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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又念念 連載⑤

2019-06-09 06:55紀十年
飛言情A 2019年4期
關鍵詞:青空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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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文《顧的白白》《小情劫1.2》完結上市

【上期回顧】

秦紫猜不透傅青空的身份,可打死也沒想到,他的來頭如此之大。記者發布會現場,她顫著嗓音問:“你到底是誰?”

傅青空勾唇一笑,道:“我的阿紫,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誰了,你不知道?”

同一時刻,莊星熠收到消息,隔空見證了兩人的親昵……

秦紫笑了一聲,道:“說實話?!?/p>

莊星沉吟一刻,說:“擔心你?!?/p>

她有什么好擔心的?活是沒那么想活了,死又不敢死。秦紫的手指在玻璃窗上敲啊敲,想去夠啤酒,突然力道一重,眼看著啤酒罐就要倒下……她的手飛速扶住,莊星熠亦眼疾手快,兩只手疊在一起。四目相對,秦紫忽地有些納悶,突然寢室外邊響起陣陣腳步聲。幾秒后,嘀咕聲傳來:“這是什么味道呀?410傳來的?”秦紫呼吸頓了頓,一手飛速地關了燈。

一室漆黑,唯有月光淡淡。她朝莊星熠比了個“噓”的手勢,他倒是毫不在意,懶洋洋地喝著酒,看著秦紫湊到門邊,檢查前門是否關好。小樣兒,緊張個什么勁?他失笑。

門口傳來尖銳的女聲:“就是她吧,課也不上,自習也不參加,這次回來,不就是為了校慶時在沈教授面前刷個臉?為了保研,嘖嘖,還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來?!鼻刈夏樢怀?,沈教授,她知道的。真正的陶瓷設計大家,帶的學生不是十足十的靈氣,就是百分百的奮進,這位老先生輕易不帶人,帶的人無一不在世界各地閃閃發亮——秦紫聽秦建安提過那串學生名單,每一個都能嚇死人,每一個都是天才級別。秦建安早有意讓她去拜個師,成為沈教授的關門弟子,可秦紫,從未有過興趣。

外邊的女生們一邊開門,一邊道:“還不許人刷臉了?畢竟沈教授近幾年是在挑關門弟子呢,這要是被選中了,直接就保研了,前途一片光明,她會不心動?”這道聲音溫柔低沉,秦紫一秒就能認出來,是她那位死對頭顧小姐。

不過,知道又怎樣?秦紫靠在門口,冷冷一聲笑:秦建安倒是巴不得她去拜沈教授為師,巴不得她成為傅青空那樣的藝術家,可她,從未有過興趣。什么讀研攻博,她連這個破大學都不愿讀下去了。

外邊的交談聲越來越刻薄,幾個人從沈教授一直聊到秦紫請假的理由,無外乎就是猜她被男人甩了,猜她在家療情傷,秦紫聽得百無聊賴,一偏頭對上了莊星熠的目光。她的心臟跟著一緊,怎么忘記這大少爺了?果不其然,外面毀謗的聲音剛落,莊星熠起身就要往外走,秦紫倒吸一口涼氣,手指攔在他跟前,急急地朝他做口形:“不要?!?/p>

莊星熠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聲音平穩地道:“怕她們?”

