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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短篇小說)

2019-12-09 01:58寇洵
當代小說 2019年10期
關鍵詞:小艾鳳姐小紅

寇洵

晚上有事嗎?我跟小艾說。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小艾了。小艾總說她忙。她一會兒說,她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做,一會兒又說,她在跳舞。跳什么舞呢?小艾說,她們年底有一個演出?,F在,離年底越來越近了。照這樣看來,小艾說得沒錯,我也就理解了小艾。但是,今天有點不一樣。今天,小艾跟我說,她沒有什么事。她這么說,讓我有點意外。那談談心吧?小艾聽我這么說,很痛快地回了我,好呀。

跟小艾說好以后,我又忙了一會兒。大概晚上七點多,我跟她說,我這邊好了。小艾很快回了話。小艾竟然一直在等我。去我們之前去過的酒吧吧?我跟小艾說。小艾回了我一個字,好。

我叫了一輛車,車主是個中年男人。我們不知怎么就聊上了。我事后想想,可能是我聽到車載收音機里說,我們國家在西昌衛星發射中心用長征二號運載火箭,成功將又一顆衛星送入預定軌道。每次聽到這種消息,我都挺激動的。當然,今天也不例外。我們國家的科技實力真是越來越強了,我一激動就脫口而出。按說,我這么說了之后,司機應該跟著附和一下的。但是他沒有。他非但沒有,還忽然冒出來一句,比起美國來,還差得遠呢!他這話說的,他好像剛從美國回來。我仔細看看他,他挺普通一個人,穿的也挺普通,相貌也很平常,不像是去過美國的樣子??晌揖筒幻靼琢?,他憑什么長他國威風,滅我國志氣。我就看不慣這些人,動不動拿美國跟我們比。好像我們什么都不如美國。但真實情況是這樣嗎?顯然不是。這個,我就不再舉例子了。我想說的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這個司機就有了看法。一有看法,我就不怎么想跟他說話了。好在,我要走的這一段路不算太長,我很快就下車了。

小艾說她在酒吧門口等我,酒吧在樓上,我站在樓下給小艾通了個電話。通過電話之后,我才知道小艾把地方搞錯了,她去了我們上上一次去的酒吧。上一次,和上上一次去的酒吧是不一樣的,小艾顯然是搞錯了。但是,這也不能全怪小艾,也怪我沒有跟她說太清。我以為小艾會埋怨兩句,但她一句都沒有。小艾知道自己找錯地方了,她說,你等我,我過去。

在小艾來之前,我想先去吃點東西。吃點什么呢?附近有一家餃子館。以前,李茴帶我來過一次。李茴是我很多年的朋友了,她單位就在附近。這家餃子很好吃,我一下就記住了。我記得冬至的時候,我還專門帶了同事去過一次。同事吃過以后,也說好吃。那還想什么呢?我就去了這家。我是這么打算的,我一邊吃著餃子,一邊等小艾過來。因為就在剛才,我發現外面挺冷的。這幾天,氣溫一下子降了很多,走到街上,我才感覺冷颼颼的。所以,我幾乎是跑著進了餃子館。當然,這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急著想撒尿。有一泡尿在我體內已經憋了太長時間,我明顯感覺不太舒服。解決了以后,就不一樣了。解決了以后,我感覺舒服多了,也輕快多了。好像剛才那一泡尿有多沉似的,壓得我挺難受。這下好了。我就是在這樣一種狀態下,看到李茴的。

本來,我來之前,是跟李茴打過招呼的。半下午,我問李茴晚上有沒有事,能不能談談心。我本來是想約了她和丁老師一起吃個飯的,我們三個也有很長一段沒有見面了。我想,我們坐在一起說說話。我跟丁老師說了,丁老師給我發了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一個工廠的廠房,廠房的地上堆著很多碼得挺整齊的地板。這是啥情況?丁老師說,這是純實木的地板。但我就不明白了,這跟我要和她說的事有什么關系。丁老師沒有再回我,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我感覺挺奇怪的。丁老師忙就不說了,沒有想到,李茴也說她忙。李茴也很干脆,她以前也不這樣和我說話的。今天,這是怎么了。

我沒有想太多,既然李茴和丁老師都忙,那我就另找別人。就這樣,我想到了小艾。想到小艾,我就把她約出來了。在此之前,我本來還想找兩個哥們,但我知道,我要是約了他們,那只能喝酒了。我不想喝酒,只想喝茶。和小艾在一起就不一樣了,她不會提酒的事。

