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璞石
我打小生長在一個千經萬典、孝悌為先的傳統知識分子家庭,父母的言傳身教深深影響了我。
謙讓、寬容,與人為善,遇事多從對方的角度思考是父母給我們姐弟留下的諄諄訓勉。
歲月悠悠,光陰荏苒,不知不覺我也成了古稀之人。的確,老年人時常忘了眼前剛發生的事,卻往往對孩提時的舊情記憶猶新。
說不出什么原因,反正至今我仍依稀記得,在我上小學時,也不知父母與兩位姐姐是“夸”人,還是“逗”人,常聽他們說起我從小就很懂事,不僅長得像父親,連性格也與父親一模一樣。
突出事例可追溯到我在父親單位銀行的幼兒園周寄托班“深造”期間,據說那時我就特別懂得記掛家人,是一個典型的顧家“小鮮肉”。
那時,我經常冒著被阿姨、老師批評的“危險”,將幼兒園午間休息后定量發放給每位小朋友,也是自己最喜歡吃的糖果、餅干、蛋糕等甜食偷偷地留下來,舍不得吃,一直藏到周六帶回家,美其名曰要把好吃的東西留給爸爸媽媽和姐姐們。
當然,每次他們都是佯裝吃了,結果往往是在我瞎吵時,這些甜食又都成了長輩們哄我止哭的靈丹妙藥。
有一件事最讓他們印象深刻。有一回在幼兒園吃早餐,除了豆漿、稀飯,每個人還有一個饅頭、一個糖包子,我竟用黃色廁紙里三層外三層地裹了糖包子,兩天后帶回了家。待拿出來一看,糖包子早就發干了,不知什么時候,里面的白糖被壓了出來,把我的毛衣都滲透了一大塊,濕漉漉、黏糊糊的,自己全然不知。我當即心想:糟糕,看來這一下躲不過一頓“條刷芽子炒肉”(長沙俗語:楠竹條抽屁股)了。
不料,母親充滿愛憐地連忙為我洗衣,烤衫。父親知曉后也沒指責,反倒專程去買了我曾多次念叨、朝思暮想的小人書送我。
其實,當時糖包子已硬得不能吃了,加之包裹的黃色廁紙也撕不下來,只好扔到鄰家的潲缸里去了。
直到長大懂事后,我才真正明了,父母對我勉勵的個中緣由。
受家風的影響,自參加工作以來,無論是早先的回家探親,還是爾后的因公出差,或是外出旅游,我都有個從小就有、一成不變的小嗜好:每次都要特意地、或多或少地挑選購買家人喜歡的,或與他們生活、學習和工作相關的食品、物品,作為回家的“進門禮”。
很快,這一嗜好就延伸到逢年過節上親戚家登門探望,或平常到同學、朋友處拜訪,乃至現在去在外地的兒子、兒媳家,我也都要帶上適合的見面禮,聊表心意。
后來兒子參加工作,他回家探親度假的處理方式雖與我們這一輩截然不同,但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最開始兒子每次回家,大多都是兩手“空空”的一人。后來他成家了,攜妻帶子,背包拖箱,回家時仍是“空手”如故。
但是早期兒子一人,假期結束離家,每當回到工作的城市后,多在來電通報平安時千叮萬囑我和他媽,平時一定要注意保重身體,并寬恕他不知道為我們買什么禮物合適。兒子特意將準備給我們買東西的錢留在書柜中,“有勞”我們自己去挑選各自喜歡的物品,以表他牽掛父母的一片愛心。
當兒子成了孫子他爸時,三個人一起探親住家期間,他們又改變了盡孝的方式,家中買菜做飯幾乎由兒子里外一手全權接管。
每每度假結束,老少依依不舍的臨別之際,他們同樣是左囑咐、右叮嚀,并在此時才向我們揭秘,告知家中近期的米和油、蜂蜜與酸奶等常用食品,明天就會有快遞送上門來,請我們一定要注意接聽電話。
今年五一長假,他們僅小住了四天,臨別時,除購買了我們日常生活所需的食品外,家中的老式凈水器也給我們換成了當前的最新款。
值得提及的是,他們每次回家探親后精心安排的禮物,兒媳家也享受同等待遇,只是按各家所需不同罷了。
半個多月前,在岳麓山例行鍛煉時,我不小心崴了腳。
崴腳后,我一直沒去看醫生,僅涂抹了幾天跌打損傷油,欲堅持讓其自愈。在外地工作的兒子知道了,天天勸說我去醫院看看。
這日一早,兒子又打來電話,關心地詢問:“老爸,腳好些了嗎?”
我自信地回復:“放心吧!好多了。腳只有一點點痛了,而且我早已在外行走了?!?/p>
他似乎有點疑惑,要我拍了照片發過去。誰知三天后,兒子、兒媳寄過來一大包療傷藥,并敦促我按要求盡快敷抹。原來他們把我發過去的照片作為“呈堂供詞”,專程去廣州正骨醫院開了一大包藥。
這樣,我不得不將已快痊愈的傷腳,遵“醫囑”笨手笨腳地包扎得像剛摔成了重度骨裂一樣,乍一看,還怪嚇人的。
于是,我又拍照發給了他們,也算是回敬與寬慰兒子、兒媳的一片拳拳孝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