秦紫喝得有些暈乎,頭也搖得有些暈,愣愣地問:“你想干嘛呀?”莊星熠臉色陰沉地反問:“你說我想干嘛?”他聲音很大,秦紫唯恐外邊的人聽見,踮腳要去捂他的嘴,可他太高,她反而一頭栽到他的胸膛上。莊星熠一愣,回過神來道:“沒用?!鼻刈弦徽骸鞍??”男人扭頭,別扭地看著窗外,小聲嘀咕了一句什么。秦紫滿心都在門外,哪兒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說的是“投懷送抱沒用”???如果聽到了,估計得原地爆炸。莊星熠推開她,她卻再一次沖上前,可實在是沒什么好下手的地方,頓了一秒后,她一邊如樹袋熊一般抱緊男人,一邊道:“嚶嚶嚶,刀下留人?!鄙ひ舯粔褐?,平白添了抹委屈。莊星熠倒吸一口冷氣,一低頭,窄腰被一雙小手摟住,熱度透過開司米毛衫傳來,還沒開口,秦紫嚶嚶地道:“不放!不放!不放!”我不拖住莊少,誰能拖得???正僵持著,外邊終于傳來關門聲,那群女生們終于消停了。秦紫保持著原動作,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身前的莊星熠眼角一抽,道:“嚶什么嚶?”隨后他將那雙小手掰開,兩人對視著,他俯身冷笑道:“呵呵,還怕她們受委屈了?”最煩他陰陽怪氣的樣子,秦紫一掌拍過去,扭頭道:“誰怕她們了?”那些人算哪根蔥?充其量只敢躲在人后,傳著是非、嚼著舌根而已,也值得他出手?秦紫哼出一口氣,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這樣沖出去,是打算掀桌子呢,還是打架?”坐回火鍋架前,她沒好氣地道:“莊星熠,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男人坐在她對面,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心想:我腦子進水了才喜歡你??汕刈喜恢浪睦锏南敕?。她嘲諷道:“你是嫌你最近上的頭條不夠多?”頭條……他眉目一沉,是啊,為了保住這個白癡,他不惜把謝小玫拉進來,費盡心機上的頭條;那個男人呢?莊星熠冷冷一聲笑,那個男人用同樣的手法,將頭條奪了過去,以至洛城的圈子里,鋪天蓋地都是傅青空與秦紫的婚訊。抬頭,目光掃過她嫣紅的唇瓣,新聞里的深吻歷歷在目?!案轮ā薄f星熠掐緊啤酒罐,面沉如水。秦紫只當他少爺脾氣又犯了,不走心地喝了口酒,道:“好了嘛,知道了,我不說了?!敝??莊星熠垂著眸,說:“你不知道?!卑⒆?,這看似平靜的大江下暗潮涌動,你怎么會知道?他與傅青空的隔空較量,她怎么可能知道?他的阿紫,就該一輩子無憂無慮,就該永遠明媚活潑,那些狠辣謀算,那些錙銖必較,他怎么可能讓她知道?哪怕萬分之一的幾率。他不再出聲,她也沒再詢問。兩人靜默地喝著酒,面前是滾滾的鴛鴦鍋,裊裊熱氣里,晚風微涼,一身月光。沒有人再提剛剛那段不愉快的插曲。秦紫靠在玻璃窗上,醉眼迷蒙地想,她當然是不愉快的,有誰習慣任人奚落,有誰喜歡打落牙齒和血吞,不都是沒辦法?她收拾不了傅青空,也搞定不了自己爹,怎么著也不必退而求其次,拿著幾個女同學撒火吧?喝光啤酒,她沒話找話地道:“幾天沒回家了,一切還好吧?”想想家里除了秦姨也沒別人,秦紫補充道:“我哥,秦小唐還好吧?”莊星熠嘴角一抽,說:“不好?!薄霸趺戳??”她問,話已出口,其實她也是知道答案的——你有沒有長久地喜歡一個人,你有沒有深深地喜歡,然后,無疾而終?秦唐捧在心尖的人,最終卻愛上了周薄暮。一個女孩子,這一生最遺憾的不是沒有遇到值得去愛的人,而是遇到了兩個同樣杰出、同樣閃閃發亮的人。秦紫喝著酒,道:“別人都說我哥傻,可只有我知道……”她的聲音很低,“他過著最好的人生?!彼母是樵?,他自由如風,他擁有愛一個人的權利,還有,默默對愛人好的能力。這些,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醉倒時,莊星熠沉著臉將她抱上床,他俯身為她蓋被子,聽見她細小的囈語聲。他的手頓住,凝視著她不安的睡臉——秦紫說的是:“我多想像秦唐,一生有牽掛,一生有渴望……”莊星熠站在寢室里,眉頭蹙成川字,很長的時間后,才緩緩地松開。站在窗前,莊星熠轉了個方向,擰開寢室的門,又悉心地關上。

就這樣,趁著月光,他走出女生宿舍的大門,走出C大。

等我。如果可以,阿紫,你等等我。我會去解決一切,一定可以的,不是嗎?這一個夜晚,秦紫做了許多夢,將近清晨,終于從夢魘中醒轉。宿舍里火鍋、餐盤、啤酒罐全都收拾好了,仿佛昨夜壓根兒就沒人來過。她看了一眼,裹上大衣出了門,從家里開來的MINI就停在樓下,秦紫跳進駕駛位,漫無目的地在城中游蕩。陰雨霏霏,天氣和心情一般壓抑。終于,汽車停在蒼瀾山頂,她“砰”的一聲踹開車門,大聲喊:“啊——啊——??!”把往日的憤懣在這一刻發泄出來。