看見李茴的時候,她正和兩個女的坐在一起。那是一個只能坐四個人的桌子,李茴和一個女的并肩坐著,她坐在里面,那里有一扇大的落地玻璃,落地玻璃那邊是一家超市,超市的貨架剛好擋住了落地玻璃的大部。李茴后面的桌子上,有一根筷子,是剛才我來之前李茴放上去的。就在我來之前,李茴不知道怎么弄掉了一根筷子,她跟她那兩個同事說,不會遇到熟人吧。我就是在李茴這句話說過之后不久出現的。所以,我一出現,李茴和她那兩個同事,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李茴更沒有想到,我會忽然冒出來。我忽然冒出來,不知道她怎么想。因為,她跟我說過她忙呢,但是現在她卻坐在這里跟同事吃飯。但我又一想,這也沒有什么,她再忙,還是要吃飯的。

李茴看見我就笑了,她不能不笑。我現在就坐在她身后的桌子上,我不記得我上來跟她說了什么。我不知道,我這樣,是不是打擾到了她們。我也不知道,我這樣貿然出現,又貿然給李茴打招呼,會不會影響到她什么。好在,我看得出來,李茴好像并沒有覺得這有啥。我看到她們的桌子中間擺了兩個小菜,每個人面前擺了碗筷,我說,你們先吃吧,我剛報過飯。李茴一起的兩個女的,好像說讓我過去的話了,我怎么好意思直接過去呢。我說,你們吃吧。李茴這時站了起來,她說,我去給你盛點湯。我知道,李茴說的是餃子湯。李茴站起來去盛湯了,我也趕緊跟了過去。李茴接了一碗餃子湯,拿了一雙筷子,我要去接她手里的湯碗,她沒讓。我本來想坐在她旁邊的桌子,但李茴一起的那兩個女的這時都站了起來,你坐過來吧,一起吧,她們說。李茴直到這時,才跟我們做了介紹。她說,這是我們的同事。她又把我跟她同事介紹了一下。她們一聽,更是要我過去,我知道,這都是李茴把我夸的。她把我說得太好了。

就這樣,我在她們那桌坐了下來。我旁邊坐著李茴的一個女同事。她這個女同事只坐了一下,馬上想到了什么,又主動要求和李茴換下位置。就這樣,李茴換到了我旁邊。她剛坐過來,又想起了什么,她說,我去加個菜。我剛說不用了,李茴已經過去了。我說,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李茴已經走了。李茴剛走,她們要的餃子做好了,坐我對面的那個女的,就起來去端餃子。一共兩盤餃子,她端著往回走,我迎上去,替她端了一盤,過來放在桌子上。這時,李茴也端了一盤鳳爪回來了。

說實話,李茴這兩個同事,她剛才給我介紹的時候,我根本沒聽清她們的名字。只記得李茴管她們叫什么姐。她這兩個同事,明顯都比李茴大,李茴叫她們姐這個沒有問題。問題是,我該怎么稱呼她們呢。其實,我叫她們什么也無所謂,因為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即便是今天偶然碰在一起,但下次誰知道還會不會再見面呢?本來這也沒有什么,但是為了我接下來敘述的方便,我還是想給她們起個名字。叫什么好呢?對了,對面這個大姐長得跟鳳姐有一拼,我干脆就叫她鳳姐吧。鳳姐穿了一件灰毛衣,頭發留到脖子那里,她的臉色也是灰撲撲的,還有點發暗,她說不上很丑,但也夠丑了。如果說還有一點可取的,那就是她戴著眼鏡,有那么一點文氣,果然,李茴說,她是農大的研究生。另一個像誰呢,我還沒有想起來,她稍微好看一些,但臉上長了一臉的小雀斑,把本來好好一張臉給弄得有點不怎么中看了。她穿了一件粉紅的毛衣,干脆,叫她小紅得了。

餃子上來以后,她們開始勸我吃。吃呀,吃呀,她們說。我一不小心就夾了她們盤子里的一個餃子,吃過了,我才想起,我叫的餃子還沒上來,這樣是不是不好。不過,這時小紅已經在拿我的職業說事了。小紅說,你們一個同行之前在她們轄區的一個企業敲詐了一筆錢,那個數量不少,小紅說有三十萬。有這么多嗎?小紅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我搞不清楚。小紅向我打聽,問我認不認識這個人?我說好像有一點印象,但是又不是很熟。我不知道小紅想干什么。我說,敲詐這么多都構成犯罪了,你們可以選擇報警呀!小紅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我說,你們是不是有把柄落別人手里了,小紅承認了。我說,那就對了,你們越怕事,對方膽子越大。不過,現在不管是哪個行業,管得都很嚴,如果真像你說的,這個人膽子也太大了。

