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漢申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手捧一卷《楚辭》,雖拗口異常,卻唇齒留香。大約是由于歲月的沉淀與屈原心境的復雜,一句句“楚辭”擺在那兒,總生出些威嚴的感覺,仿佛雕滿了繁雜紋路的禮器,只能供人參拜,不可任你褻玩。
認識屈原,也有些年份了。從《史記》,從《楚辭》,從《國語》中,支離破碎的,也能窺探到他的影子。我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個衣冠不整的老人,瞧著有些失心瘋,捧著碑位,一人在汨羅江邊吟誦。僅此而已。
隨著年歲的增加,他的一生歲月,也如拼圖般一片片被拾起。猶如一盞琉璃海燈,當歷史的光芒照射而過時,留給我們的,只有些斑駁的殘影。
屈原的一生,坎坷不已。許多人說,他這一生,砸在了他的倔強,他的認真之中。
但我覺得,他的一生磨難,可歸根于“明白”二字。
他把自己活得太明白。他把自己的美政理想,當作了信仰般的追求。他雖落泥淖之中,卻不墜青云之志?!跋悴菝廊恕笔撬淖杂?,他把人心洞徹得太清晰,倒多了幾分隔岸觀火的意味。
他的一生,把世事人情看得太過明白,他把賢君名主看得太過明白,他把百姓蒼生看得太過明白,才使得自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他這一生,太過明白。明白得有些過頭,倒又是不明白了。
他不明白,自己作為臣下,直諫君王的過失,何錯之有?他不明白,自己作為官員,關心黎民百姓,何錯之有?他不明白,自己作為王兄,關心兄弟,何錯之有?
他這一生,不明白的東西太多。壓在他的肩頭之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倒有點像李清照的詞所言:“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p>
他于明白與不明白中交錯行走著,猶如在白夜中行路,雖有光芒,卻照不明來處,照不清去路。
我常常在想,如果他的一生,能再多一些不明白,是否能將他變成一個庸庸碌碌,尸位素餐的人?是否可以讓他趨炎附勢,沉溺于現實之中?是否可以從他肩上卸下那些美政理想,蒼生百姓?
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人的信仰,如同烙印般,一筆一畫地刻在他的心里。就算他被烈日灼瞎了雙眼,就算他被黑暗籠住了去路,就算他被太多的“不明白”遮擋住了腳步,他也能無數次提醒你,認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來處。
若是可以,我也想如屈原般做一個明白人。笑對世間紛紜變化,淡應沉浮寵辱之間。山云作霧,攀巖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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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與《楚辭》
作為一位偉大的詩人,屈原的出現,不僅標志著中國詩歌進入了一個由集體歌唱到個人獨創的新時代,而且他所開創的新詩體——楚辭,突破了《詩經》的表現形式,極大地豐富了詩歌的表現力,為中國古代的詩歌創作開辟了一片新天地。后人也因此將《楚辭》與《詩經》中的“國風”并稱為“風騷”?!帮L”“騷”是中國詩歌史上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兩大優良傳統的源頭。同時,以屈原為代表的“楚辭”還影響到漢賦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