她叉腰,朝著山下喊道:“去死吧!傅青空!”跺著腳,少女滿心激動地道:“去死吧!這要命的婚約!”越來越開懷,秦紫哈哈大笑道:“莊星熠那個笨蛋,居然以為我昨天要跳樓!我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嗎????”她張牙舞爪,被冷風吹得眼淚花都差點兒涌了出來,但是,那又怎樣?秦紫原地復活,依舊年輕,依舊堅韌,依舊熱淚盈眶。

空曠的山腰上,面對藍天白云,面對倦鳥南飛,面對海輪離港,少女喊道:“我秦紫,在此對天發誓,與我爸對抗到底!”她想著詞,認真道:“與傅青空,勢不兩立!”

聲音清脆有力,帶著年輕特有的朝氣,全然掩蓋了副駕駛位上傳來的一抹雜音。準確地說,是副駕駛位上,一只定制手機里某個監控系統鏈接時,傳來的干擾音。滋滋滋,稍縱即逝。

幾米之外,秦紫慷慨激昂;手機那端,男人靠在床畔,喝了一口水,幽幽地將目光挪到手機屏幕上——剛剛那家伙說了什么?

傅青空皺眉:呵呵,對抗到底?傅青空冷笑:呵呵,勢不兩立?

清晨六點,朝陽初升,窗外的山林中有淡薄的霧氣,裊裊如煙,他靜靜地看著,想起在省博物館里,秦紫跌坐在地上的傻樣子。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傅青空,偏偏,她仰著頭,問出最傻的話:你到底是誰?想起這一茬,他掐緊玻璃杯,氣得磨牙:所以說,這個女人,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他了?手指關節泛白,男人薄唇緊抿。所以說,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果然過得風生水起?手機那邊,秦紫的呼喊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傅青空凝視著遠處的樹林與飛鳥,忽地,緊皺的眉頭一點兒點兒地松開了——其實,一開始,他們的確是相互對抗,的確是勢不兩立。

很多年前,青空瓷長頸瓶落地開花,“咚”的一聲響后,喧鬧的前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處——瓷神祭臺。精準一點兒,其實是聚在瓷神祭臺上那個七歲的小孩身上。那一天是瓷神節,蘇城作為瓷都,家家戶戶齋戒七日、沐浴焚香,準備最精致的祭品供奉瓷神,傅家也不例外。

那一年,傅青空尚是眉宇桀驁的少年,仗著天降才華,隨手便能燒制出讓人驚嘆的藝術品,他的親生父親震驚的同時,永久地宣布退出藝術圈。那時候的傅青空,孤獨又自負,他手插著兜站在人群里,冷冷地看著偷偷爬上瓷神臺的小孩。只見那孩子全然不顧摔壞的花瓶,奮力地往嘴里塞進最后一塊糕點,這才被秦家人的怒吼聲嚇得從桌上掉下來。落地之際,還不忘咽下嘴里的紅糖糕,眼眸微微瞇起的樣子——分明就是慵懶又愜意,哪有半分悔意?

傅青空聽著秦家人的訓話,這人是秦建安,洛城瓷商的代表,今日來傅家,是來談合作的。能驚動秦建安親自出手的合作,必定能震動藝術圈。那么,這個小孩是……

眼前,秦建安拎住小孩的耳朵:“你給我道歉!趕緊道歉!”

傅青空抱臂,下了第一個定義:小孩是秦建安的兒子。然而,秦建安的兒子,居然在瓷神節,在諸多驚艷四座的藝術品前,滿心滿眼只有祭臺上的糕點,甚至為了區區一塊紅糖糕,摔壞了他的青空瓷?

