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聊工作服

王海雯

在不同的年代，工作服有著不同的“定位”。

曾經，工作服是絕對的勞保服、防護服，它的款式、面料與色彩都是為實際工作需要而設計的。隨著經濟的發展，以及人們審美水平的提高，更多的工作服是在實用基礎上進行了美的創新，以達到符合不同身份與職業人員的著裝要求。

工作服令員工的著裝變得統一，這形成了一種反復的韻律；龐大的陣容，無不表達了極具視覺效果的企業形象……

格物致知

工作服里的顏色奧秘

總說“經典永流傳”，至今，藍色依然是一線工作者工作服的主流色。無論是街頭的環衛工人、維護交通秩序的警察，還是在各個城市基礎設施單位的操作工等，你都能在他們身上看到那一抹熟悉的“天空藍”。

為什么是藍色？提出問題可貴，找到答案卻不易。通過多方搜集資料，得到了一些有說服力的說法。從經濟的角度，“藍色”是一種便宜的染料。例如靛藍是人類最早使用的天然染料之一，有幾千年的歷史。在無法化學合成染料的年代，作為最古老的染料之一，靛藍的應用范圍極廣并非常耐久，而且成本也低于其他染料。即使到了合成染料的時代，普魯士藍也是最早被發明的藍色染料。所以，藍色千百年來就給人成本低廉的顏色認知。另有人從審美和實用角度給出了解釋。藍色是一種比較耐看的顏色，兼具有“暗”和“艷”的特點。藍色一方面給人端莊冷靜的感覺，也因為它是天空的顏色，不失青春與活力。所以在一些常常會弄臟勞動者的工作環境里，企業就會盡量選用價格便宜、耐臟，還很結實的藍色面料。

聊起白色工作服，人們的第一反應大抵是醫生和護士的服裝。為什么是白色？這個答案不難得出。其一，白色極不耐臟，一點臟就能看出來，以表現醫院的干凈程度；其二，醫院的各種病毒細菌多,一般醫院都會定期給工作人員的工作服清洗消毒，消毒劑會使衣服脫色，因此使用白色最佳。不過，細心者一定也發現了，雖然問診的大夫大多穿著白大褂，但進手術室的外科大夫卻會穿上綠色的連體衣，并帶上綠色帽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又是為什么呢？在手術的大多數時間里，醫生面對的都是人體內部的情況，他們的視野是紅艷艷的一片。一開始，這些或是鮮紅或是暗紅色的區域還不難分辨；但隨著手術的推進，人的眼睛對于“紅色”的分辨能力會漸漸減弱，最終導致“過飽和”現象，醫生將無法識別出各個部位之間紅色的細微區別。綠色的作用就是幫助醫生刷新視覺里對紅色的印象，讓大腦不對紅色脫敏。比起特意找一些綠色的東西放在手術室的某處，穿在彼此身上顯然更加方便。

誠然，經典也是用來打破的。伴隨著工作服制作工藝的成熟，以及大眾審美水平的提高，很多現代企業對工作服顏色的挑選早已跳脫了傳統思維。例如，大家都有共識，國人的黃皮膚其實很難駕馭那種純凈的“天空藍”，所以在定制工作服時，會竟然避開挑選一些看起來明顯不好看的顏色。

此外，醫院里一眼望去的白色，也容易使病患產生心理壓抑與恐懼感。如今在很多醫院，雖然醫生大多還穿著白大褂，但護士服不乏已開啟了“顏色改革”。有一家在浦東的醫院，多年前即開始施行護士彩色著裝，根按不同科室，分別采用玉紅色、茶綠色、粉紅色、淡果綠色等不同的顏色。通過實踐，該醫院發現，彩色工作服與相匹配的醫療環境,營造了和諧、溫馨的就診及住院氛圍,通過視覺的傳導與刺激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病患的緊張心理,有利于病情穩定與改善。

制服誘惑

戀上“別人家”的工作服

在公眾的觀念里，工作服絕不討喜。對于很多職業群體來說，它就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是為了漂亮，而是實用。甚至有人很想厭棄它，因為統一的工作服“泯滅”了個性化的人性本能。當然現實中也不乏反例。在一些特定的職業里，工作服與從業者的黏性很高，后者皆因自己能穿上這身衣服滿有榮譽感。而他們所穿的工作服，有了一個更“挺括”的名字——制服。

筆者來到位于虹翔三路上的中國東方航空集團有限公司總部——東航之家。在客艙部的儲物間，五代東航空姐的制服被妥妥地安放著。雖然制服是全新的，但總感覺失去了一份光彩，甚是平常。想來，衣服是要有人來襯的，只有穿在了人的身上，一件衣服才能“活”起來，也才能流動起來。

作為絕佳的流動廣告，每家航空公司的空乘制服，皆是“兵家必爭之地”，企業主還會擇時進行迭代升級。自2013年5月1日起，東航乘務隊伍統一啟用第五代新裝。這套制服由法國知名品牌Christian Lacroix設計，本著“簡潔、美觀、得體”的原則，在滿足職業制服功能需求的同時，力求展現東方氣質的優雅與海派風格的時尚。相比以前，新制服在剪裁上更注重東方女性身段玲瓏的特點，海軍藍的主色調營造出穩重和專業的職業氛圍，融入“祥云”紋案、中國結、8字扣等傳統文化元素，點綴以正紅色腰帶及配飾，經典中透著熱情。在客艙內飾與燈光的呼應下，“白釉青花一火成，花從釉里透分明”的青花瓷設計，襯得東航空乘愈發干練、美麗。

