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行走江湖

純雪

我家養的橘貓被偷了，一群小區里的流浪貓千里迢迢把它送了回來。

貓是很有靈性的動物，如果說家貓都是千金小姐，儒雅公子，流浪貓就是行走江湖的俠客，知恩圖報是真的。

我家住在一樓，后院有一間廢棄的小屋，雨夜常常有一群貓溜進去避雨，一直沒怎么管，有天晚上叫得特別凄涼，于是，我拿了一盆飯放在了小屋門口。

我偷偷扒在窗戶上看，趁著月色，一共有五只貓從門縫里走了出來，它們不爭也不搶，一個一個，特別安靜。

從那以后我做飯就會多放一碗米，放在小屋門口喂它們。后來我喜歡的男生請我吃飯，我很開心，就打包了一只秋刀魚放到貓盆里，那天我明顯能感覺到它們的興奮，有一只小花貓一直往貓盆里拱，被老貓叼回去好幾次。

當時家里養了一只橘貓，其實我心里還是嫌流浪貓臟，出門就把后門鎖起來，不讓它們一起玩，我家貓也很乖，一心只粘著我。

后來我的橘貓丟了，調了小區監控發現是一個偷貓賊，隔壁老奶奶的貓陪了她七八年，也不見了。

我知道這座城市每天都會消失很多只這樣的貓，車禍，老鼠藥，不法商人。一只貓單薄的生命好像寒夜里搖曳的燭火，在風中顛沛流離。只不過碰巧丟掉的這一只，曾經在我懷里寵溺地像個孩子。

后來老奶奶就一直搬著凳子坐在門口，不知道是等她的兒子，還是等她的貓。她耳朵不好，沒人說得上話，單薄的日子里稍有重量的歡笑都是貓帶來的，每次我看見她，都想起我的橘貓，離了家，就沒有人縱容它的任性撒嬌，打滾也不會有人給獎勵，如果找不到吃的，就真的會餓肚子。它怎么能受得了這種生活呢。

貓被偷是在四月，院子里的迎春花開了一大半。六月的一天夜里我坐在院子里乘涼，突然奇怪的一幕出現了，一群貓挨個從小屋的屋檐上跳下來，一、二、三……一共有六只。多出來的一只，就是我的貓。它渾身臟兮兮的，已經和流浪貓沒什么分別，看到它的眼神我心里一顫。

有人說貓是沒有眼神的，可是你看它一眼，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心里難受。我專門訂了一大塊蛋糕慶祝它回來，可它卻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活蹦亂跳，天真無邪。

有一天我一推門發現家里一片狼藉，五只流浪貓把廚房弄得亂七八糟，我的橘貓不知道怎么學會了開門。我想起來還沒好好感謝它們，索性把冰箱里的布丁和蛋糕全拿出來，一個人和六只貓開了一晚上的派對。

喜歡的男生來我家做客，看到我的貓悶悶不樂的樣子，說應該是發情期到了，最好帶去做個絕育手術。我想也許這能讓曾經那個活潑可愛的它回來，就同意了。

過了幾天，我正準備帶它去寵物醫院，它又丟了，流浪貓又從五只變成了六只。

我想，我的貓啊，既然你已經看過了真實的世界，我又何必強迫你留在身邊。

從那以后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院子里想象，那五只貓是怎么穿過大街小巷找到我的橘貓，然后一路把它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