小紅聽李茴介紹我,把我說得挺厲害,就問我有一個事情能不能辦?其實,我哪有李茴說得那么厲害,我要有那么厲害倒是好了。李茴那么說,讓我很不自在。所以,小紅那么跟我說,我就不敢接她的茬了,我生怕她有什么事纏著我不放。幸好,我沒有正面答應小紅,小紅就不再追著問了。

接下來,小紅她們談了一些她們單位內部的事情,她們單位內部的事情,我聽得頭暈,隱約感覺,她們三個在議論單位的同事,說誰的不是,說著還四處看看,看有沒有熟人,畢竟這里離她們單位很近,萬一被其他同事聽到,那是不是可以說,她們晚上該睡不著了。她們說工作上的事,我聽不出個所以然,也不感興趣。但她們的大概意思,我還是聽明白了,無論在哪個單位,人際關系都很復雜,很多人都是表面一套,背里一套。其實,我在單位也混了十多年了,對這個還是有一些感受的。只不過,我一般不會去想這方面的事。我們的煩惱本來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徒增煩惱。

終于,她們停下議論單位的事。我覺得我有必要跟鳳姐和小紅介紹一下我和李茴的關系。我們已經認識十多年了,我說。這么說了之后,我看看李茴,她馬上回應了我。我們這樣,其實是想告訴鳳姐和小紅,我和李茴其實很熟的。當然,我們不這樣說也可以,不這樣說,我估摸著,她們可能會胡思亂想,我不想讓她們胡思亂想。還有一層意思,我這么說了之后,我和李茴說什么都正常了,因為我們都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了,鳳姐和小紅自然不會想太多。

她可是我們單位的單花,小紅這么說李茴。小紅說,李茴你真是漂亮。李茴開始覺得不好意思,她說,哪有呀。如果叫我說,李茴確實是夠漂亮的。但是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經常在一起玩,我這種感覺就不那么強烈了。鳳姐這會兒沒怎么說話,她一直在聽著。小紅說,你可以給我們單花好好介紹個男朋友。你問她,我給她介紹了多少個了?我這么一說,小紅和鳳姐都朝我看了看,等著我往下說。關鍵是她看不上。我以為李茴會反駁兩句,結果她沒有。我說,前一段,我還給她介紹了一個在統戰部工作的男的。那孩子真的是挺好的,也有前途,不過李茴沒有看上。李茴說,哪有。主要是感覺,怎么說呢,感覺不對。他不愛說話,李茴說。我說,李茴覺得他太老實,而他呢覺得李茴太漂亮,他怕受不住??赡芩行┳员鞍?。就是自卑,鳳姐說。他多大了?我說,三十多一點吧,是在統戰部工作嗎?那怎么會錯。鳳姐哦了一聲,不知道怎么,我感覺她對這個人挺感興趣。他家是哪的?我們一個地方的,我說。李茴忽然說,你給鳳姐也好好介紹一個。啥情況,她看上去那么老了,難道還沒有結婚嗎?鳳姐這時才說,我七零后的,準確說,是七七年的。這么說,她都四十一了。問題出來了,她四十一了,還沒有結婚,啥情況。難道就因為她長得丑嗎?小紅把話接過去了,鳳姐有房子,也有錢。鳳姐可能覺得這么說挺不好意思的,說了句什么。小紅說,現在這年頭,就這樣呀,大家都這樣,都現實著呢。你比如,就拿那個叫什么帆的來說。提到她,鳳姐說,真不明白,她找個爺爺干嗎?找爺爺有利可圖呀。鳳姐說,我也認識不少有上十億資產的人。李茴說,那你給我介紹介紹。鳳姐說,不過,他們都結婚了,要不然也是先輪到我呀。就憑你,我心想,人家要真有上十億資產,會找你這樣的,那除非那些人眼睛瞎了。不過,鳳姐說,如果他們愿意找我,我不介意給他們當二房???,她這么說,我完全沒有想到??梢哉f,她這么說,太出乎我意料了。十億資產可能有點多,一個億也行,她又說。真不明白,要那么多錢干嘛?小紅,我覺得幾千萬就夠了。顯然,小紅的要求要低些。真不明白,都這個年齡了,還在這里做夢,怪不得一直沒有結婚呢。