傅青空的眼眸微微瞇起,下了第二個定義:秦建安的這個兒子,是個白癡。

還有,他不喜歡白癡。所以,在秦建安領著臭小子要跟傅家人道歉時,傅青空站在人群中央,淡淡地道:“道歉就不必了?!比巳忽畷r間更靜了,賓客們的目光投了過來,就連小孩也臉蛋紅紅地看過來。傅青空對上他的目光,吐出三個字:“讓他賠?!?/p>

一個小孩該怎么賠?再說,價值連城的青空瓷,又該怎么算?有賓客笑起來,道,“老秦你這個孩子,活潑可愛得很呀!還有,青空你也不要……”對上他冰冷的視線,賓客的目光縮了回去,話也咽回了半截。終于有人察覺到他不是開玩笑了,傅家知道他脾性的人也抖了一抖,賠笑道:“呵呵呵,小孩子而已嘛……”

小孩子?傅青空了然,道:“那就鎖在傅家做工賠吧,什么時候做完,什么時候重見天日?!?/p>

傅青空清楚地看到,小孩的眼底升起迷蒙的水霧——這就怕了?他心情愉悅,溫柔地一笑,說:“不然,毀了我的青空瓷,我應該對你客氣?”小孩子咧著嘴,眼看就要哭出聲來。傅青空嘴角牽出滿意的笑,轉身就走。

老宅子里,一場春雨飄落,沿著屋檐淌下,嘀嘀嗒嗒。傅青空抬頭看了一眼,跨過門檻,身后突然傳來爺爺的一聲低笑:“賠嘛,也容易?!?/p>

嗯,爺爺還是自家的親,傅青空很滿意。然后,他聽到爺爺的第二句話:“毀了我們青空的寶貝,將這丫頭賠給青空做媳婦好了?!?/p>

傅青空一怔,手指悄然收緊:那個破小孩,居然是個女孩?他回頭,不可思議地看了小孩一眼。如果他沒記錯,就是這個家伙,一個小時前還在院子里爬樹;如果他沒記錯,也是這個家伙,半小時還在屋檐下捉蛐蛐;說爬瓷神臺就能爬的人,居然也能是個女孩?而他的親爺爺說:賠給青空做媳婦?傅青空倒吸一口涼氣:爺爺,你還是別說了吧。

“休想?!彼淠氐??!澳銜蠡诘?!”女孩憤怒地喊。

傅青空為之哂笑,他的人生里,有后悔的事么?哪一次不是將對手逼至無妄之地,哪一次不是斬斷退路、不留分毫?不娶她,憑什么后悔?傅青空笑了,道:“娶你,才會抱憾終身?!?/p>

冷言冷語的后果就是被爺爺罰站,一罰兩個小時。他臉色漠然地站在屋檐下,看一場春雨落下,看一場春雨漸停,少年仰著頭,數著雨滴,只當是修身養性。

那個小孩呢?屏退了秦家人,偷偷地跑到他跟前來,吐著舌頭做鬼臉挑釁。

他居高臨下地睨她一眼,吐出一句心里話:“白癡?!比缓?,他的腳便被狠狠踩了一下。

那時候的傅青空呀,他什么都擁有,什么都不要,秉持著傅家三少的一貫作風:目空一切。而那時候的她呢,氣呼呼地跑遠,回過頭大喊道:“你叫傅青空,是吧?”

傅青空單手插進口袋里,不屑一顧。女孩將手攏在嘴邊,怒氣沖沖地喊:“青空色是我見過最美的顏色,而你,傅青空——”傅青空眉目一怔,緊接著,女孩臉色明媚,囂張至極地道:“你是我見過最討厭的人!”

那時候,傅青空站在屋檐下,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心情很復雜。手里捏的,是她摔碎的長頸瓶中的一塊,他掏出來,對著光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傅青空將那塊碎片收好……

此后經年,妥帖安放。

回憶里雨聲陣陣,回憶之外,也下了一場雨。遠處山林里雨勢纏綿,傅青空握緊手機,聽著電話那頭秦紫的咆哮,忽地,他頭疼地掐了掐眉心:喂,這家伙就這么恨他???不就是欺負了一兩次?他沒有吭聲,但心底有一道莫名的聲音響起:誰說只有一兩次?

嗯,好像是不止。想到這里,傅青空稍有愣怔,事實上,他記起了另一件往事……

那是在洛城飛往東京的航班上,那一年,他的身份是傅家三少爺,還遠不是現在藝術圈舉足輕重的傅大師。遠赴東京參加瓷展,爺爺傅之中遞給他一張經濟艙的票,道:“你知道做主的人是誰嗎?”爺爺拍著他的肩說,“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闭f完,爺爺從VIP通道登機,優先坐進頭等艙里,留他一個人擠在人群中,最后落座于腿都伸不直的經濟艙。

