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印象

江瑛

其實，眼前的秦淮并沒有我在書籍典章中見到的那么優雅，或許是自己行色匆匆的緣故吧！

我們在夜色中來到這個風流富貴地，呈現于眼前的是閃爍的霓虹和摩肩接踵的人群，兩旁的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夜色太暗，我根本沒看清呈現在眼前的是什么樣的秦淮風情。隨著人流，來到據說是全國最大的孔夫子的塑像前，看著他老人家安閑的模樣，手持經書，慈眉善眼的，想著孔夫子何曾來過昔日的金陵？而如今卻安然地受著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的膜拜，這便也可見南京人對文化和古圣先賢的推崇了。夫子廟的前面，聳立著一個高高的牌坊，大書“天下文樞”，坐落在孔老夫子像的前方，可謂恰到好處。

在桃葉渡與夫子廟之間，是明清時期聞名遐邇的江南貢院，為古之“風水寶地”。據《南窗紀談》所載：建康貢院始建于南宋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由知府史正志創建，起初為縣府學考試場所。占地不大，應考人數亦不多。若遇考生增多時，則借用僧寺舉行考試。公元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后，鄉試、會試于南京舉行。明清兩代名人，吳承恩、唐伯虎、鄭板橋、吳敬梓、翁同龢、張謇等均出于此。江南貢院與北京的順天貢院并稱為“南貢”“北貢”。傳說江南貢院落成后，江南的狀元及第率蓋過京城，尤其是有清一代，科考累計112科，其中在江南貢院鄉試中舉后經殿試考中狀元的，江蘇籍的49名，安徽籍9名，占全國狀元總數的半數以上。這可使得北方的舉子和官宦們坐臥不寧。為了改變南方文氣壓倒北方的局面，某位天子還改建了秦淮河，瀉了一半的文氣，說自此之后，江南的文風丕變，真個不如北方了。這當然是傳說而已。但循著江南貢院的遺跡，確實讓讀了十多年書的我感嘆，遙想當年，一批批的文人學士，躊躇滿志地從四面八方匯聚于此，書篋盈屋，成千上萬的讀書人潑墨揮毫，那場面該是何等壯觀。如今，當年的風流才子均煙消云散，他們合力留下了這個讓萬千讀書人感嘆的地方。

秦淮河，素來以風流著稱。我們本想賃一筏子，在寧靜的河面蕩漾。但進入步行街后，就發現我們多么幼稚，秦淮河的寧靜已成奢想。筏子是早已絕跡，烏篷船也改版得華貴非常，四周鑲上了繽紛的燈帶，充滿了現代都市的氣息，體格健壯的船工穿著統一的工作服，當年輕歌曼舞的歌伎走入唐詩宋詞之后，再難露面。我于是想起王獻之與桃葉的故事，想起了小杜的《泊秦淮》，想起了孔尚任的《桃花扇》，想起了劉禹錫的《烏衣巷》，想起了唐伯虎。是的，站在這塊土地上，可想起的太多太多。秦淮八艷的美人圖像鑲在臨河的石壁上，朦朧中，不是十分的分明。這八位明末清初才貌雙全的名妓以其凄婉的愛情故事感動著一代又一代的青年男女。她們的潔身自好，她們的堅貞不屈與矢志不渝，她們對理想愛情的堅守，讓秦淮增添了浪漫而凄愴的色彩。

默默地想著，不覺重新折回了。抬頭，在昏暗處，是烏衣巷，幽深而凝重。當年的才子劉禹錫在“牛李黨爭”的夾縫中左右為難，可是遁跡于這條仄仄的小巷，每日凝眸秦淮，可是祈望著能有多情的歌伎來撫平心靈的創傷？媚香樓依然閃爍著誘人的華美，當年的香君曾經在這里與侯兄喜結連理么？那殷紅的血漬還能見證她對方域的一往情深么？

步出東門，原來，我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