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咸鴨蛋

夏天的餐桌上應該有一枚咸鴨蛋，切開，像花瓣一樣擺在碟子里。鴨蛋的殼是青的，青皮鴨蛋比白皮的味道好，樣子也俊俏。吃的東西不但要講口感，賣相一樣重要，哪怕是臭豆腐都要四四方方的，端正些。咸鴨蛋的蛋黃是紅色的，朱砂一樣，流著油，慢慢地滲到蛋白上，顯得蛋白格外地白，格外地細致，這樣的咸鴨蛋，一定是好吃的。

咸鴨蛋過粥，過泡飯都很搭。暑天熱得昏天黑地的，胃口差，油膩的東西吃不下，清淡的粥菜好一些。咸鴨蛋，咸津津的味道濃，配著溫吞吞的粥或是泡飯，吃下去蠻落胃的。

挑一瓣咸鴨蛋，去了殼，放在粥上。一會兒功夫，泛起一層油花來，金黃金黃的。出油的咸鴨蛋才是一枚合格的咸鴨蛋。

咸鴨蛋最好吃的地方自然是蛋黃。泛著油花的蛋黃吃起來沙沙的，又是綿綿的，有種說不出的鮮味。所以總是第一時間把蛋黃吃了，最美味的總是最先享受。然后再吃蛋白，那挑去蛋黃后的蛋白如同月牙一樣，彎彎的，有點孤零零的。腌得好的話，蛋白也好吃，雖說比不上蛋黃那么鮮美，但沒辦法，最好的永遠就是那一丁點兒，總不能為了它就放棄所有。做人做事，都不能鉆這個牛角尖，否則是要吃苦頭的。

好吃的咸蛋白，不木不柴，吃起來有彈性。那個咸度也是可以接受的，配著粥飯，倒也剛剛好。所以說，度這個東西是世間最難拿捏但也最公平的。比如這咸鴨蛋。蛋白好吃的話，蛋黃的油和顏色就不是最旺最紅的，如果蛋黃油花四溢，那蛋白多半是咸地上不了口了。兩者互相般配著，才是剛剛好。

對喜歡喝老酒的人來說，咸鴨蛋也是值得喝兩杯的理由。當然，其實其他菜也可以，但喝酒總要找個由頭，咸鴨蛋算是一個理由。一枚咸鴨蛋，一碟油熥花生米，外加點什么其他的，就是蠻不錯的下酒菜了。如果有朋友一起陪著喝，那咸鴨蛋還是要切切開，互相分分。如果是一個兒自斟自飲，那就不用那么麻煩了。拿起鴨蛋，分好頭尾，是的，鴨蛋也是分頭尾的，中空的那端算是頭吧，實心的那端就是尾。用頭的部分往桌上一磕，剝開一個口子，就好吃了。咪一口老酒，用筷子挖一點咸鴨蛋。牛皮吹吹，訕胡嘎嘎，味道是老好的。

吃到蛋黃的時候，如果孩子在跟前，自然是舍不得自己吃，要省給孩子的。來一筷子，再來一筷子，一個蛋黃有多大，兩三筷子下去，也就沒有了。做大人的就這樣，只要孩子高興，什么都好。

那蘸著點蛋黃的部分也不錯，自己慢慢一點點地挑出來，繼續過老酒。一個咸鴨蛋能吃好久，多久呢？至少是晚上新聞聯播的長度。挖空的咸鴨蛋只剩下個殼，透著光，輕零零地擱在飯桌上，時不時地還會左滾右滾。

又一天過去了，第二天，還是那么熱，晚餐桌上還是少不了要有咸鴨蛋。兩枚吧，一枚過粥，一枚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