傅之中的教育十分嚴苛,也是想告訴他,傅家瓷繼承人的位置來之不易。他的妹妹傅青雅可以自由快樂地過一生,但他肩負重任,絕不可以。后來,飛機升空,穿梭于云端。他閉目養神之際,耳邊出現了一道興奮的聲音:“借過哦?!?/p>

長腿挪開,讓女生坐到靠窗的位置上,然后,傅青空旅程中的悲劇開始了。

一連串的自拍聲響起,傅青空沒有睜眼;啰嗦的點餐聲響起,傅青空沒有睜眼;“小哥哥你要吃巧克力嗎?”詢問聲響起,傅青空還是沒有睜開眼。緊接著,飛機開始顛簸,震動最大時,他的袖口被猛然拽住,傅青空皺眉,正要抽回手,耳邊響起一陣驚叫:“Halo(日暈)!快看!快看??!”閉目養神是不可能的了。傅青空睜開眼,看了一秒少女驚喜的臉色,然后轉眸,凝視著窗外的光暈。飛機穿過雷雨云,太陽光線穿過卷云層,經過兩次折射后,會形成一圈發散的光暈……美?

哪里美?傅青空皺眉,冷淡地抽回手,道:“所以?”不是疑問,是直接了當地結束話題。如果沒有后來的事,其實,他們是無甚交集的,可偏偏,空姐又開始發放可樂,少女接過時,小手一軟,“嘩啦”一聲,半杯可樂撒在了他的襯衫上。

一疊聲的道歉里,傅青空面無表情,一顆顆地解開襯衫紐扣——少年漂亮的喉結、精致的鎖骨一一展現,少女臉蛋緋紅地道:“喂!喂!喂……”這是要干什么?她急切地按住他的手,啪,被一掌拍開。后來,她才發現,他是要取下脖子上墜著的……瓷珠??珊眯暮靡鈪s被拍了一掌,也很疼的呀!少女委屈巴巴地垂眸,眼看他轉身就走,她匆忙地出聲道:“喂!我賠你吧!”不管是衣服,還是瓷珠。

少年身高頎長,停住腳步,道:“你拿什么賠?”整個機艙的人都在看著,這家伙連她遞過去的毛巾都沒接!少女憋得臉蛋通紅,跺腳道:“我、我可以的,你告訴我多少錢?”

“錢?”少年冷冷一笑,轉身離開。眼看他越走越遠,她面子下不來,幾步沖上去,拽住少年的手,道:“這不公平!”她直直地仰視著他,在冰冷的目光下縱使膽怯,也鼓足了勇氣。傅青空在那雙剔透的眸子里看到了什么?明媚、單純,還是愚蠢?他冷淡地勾唇,問:“你知道什么叫公平嗎?”少女一派天真,訥訥地問:“什么?”

傅青空拿起剩下的可樂,舉到她面前……那一刻,少女出神地盯著他的手:骨節分明、纖長有度,如玉脂般泛著微微的冷色, 一個這樣冷漠的男人,憑什么有這樣美的一雙手?然后,可樂就迎面倒了下來,“嘀嘀嗒嗒”地落上她的衣襟。傅青空表情淡漠,說:“這就是公平?!?/p>

一杯可樂,一半在你,一半在我,現在我們扯平了,什么是公平?這就是公平。

少女驚愕半晌,在全機艙旅客的注視下,死死地咬住下唇,看似頑強堅韌,傅青空知道,她在忍耐——距離這么近,他清晰地看到了她微紅的眼眶。傅青空移開目光,轉身往洗手間走去,身后傳來低沉的男聲:“阿紫!你跑到哪里去了?你這個衣服……你……”

那個男人便是秦建安,那個女孩……阿紫……傅青空在洗手間將瓷珠放到水下沖洗,一波又一波的涼意里,他的頭腦漸漸清醒。少年抬頭,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眼底散發著晦暗的光。阿紫?心底一道聲音響起:原來,她就是秦紫。

那一年,傅青空是矜貴的世家少爺,頂著家族光環,擠入經濟艙;那一年,秦紫是秦建安捧在手心的獨生女,忍受不了頭等艙里父母的爭執,轉身也入了經濟艙。再后來,飛機落地,成田機場里,一行人再度遇到,他走A門入境日本,而她選擇了B門,仿佛兩道平行線一般,兩人沒有絲毫交集。

命運啊,有時候真是玄妙到可怕。誰知道呢,七歲時,她砸壞的長頸瓶,他順手撿起的瓷塊,會被打磨成瓷珠,會被他妥帖收好,掛在胸前。誰知道,他會用這顆瓷珠、用這世間第一抹青空色聘下她為妻?誰又真的會知道,看似永無交集的平行線,真的會有相交的這一天?

