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水煙百年

■張梓璇/甘肅省蘭州市西北民族大學

時間，是一種單位，標記著一座城走過的歲月。百年，也不過彈指一瞬，瞬息間，繁華、烽火、太平的歌闕交融其間。蘭州水煙，在不知不覺的時間的流里亦將成為時間的標記、歷史的注腳。百年來，蘭州水煙的起起落落，幻化為歷史的剪影，倒映在這座城的記憶里。歷史向來都是鮮活的，在煙塵中，朦朧而美麗。

關于蘭州水煙的來源已經無法得到嚴謹的考證，僅有一則與諸葛孔明有關的民間傳說。相傳三國時候，諸葛孔明出征南蠻。深入此地時，將士們都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癥狀。身體虛弱的士兵們越來越多，導致軍隊對戰斗力下降。諸葛孔明即命令將士們將當地的煙草放入口中，慢慢含服。將士們出現的不適癥狀得到治愈。隨后，此種煙草即傳入甘肅。由于甘肅的自然氣候適宜煙葉的生長，其土壤也能夠為煙葉的種植提供多種養分，因而煙草種植在甘肅得到了普遍的發展。在甘肅煙葉種植發展的歷史中， 蘭州的煙農不斷摸索，尋找到了加工制作方便使用的煙葉的方法， 逐漸形成了今日的水煙。在新中國成立之前，蘭州的一百三十多家煙坊，尤其以以德隆豐為代表，都供奉著諸葛亮像。與此同時，很多煙坊還會在其商鋪掛著“蕓香事業”的匾額。煙坊中也最時興張貼 “嘉種傳南方，可解山嵐瘴氣；奇貨產西北，原出韭葉蕓香”的對聯。

文獻中關于蘭州水煙的最早記述則出現在清朝黃鈞宰的《金壺七墨》中。書中記載：“乾隆中蘭州特產煙種，范銅為管，貯水而吸，謂之水煙”。清代文人舒位還曾專為蘭州水煙作詩一首：“蘭州水煙天下無，五泉所產尤絕殊。居民業此利三倍，耕煙絕勝耕田夫”。與蘭州水煙相關的文獻記載還有很多，如趙世敏在其《本草綱目拾遺》中云：“ 水煙真者出蘭州五泉”。又有《粵志》云：“蘭州水煙， 以水注入吸之， 經火蕩能解蛇毒”?！栋倩ㄧR》還記載了蘭州水煙的功效：“甘肅蘭州水煙， 可以醒酒”。這些歷史文獻中的文字，鐫刻著蘭州水煙曾經的風華。幸運的是，制作蘭州水煙的作坊仍在，蘭州水煙也不只是存活在史書中。自民國至今，蘭州水煙經歷了曲折的發展，雖然逐漸落寞，但仍舊期待著其作為一個蘭州的文化符號的復興。

現代蘭州水煙的制作過程仍較為考究。在煙葉的加工過程中，需要添加姜黃粉、香油、食鹽、草藥以及石膏等多種輔助成分。經過充分的攪拌均勻，發酵一至兩天后，再將發酵好的煙葉壓制成質感較好的煙墩。將煙墩固定在專門的切割臺上，進行推刨加工，使之被加工為固定形狀。進行晾曬，便可以包裝了。成又依據其顏色的差異大致分為青煙、棉煙、黃煙、麻煙四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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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國初年， 蘭州水煙作為甘肅商品經濟中的重要產品，長期居于甘肅出口貿易的首位。因此，蘭州水煙為甘肅社會經濟和當地財政收入均帶來巨大收益。 蘭州水煙成品制作出廠后， 由總號運發到各分支號，在多個地方設立門市部或者采取駐莊推銷的方式。蘭州水煙的銷售對象多為工商業者和城市居民。1911年前后，蘭州水煙不斷拓展了其在農村的市場， 使其銷量不斷上漲。發展到1923 年前后，銷售的青煙高達三萬擔， 黃煙亦有一萬多擔。至此，蘭州水煙迎來了它的黃金時代。在蘭州水煙的銷售市場不斷向全國輻射之時，逐漸形成了多條運銷線路。第一條線路由蘭州出發，沿武威、敦煌、哈密至烏魯木齊。甚至還可到達到印度、巴基斯坦等國。第二條線路則沿黃河古道，經過寧夏、包頭 、大同、張家口，到達京津一帶，向北還可延及東三省一帶。第三條線路經過青海，進入西藏，再到印度、尼泊爾等國。第四條線路由蘭州、天水、廣元、成都、重慶而達云貴各地。再轉運到緬甸、越南、泰國等。第五條線路經由蘭州、西安、漢口、蘇州、南通，抵達上海。再由上海再轉運至煙臺、營口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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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九·一八”事變的發生，給中華民族帶來了災難。日本人迅速占領了東北三省。蘭州水煙失去了東北市場，甚至導致了其在北方銷量的大蕭條。失去東北市場的蘭州水煙不得不改變其銷售路線以求得生存。銷售路線的重大變化，使得煙商們需要承受巨大的運輸風險，利用大筆的運輸費用謀求幾條僅存的銷售線路。但蘭州水煙在微距之中，難以恢復往日曾經的輝煌。至1934年，蘭州僅剩三十幾家水煙坊了。

新中國成立后，蘭州水煙仍然在繼續生產銷售。但是隨著現代香煙的不斷發展，蘭州水煙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逐漸落于下風，它曾經所擁有的經濟地位已不復存在了。

蘭州水煙的落寞，讓人惋惜。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首先，蘭州水煙產量的不穩定性是其缺乏市場競爭力的主要原因。水煙煙葉的生長受諸多自然條件的限制，也需要諸多技術上的支持，種植成本較高。傳統的制作工藝也導致其產量的穩定性無法得到保證。其次，自“九一八”事變后，蘭州水煙的市場大幅縮水，對其資本積累、市場拓展以及品牌打造等方面都產生了巨大的負面影響。其三，蘭州水煙的傳統制作方式無法在生產速度與市場占領層面與現代卷煙相競爭。卷煙所具有的產品類型豐富、吸食便利、輕松攜帶等優點，是蘭州水煙所不具備的。

蘭州水煙，已不僅僅是蘭州的一種特產，而是成為了一種文化符號。一碗牛肉面，一口蘭州水煙，才是老蘭州人民記憶中的愜意，才是這座城市的悠然儀態。如果說每座城市都有每座城市的氣質，那么蘭州水煙則賦予蘭州一份欣然古樸。也因此，蘭州水煙不該落寞，也不會落寞。傳統的制作工藝，考究的產品質量，源遠流長的歷史，老蘭州人民記憶中的那份懷念，都是蘭州水煙再次復興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