性優勢，但最后還是會在融合情節推進的過程當中落入俗套，電影作為“新媒介”當然要向消費者許愿，承諾將不斷地改變娛樂的形式和派頭。

漫威電影看似打破了觀眾固有的心理預期，但情節類型化在敘事手段的“保護”下還是顯得那么單一。誠然，不管哪家電影公司拍攝的超級英雄電影，故事結局都是超級英雄打敗邪惡勢力，最終拯救地球，維護世界和平。故事的套路與規則永遠都是一成不變，但這一類型又完全符合觀眾的內心期待。漫威電影作為大眾文化產物，十分了解和清楚大眾的“品味”，它非常標準、齊一，就像是工業流水線上的產品——毫無破綻，一模一樣。

三、“超級”營銷中廣告彰顯的商業特性

漫威模式下的超工業化景觀離不開超級營銷，盡管漫威的故事都發生在一些看似與我們生活沒有交集的二次元世界，但其通過花式營銷手法，巧妙地把故事和人物帶到了我們的身邊，讓漫迷們一邊痛罵漫威的“奸商本質”：“錢還能這么賺？”一邊心甘情愿地剁手高呼：“不就是錢嗎？拿去！”盡管在粉絲們的眼中，漫威早已是個“不用營銷都足以稱霸市場”的品牌，但它依然在營銷上“一絲不茍”，想方設法用不同方式吊足漫迷們的胃口。

近年來漫威電影中又出現了植入式廣告，這一環節備受廣告主的青睞。植入廣告不僅不影響電影的效果，還能夠帶來額外收入，被廣泛應用到電影作品中。文化用品的生產與發展需要廣告作為支撐，而廣告藝術所實現的功能由于工業資本的利益和壟斷密不可分，相互之間相輔相成。文化工業產品之所以占據著大量的市場，源于廣告代理商和廣告投資方，同時結合工業資本和銀行資本共同實現?，F如今，在經濟上廣告和文化工業已成為一個整體，正向著技術方面發展。不可否認，漫威影業在十年中以極快的腳步發展著，并得到了大量觀眾的認可，使得不同文化相互融合。社會的進步必將帶動經濟的發展，現如今，美國好萊塢電影已成為全球影視行業的發源地，同時也可作為衡量電影標準的一種手段，它跨越政治、民族、階級，以及倫理觀念的巨大差異，全方位滿足其價值需求，另一方面為進入全球市場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美國電影行業之所以發展迅猛，離不開政府的大力度支持，在這一背景下，再結合有效的經營方式，其發展前途可謂一片光明。

于是，《美國隊長3》中vivo 強勢植入，美國隊長全程使用的手機都是vivo Xplay5。不僅如此，vivo 更是推出了《美國隊長3》旗艦定制版的Xplay5，定制版沿用了原版的強悍配置，并加入了電影中的元素，同時還會隨機附贈電影定制T 恤、充電寶、手機殼、自拍桿等。大陸特供版《鋼鐵俠3》所實行的營銷手段更具特色，例如鋼鐵俠能量告急，如何化險為夷這一情形，在短短的時間內，屏幕上便會出現“谷粒多”這一字眼?！稄统鹫呗撁?》堅守了影片的高科技風格，奧迪七款車型無違和植入，對于車類產品廣告，鋼鐵俠的專屬座駕為一臺奧迪R8 V10 plus，其他人物同樣具有專屬的座駕，例如 TS Coupe、S 7、S Q5、RS Q3 和 A6 hybrid，這在無形之中勾起人們買車的欲望。后現代主義的文化被資本主義當成擴張的形式后，已無法正確區分高級文化和低級文化，藝術和娛樂同樣被消耗殆盡，逐漸消失在歷史長河中⑤。

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全球化趨勢日益明顯，跨國公司如雨后春筍般崛起，美國好萊塢已成為各個國家影視企業靠攏的對象，其中涉及的產品和品牌多集中在美國。觀看過電影的觀眾一定知道，蟻人系列第二部在整體畫面和人物造型上都有較大提升，這有很大一部分成分得歸功于DELL 的科技。漫威電影廣告的植入是一種品牌與品牌之間的強強聯合，而這種聯合勢必會帶來強大的資本，使其占領更為廣闊的資本市場?；谫Y本主義的剝削和壓迫逐漸被日常生活的異化所覆蓋，人們的主體性和革命性同樣被消耗，資本主義現狀更加明顯。

四、結語

由此看來，漫威電影作為大眾文化最具特色的一部分，雖能滿足大眾的精神需求，但同時也攜帶著部分的欺騙性，資本主義社會妥善利用這一優勢能夠更加有利控制經濟、政治和社會秩序，這也造成人們無法反抗不合理要求的現狀。每天，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廣告和影視作品遍布全世界，為人們提供最優質的服務，同時也聚焦于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技術、文化工業和經濟的相互關系。所以，現代人在面對漫威電影中所呈現的刺激緊張的打斗畫面和精彩迷幻的特效的時候沒有警覺，整個社會會成為一個沒有反對派的社會。

注釋：

①葉虎.全球化進程中的軟權力與中國大眾文化傳播[J].江淮論壇,2006：5.

②綠巨人和鋼鐵俠最“敗家” 漫威十大燒錢特效鏡頭[EB/OL].https：//www.gamersky.com/wenku/201801/1005456_2.shtml.

③[美]赫伯特·馬爾庫塞.單向度的人[M].劉繼 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9：9.

④崔辰.美國超級英雄電影研究：神話、旅程和文化變遷[D].上海：上海戲劇學院,2014.

⑤[美]理查德·沃林.文化批評的觀念[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