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戳中了誰的心

蘇木

都知道《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簡稱《哪吒》）會火，但沒想到各項紀錄來得這么快。首日紀錄、單日紀錄、首周末紀錄……《哪吒》幾乎刷新了所有國產動畫電影的各項紀錄。從票房看，此前業內預測能達到25億量級，是繼《大圣歸來》后又一部國產動畫電影大爆款。但目前票房遠超預期，累計票房已超30億大關。從內容看，豆瓣評分8.7，這是十余年來國產動畫電影的最高分，連挑剔的影評人都說這部影片“顯示了世界級的審美?！?/p>

電影反應的是觀眾的審美傾向，一部口碑票房雙贏的電影，一定是當下大眾心理需求的充分表達。當然，這也是國產動畫“命由我不由天”的不認命才堅持走到了今天，一如哪吒。

《哪吒》到底做對了什么？

首先是不認命、照著目標死磕的精神?！赌倪浮方枭裨捲⒀缘臍?，塑造了一個真正的“小人物”。哪吒反叛、不認命的精神，也正是導演自己的寫照。采訪中，導演說，“團隊共設計了100多版哪吒的形象，片中所有主要角色僅面部就有近1000個細節點……很多外包接了哪吒的項目，離職率陡然升高。在做申公豹特效時，一個特效師磨了兩個月，還是過不了，他被逼瘋了，辭職了。不過，哪吒的票房與口碑都證明了國產動畫人的執著與創新都是值得的?！薄捌鋵嵞倪甘俏覀兠總€人，即便被塌下來的天壓歪了頭，也能掙扎著生出三頭六臂把天扛起來！”

無疑，這部影片將國產動畫推入高光時刻。但實際上當你回頭看，國產動畫早已達到過巔峰。1941年的《鐵扇公主》，是亞洲第一部動畫長片，日本引發轟動。1960年，第一部水墨電影《小蝌蚪找媽媽》誕生，先后五次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讓齊白石的畫活起來，是真正中國式的表達。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還曾經表示，看了《大鬧天宮》后，才萌發將動畫創造作為自己終身目標的想法……那時，我們是歐美、日本學習的榜樣。

只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起，隨著《變形金剛》等大批國外動畫進入中國，人才斷層加上資本的觀望，讓國產動畫之路在泥沼中前進，也飽受詬病。日本依靠強大的漫畫產業帶動動畫繁榮，美國以迪士尼為代表的方式也難完全照搬到中國市場。留給中國動畫電影的只有堅持和沉淀，這些年中國動畫人一直百折不撓，像導演一樣不認命。

直到市場有足夠的認可度后， 2015年，《大圣歸來》橫空出世，以9.56億的票房登頂國產動畫電影榜單?！洞篝~海棠》5.65億，《白蛇：緣起》收獲4.5億。還有《大護法》《風語咒》《大世界》等影片，雖然因內容、題材及圈層等原因，沒有獲得高票房，但獲得了觀眾和業界的認可。

另外，契合時代的精神。1979年的哪吒向著父親怒目自刎，是對父權的反抗。2019年的哪吒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我是誰，只有我自己說了算！”現階段，反對世界的“偏見”，反抗命運的束縛，獲得自我救贖與成長，才更符合時代的訴求。

許多國產動畫雖含有中國元素，但還是在用日本或者西方的邏輯和方式講故事?！赌倪浮贰洞笫w來》的可貴，是因為它們在講中國人的情感。這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復興。電影中，水墨打造的陳塘關全景、兩組師徒在山河社稷圖中斗法、搶筆掀起的種種奇觀，無不透露著中國美學的韻味和意境。

但《哪吒》也不是一部完美的電影，它有瑕疵。電影中，最燃的時刻，是哪吒半魔化對抗敖丙時，伸出六臂，激起一朵碩大無比的火蓮。電影外，《哪吒》更是中國電影的一道光，照進中國電影的漫漫長路。

中國有自己的超級英雄，有自己的神話體系。我們的背后是浩如煙海的文化內蘊，即便在當代，中國元素依舊不斷滋潤著西方藝術家靈感和想象。

西來，東去，全球電影創意市場和消費市場正逐漸向東轉移。終有一日，我們也會擁有自己的“封神宇宙”，中國文化也會涌現出更多世界級文化IP。

（作者系資深影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