窗外雨聲潺潺,靠山而建的雅居里,傅青空目光平靜。他想起十七歲那年,爺爺告訴他,想做傅家的掌權人,必須要與秦建安的女兒訂婚。他錯愕了三秒,赫然想起,秦建安只有一個女兒——秦紫。

傅青空知道,爺爺是試探他的。在他們的圈子里,年少訂婚是常事,但斷不會絲毫抉擇權都沒有,今日他如果拒絕,明日就會有別人來頂替。沒有秦紫,也會有秦紅或者秦綠。傅青空沒有猶豫,點頭道:“好?!痹跔敔旙@訝的目光中,他取下脖頸上戴的瓷珠、遞過去,說:“這是信物?!?/p>

秦紫……此時此刻,傅青空咀嚼著這個名字,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定位顯示秦紫在蒼瀾山邊。

手機里,暢快的咒罵聲還在傳來,反反復復的,還是那些詞。傅青空嘴角一勾,吐出兩個字:“白癡?!倍?,咒罵聲停頓了一下,像是試探般,秦紫出聲道:“傅青空,你這個……討厭鬼?”傅青空額角一跳,沒說話。試探完畢,沒有異常。秦紫的底氣霎時間又足了,道:“傅青空,你這個混蛋!我就要跟你恩斷義絕!哦,不對,我們沒有恩!只有……”

傅青空扶額,終于出聲道:“向南走一點五公里?!彪娫捘穷^,秦紫噤聲,后背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傅青空語氣淡然道:“十五分鐘后,不見不散?!?/p>

四周一片死寂,空氣全然凝滯,三秒鐘后,秦紫爆發出一聲尖叫:“傅青空!真的是你?你怎么陰魂不散??!”

陰魂不散?傅青空薄唇微抿,第一次覺得,他有些喜歡這個詞了——

那只定制機是設置了密碼系統的,三十秒鐘就能查到定位,一分鐘就能開啟監聽模式。附加的功能還很多,秦紫終歸是個小丫頭,除了在莊氏樓下的那次,他沒想過啟動這些;而今天清晨,她大呼小叫時,系統自動識別了“傅青空”三個字,自動開啟了監聽模式。事實上,傅青空也很無辜——凌晨六點,尚在美夢中的他是被吵醒的。

然而,被吵醒的某人絲毫沒有起床氣,安安靜靜地聽完了她的全部宣泄,出聲表示:我在宅子里等你哦。

秦紫“撲通”一聲跪坐在地,瀕臨崩潰。她哭凄凄地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傅青空好脾氣地提醒:“你還有十三分鐘?!?/p>

秦紫在瞬間理清了思緒:他是傅家瓷傳人傅青空,是藝術圈里光華灼灼的人中龍鳳。他一次次與她針鋒相對,看她落敗,看她欲哭無淚,不就是因為她拒婚,他失了顏面?

不久前,當著全洛城媒體的面,他宣布了兩家聯姻,搞得好像自己非他不嫁一般,下一步,不就該甩她了?對!一定是這樣的!

全世界赫赫有名的傅青空,怎么可能屈從父母之命?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他難道就沒個把真愛要追尋?他的人生里,難道就沒幾個難忘的白月光、紅玫瑰?按照韓劇劇情來說,一兩個拋棄過他、卻又吃回頭草的“小青梅”總該有吧?秦紫摸了摸下巴:嘖嘖嘖,快甩了我吧!嘖嘖嘖,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呀!

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秦紫心情蕩漾,跳上駕駛位,一邊發動引擎,一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你怎么能如此精準地回復我,往南走一點五公里?秦紫暗暗陷入沉思里,手機那端,傅青空道:“聲音?!?/p>

“什么聲音?”秦紫問。傅青空聲色淡淡,說:“是五分鐘之前,你那邊傳來的汽笛聲音?!?/p>

“什、什么意思?”她繼續問。

“今天周六,清晨七點以前,全洛城只有一個碼頭吐納船只,在蒼瀾江與大海交匯處——A號港口。按聲音來看,你身處高處,那就是蒼瀾山南面了,正好距離我待的宅子只有一點五公里?!鼻刈夏康煽诖?。那廂,傅青空接著道:“很好算?!?/p>

太驚訝了,秦紫滿腦子都在想:就因為一聲汽笛嗎?僅僅憑這個,他就能確定她的位置?

