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薩特的《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

■王 潔/黑龍江大學

在《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中，薩特對自己的存在主義思想進行了充分的論述，在他看來，存在主義不僅僅是一個哲學問題，更是一個關于人的現實的問題，是“一種使人生成為可能的學說”，是一個“樂觀的、行動的學說”。他把他的存在主義哲學稱為一種人道主義，并通過探索人的存在、自由、責任、行動等問題來闡釋他的存在主義的人道主義思想。

一、薩特的存在主義思想

薩特在文章開篇就表示寫這篇文的目的主要是為外界對存在主義的責難進行辯護。當前首要的責難就是指責存在主義為鼓勵人們而對人生采取無所作為的絕望態度，視存在主義哲學為一種觀望哲學，是另一種資產階級哲學。其次是責難存在主義強調了人類處境的陰暗的一面，抹殺了人類的一致性。最后是責備存在主義沒有承認人類事業的真實性和嚴肅性。薩特正是通過答復這些責難來說明存在主義何以為人道主義。因此，面對外界的種種誤解，薩特首先向我們闡釋了什么是存在主義。在他看來，存在是指人的存在，存在主義是一種使人生成為可能是學說，它為人類打開了選擇的可能性。這種學說還肯定任何真理和任何行動，它既包括客觀環境，又包括人的主觀性。

薩特認為，很多人都沒有弄清楚存在主義的真正涵義，因為在我們面前有兩種存在主義。一方面是基督教的存在主義，另一方面是以薩特為代表的存在主義的無神論者。他們的共同點都是認為存在先于本質，或者說，哲學必須從主觀開始。無神論存在主義宣稱上帝并不存在，因此至少有一個東西先于其本質就已經存在了，這個東西就是人。也就是說，首先有人，人碰上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涌現出來，然后才給自己下定義。在薩特看來，沒有上帝提供人的概念，人首先是一個存在，是一個把自己推向未來的東西。人就是人，除了自己認為的那樣以外，什么都不是。這就是存在主義的第一原則：存在先于本質。人的存在是前提條件，在存在的基礎上，人的本質才能被確定下來。

二、人的行動和責任

薩特認為人是一個擁有主觀生命的規劃，存在主義的第一個后果是使人明白自己的本來面目，并且把自己存在的責任完全由自己擔負起來。人在使自己成為什么樣的人的時候要對自己負責，不僅僅是對自己的個性負責，而是對所有人負責。在對自己主觀生命規劃的過程中，人越不出這種主觀性。因為人在為自己作選擇時，其實也是在為所有人作選擇。人通過行動來造就自己想要成為的形象，在形象的選擇中我們自然而然的負有責任。在薩特看來，形象的選擇是個人價值的肯定，因為我們不能選擇更壞的。行動需要承擔責任，既對自己負責，也對所有人負責，我們在造就自己形象的同時在創造一種我希望人人都如此的人的形象。在模鑄自己時，我模鑄了人?？梢钥闯?，薩特首先就預設了人的高度的責任感和選擇的自由，在他那里，這種責任感是具有人道主義性質的。

在此基礎上薩特進一步討論了人擺脫這種責任感的可能性，他通過對痛苦、聽任、絕望的理解指出人是無法擺脫那種整個的和重大的責任感的。存在主義認為人是痛苦的，人總是要作出選擇和行動，不管如何選擇最終都是會有痛苦的，這是薩特所理解的存在主義的痛苦。接著薩特又談到了“聽任”。沒有人能夠提供價值或命令來使我們的行為成為合法化，人是自由的，是被逼得自由的。人從被投進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是人自己的選擇和行動決定了我們的存在，這就是薩特關于“聽任”的涵義。對于“絕望”，薩特指的是使自己處在與自己行動有密切關系的可能性的范圍里。薩特通過對痛苦、聽任和絕望的論述闡明了人的行動和責任的觀點，而這些都是基于他的存在主義思想上的。