成為一名空中乘務員，是從規范著裝開始的。相較過去，東航第五代制服的“內容”最多，所以穿戴的規矩也最多：短裙套裝搭配紅色窄腰帶，連衣裙套裝搭配紅色寬腰帶；冬季裝的帽子、手套必須同時佩戴；穿著大衣時，須搭配黑色厚絲襪或黑色羊毛連褲襪……制服的穿搭還需隨場景的不同而改變。比如，在客艙時，為便于服務，空姐是穿平底皮鞋；而走在候機樓，就應換上高跟鞋。

不同于其他職業的是，除了標配的衣服穿上身之外，一名空姐的妝容與發型也是制服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從底妝、眼妝、眉毛、腮紅、唇妝等，都有巨細靡遺的規定，不能隨心所欲。標志性的“空姐頭”，是將秀發盤起，用黑色無形網和U形夾固定在腦后，以發膠等定型，不松散、無碎發。東航只有乘務長級別及以上人員才能以短發示人。所以，對于新晉的短發空姐，公司會給予她們6個月的蓄發時間。

人物故事

勞?？战愕闹品∈?/h3>

李文麗，十八歲起與藍天結緣，在東航勤懇耕耘三十二載；她是公司客艙系統首席乘務技師，全國勞動模范。

對于一位勞?？战銇碚f，制服是一種怎樣的存在？李文麗的回答是，她是一位最貼身的“摯友”。

對待這位“摯友”，李文麗是無比細膩的。在她看來，裙擺有褶皺，套裝因送餐被弄臟，都是極不專業的表現。所以，她會本能地在工作間隙自查著裝，是否干凈、挺括。早年，在密集執飛的那會兒，無論是在駐外機組駐地還是回家，李文麗都會習慣性地及時將貼身穿的襯衣拿去清洗。更重中之重的是，清洗完的襯衣要熨燙，“要把衣領和袖口熨出‘一根線’來才行?！蓖馓滓粋€月干洗一次，月中也要時常日曬。

總說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衣柜秘密”，美女空姐的衣柜似乎更值得想象。李文麗家衣柜的與眾不同在于，她特別辟出了一塊區域集中擺放自己的制服系列?？战愕男蓄^可真豐富——光衣服，包括襯衣、連衣裙、外套、風衣、大衣等就有10種之多；體現細節的配飾，諸如方巾、8字扣、紅色寬窄腰帶、圍裙、絲襪、帽子、手套、皮鞋等更是讓人看花了眼，再加上化妝包和旅行箱在內，李文麗會將這些全部家當，按著自己的喜好，錯落有致地擺放。反而自己的私服，會放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因為職業的關系，她穿私服的機會真心不多。

也因為是李文麗更愛穿自己的制服。一穿上身，就有了一種隨時準備“飛上”藍天的激動感和榮譽感。自1987年工作至今，從一名普通空姐，一步步努力，成為行業內的標桿與精英；不難想象，李文麗付出了比他人多得多的艱辛。她見證了改革開放以來，民航的發展與騰飛；而人們在一張張照片，一段段視頻中見證李文麗的，則是在“單調”制服下愈加美麗、豐盈的她。

某種意義上，空姐自帶了“別人家職業”的光環。每每出現在各種場合時，他人都會向李文麗投來羨慕的眼光。同樣的，已在全世界“走透透”的她也會對身著各種制服的從業者回報以欣賞。當遇到了同行，女人的本能會令李文麗更端看別家的制服。最后在內心下定結論，“肯定是自己的最漂亮?！?/p>

從少女、少婦到現在步入中年，李文麗始終在“飛”，每次增加的里程數就是在不斷地超越自己，她從未想過要就此終結。她倒是曾暢想過未來，可以身著第六代甚至第七代的東航制服，一次次地“飛向”藍天……

采訪手記

一衣一世界

可以從一件工作服，洞見一個“世界”。

若想量體裁衣設計并制作一套兼具實用和美觀的工作服，這里面暗含了設計學、美學、化學、紡織工程等各種科學知識；當一件衣服穿上了身，又會延伸出各種有意思的穿搭規則；當一群人穿著工作服時，著裝的統一性，形成一種反復的韻律，是CIS企業識別系統且對違規者進行處罰；但如果身著工作服僅是出于企業形象等方面的考慮，那么企業有權作出規定但無權罰款。同時，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企業都不能要求職工為工作服埋單。

借此機會，筆者還想作一呼吁。在走訪一家制作工作服公司中了解到，包括環衛工人等在內的工作服目前尚不具有防紫外線功能。這并非有制作工藝中，重要的VI視覺表達；還有人發現，衣服會影響一個人的心境和行為，研究者將這一現象歸納為“具衣認知”，在工作服的“加持”下，一個人會更有職業責任感。

甚至，能從工作服引申出一些熱點勞權話題。例如，企業可以強行要求員工穿工作服，并對違規者進行罰款嗎？員工需要為工作服埋單嗎？出于勞保的需要，企業有權讓職工身著工作服，并方面的難度，但因為會增加購買成本，尚未得到市場的積極回應。而事實上，對于那些在室外環境工作的勞動者，穿上具有防曬功能的工作服絕對是一種勞保意義上的剛需。每當夏天，特別是高溫日，輿論都會集中關注烈日下的勞動者，工作時間是否被合理限制，清涼飲品的供應是否到位。期待在未來，他們的工作服是否已“換代升級”能保護皮膚，也成為社會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