然后,汽車就這樣在無知無覺間往南開。秦紫完全沒在意自己離他越來越近,她還在好奇:“所以你真的是天才嗎?傳聞中智商一百八的那種?”

傅青空享受著她的驚嘆,繼續轉移注意力:“哦,是啊?!笔碌膯稳?,七點前只有一個港口收入船只,這是真的;猜她身處蒼瀾山,離他只有咫尺之遙,也是真的;可確定她位置的,是手機系統,跟他沒什么關系。

一個謊話撒得臉不紅、氣不喘。傅青空坐在沙發上,手指慵懶地交疊,直到院落里出現引擎聲,他掐斷了監聽系統,不給某人絲毫退路。

臨窗看去,Mini的駕駛位上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腦袋,小小的人兒一臉疑惑,慢慢地往屋里走。

傅青空的嘴角牽起一絲弧度。所以,阿紫,你這就上當了?

傅青空遇到過許多對手,或強或弱,他多的是辦法對付他們。有時候,他覺得秦紫挺強的,能將他氣到磨牙跳腳;可有時候,他又覺得她太不堪一擊,比如現在,傻兮兮地送上門,仰著頭看他,仿佛剛剛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地盤。

秦紫愣了愣,對上他筆直的視線。時間停住,周遭靜悄悄的,氣氛有些不對。秦紫下意識地就想撤,腳挪到門邊,手剛碰到門把手,“砰”的一聲,大門被關上。某少女仰頭,欲哭無淚——明明說好了來解決婚約,可一見到他,她第一反應還是逃跑。秦紫后悔得想捶胸頓足。

傅青空一見她的小樣兒,嘴角一勾,卻在她詫異抬頭的一刻,將嘴邊的笑意收藏。她就說,一定是錯覺了,這樣冷若冰霜的人,怎么會輕笑?

“傅青空,”秦紫抬頭,故作強硬地道,“我們談判吧?!痹缰浪羞@招,傅青空尾音上揚:“嗯?”兩人距離近,他關門的手剛好落在她的耳際。這樣的姿勢,多少是曖昧的,她的耳根微微有些紅,想起那場新聞發布會,想起那個深吻,還有某道低沉的聲音——“阿紫不解風情,無法領悟我的心……”

一定是他惡趣味耍她,他一定也不愿意娶她,一定是的!秦紫身子骨一抖,醒過神,道:“傅青空,你……”話到嘴邊,卻被傅青空低沉的聲音打斷道:“不然,在談判之前,我們先聊聊——”男人嘴角微勾,緩緩道:“什么是‘對抗到底,什么又是‘誓不兩立?”

剛剛在山腰上的呼喊聲尤在耳邊,不知道是暖氣溫度太高,還是穿得太多,秦紫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怎、怎么答?心頭仿佛有一萬只螞蟻在爬,在他認真的目光下,秦紫語氣弱了:“我……”她的原計劃是歪倒在地,結果,“砰”的一聲——腦袋砸上墻角的瞬間,好在計劃好的臺詞成功地脫口而出:“啊,我、我好像有點兒暈?!?/p>

清晨六點多,是來不及吃早餐了沒錯,可是昨天和莊星熠涮的羊肉片和牛肉丸還在肚子里,怎么著也不至于低血糖暈倒啊……不過,面對傅青空,她除了想暈,還是想暈。

傅青空的手頓在空中:這丫頭,當他是傻子嗎?幾秒鐘之前,他眼明手快地伸出手,眼看就要扶住她了,這家伙呢?完美地一扭身子,精準地避開了他的懷抱——

傅青空暗自磨牙:呵呵,秦紫,你是白癡嗎?

秦紫倒在地上,覺得自己的腦袋真得快被撞成白癡了,但是現在可沒法疼得跳腳了,再一抬頭看向傅青空陰晴不定的臉,她干干脆脆地一閉眼,道:“啊,好暈……”

【下期預告】

假裝低血糖暈倒,秦紫也很忐忑呀!傅青空的正確處理方式不應該是立馬去找糖嗎?干嘛一步步貼近,干嘛將她抱到床上?秦紫欲哭無淚,這哪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分明就是……是砸了自己半條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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