薩特對責任的理解是建立在個體絕對自由和不受約束的主觀主義和個人主義的基礎上的。對存在主義來說，人具有高度的責任感。是懦夫把自己變成懦夫，是英雄把自己變成英雄，但是我們可以通過行動來改變自己的形象，要緊是要為這種行動承擔責任。因此，存在主義是用行動說明人的性質的，除了采取行動外沒有任何希望。薩特總結說，存在主義的核心思想就是自由承擔責任的絕對性質，通過自由承擔責任，任何人在體現一種人類類型時也體現了自己。

三、人的自由

薩特關于“自由”的觀點也是基于他的存在主義思想提出的，他通過否定上帝，否定先天的人性引出人的絕對自由的觀點，這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首先是人生而自由?！叭绻系鄄淮嬖?，什么事情都將是允許的”，在薩特看來，這就是存在主義的起點。因為上帝不存在，人在自己的內心或者在自身之外，都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東西，決定論是沒有的，人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其次是人的選擇是自由的。人處在“主觀性林立”的世界，通過自我選擇，自我設計和行動來模鑄自己的形象，確定自己的本質。我們在痛苦中聽任自己的主觀性自由選擇自己的行動并承擔責任，這種選擇是不受任何約束的絕對的自由?？梢钥闯?，薩特關于人的自由選擇的觀點是不具有個人特征的絕對的抽象的自由，也正是通過這種絕對的自由觀和責任觀闡明了他的存在主義的倫理觀，也更加說明了他的存在主義實際上就是一種人道主義。

四、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

薩特強調，存在主義是一種使人生成為可能的學說，這與人道主義是一脈相承的，他通過對存在先于本質、人的自由、行動和責任的探討闡明了他的存在主義的人道主義思想。從整個行文來看，薩特的人道主義思想是通過人的自由、選擇和責任的聯接所推動和遞進的，他將人的自由選擇與整個社會和人類聯系起來。人在選擇的同時也是在為他人作出選擇，在對自己負責的時候也是對他人負責，當一個人在承擔責任時，他不僅為自己的將來作了抉擇，而且通過這一行動同時成了為全人類作出抉擇的立法者?？梢?，他的這種自由觀和責任觀從個人上升到了整個社會，體現了他的存在主義向人道主義的趨進。

薩特認為存在著兩種不同的人道主義。第一種是把人當作目的和最高價值，認為人實際上是完成的。薩特認為這種人道主義是極其荒謬的，在他看來，一個存在主義者永遠不會把人當作目的，因為人始終處在形成中，總是在從現在走向未來。這種人道主義實際上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因此這種人道主義我們是不要的。人道主義是另一個意義是，人始終處于自身之外，靠把自己投出并消失在自身之外而使人存在，另一方面，人是靠超越的目的才得以存在，人本身就是超越的中心，除了人的主觀性宇宙外，沒有別的宇宙，這種構成人的超越性和主觀性的關系就是薩特所說的存在主義的人道主義。這種人道主義中的人并不把人當作目的，而是處在形成之中不斷超越的人。所以是人道主義，是因為每個人是自己的立法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聽任自己的主觀性作出選擇和行動，在自身之外尋求一個解放自己的或者體現某種特殊的目標，人才能體現自己的本質的存在。你會看出他不能被視為一種無作為論的哲學，因為它是用行動來說明人的性質的，它根據無神論立場推出其全部結論，它是樂觀的，是一個行動的學說，它把人類的命運交到它自己的手里，它告訴人們除了采取行動外沒有任何希望，所以說沒有一種學說比它更樂觀了。薩特這段對存在主義作出的深刻的總結，不僅僅是針對他在文章開篇所提到的外界對于存在主義的責難所作出的強有力的辯護，同時也是從存在主義的層面對人道主義的解釋，或者可以說是從人道主義的層面對存在主義的解釋，因為在薩特那里，存在主義就是人道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