你們單位要有合適的,給鳳姐介紹一個,李茴說。讓我想想吧。不過,這個年齡的不好遇呀。離過的可以嗎?我試探著問,生怕得罪她。我說,我一個朋友就找了一個離過婚的女的,我覺得這沒有啥。我拋出這句話,目的是別讓她太難堪。鳳姐說,可以,只要有錢,離幾次都可以。我操,瘋了吧。比你小的呢?那怕是,她沒有說下去。我說,這更沒有關系了,現在社會上,女的比男的大幾歲的,很多。小紅也說,是呀是呀,這個多正常呀。兩個人在一起靠的是感覺,不是年齡。鳳姐說,那好吧。我說,我們單位就有一個鵲橋會,定期都要辦一些活動,李茴之前就去過。小紅馬上接過話,李茴去那里不行,她怎么能去呢。我聽出小紅話里的意思了,她的意思還是覺得李茴太漂亮了,她不該去那個地方。鳳姐說,我去過,她在手機上翻了一下,打開一個微信公號,把手機在我面前亮了一下,是這個吧。我看到,上面說的是七彩橋。我說,好像不是這個,我們的工會一直在做這方面的活動,很多單位的會員都在我們那里,我曾經看到過一個名單,有七千多個人呢。這么多,鳳姐說,那你可要好好給我介紹一下。我心說,就你,得了吧,我上哪給你介紹呢?

我的餃子上來以后,是帶湯的,我自己吃不完,讓李茴幫著我吃了一點,我又去給她們每個人盛了一碗餃子湯。盤子里還剩下幾個餃子,小紅和鳳姐分著吃了。小紅說,不能浪費。我注意到,鳳姐吃的多些,她的飯量可能比較大吧。吃完了,我說,前面樓上有一個酒吧,我請你們去喝茶吧。在哪兒呢?小紅說。就在前面的樓上,不遠。李茴去過的。李茴也說,可近。不過,小紅說,我一會兒還要加班,有個材料明天一早就要交上去,我必須要趕出來。不如,我們就在這里坐會兒吧,我一會兒真的回去。小紅都這么說了,我還能說什么,那好吧。接下來,小紅、李茴她們又扯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好像是說她們新來了一個領導,從新來的領導說到她們單位的其他人。李茴說,你知道嗎,我們這次提拔副科,作廢了一個名額。李茴跟我說這個,我不知道她想跟我說啥。作廢就作廢了吧。但是李茴顯然覺得作廢了太不正常,這好歹也是一個副科名額呀,怎么能好端端的就作廢呢。要知道,在她們這樣的單位,你拼死拼活地干活,為得不就是往上走嗎。再換句話說,為得不就是這個副科的位置嗎?李茴她們單位有一百多號人呢,科級就那么幾個人,要想混上去,那也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人都眼巴巴地盯著那個位置呢??墒?,有一個人,李茴她們沒有說是誰,就這么把好好一個名額給浪費了。李茴她們都覺得憤憤不平。本來,她們都有機會的,這下好了。我是后來才知道,其實最想要這個位置的是鳳姐,但是鳳姐也沒有機會,所以她挺郁悶的。小紅可能沒有怎么想過,因為她只是個會計。李茴當然也想過,可是她也沒有如愿。李茴之前跟我說過,原來的科長調走的時候,暗示過她。李茴問我,你說她是不是想讓我親自去找她走動走動。我說,她可能有這個意思??晌揖褪遣幌肴フ宜?,李茴說。那還能說啥呢。

不管怎么說,這個事情現在已經塵埃落定。李茴即便是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都已經過去了。叫我說,最不舒服的應該是鳳姐。她比李茴資格老多了,她比李茴大了也差不多有十歲。在這個年齡段上,她再沒有機會,再混個十年八年,基本上,這輩子也就過去了。所以,這會兒最著急的應該是她。更何況,她的生活現在也挺糟糕的,都這個年齡的人了,還沒有結婚,能不糟糕了嗎。

說到這里,我忽然想起,我已經讓小艾到酒吧里去等我半天了。小艾過來的時候,我本來也想讓她過來的,但是因為碰到李茴她們,我猶豫了一下,就沒有讓她過來,而是讓她直接去酒吧里等我。小艾很聽話。但是她忘了酒吧所在樓層是幾層,我跟她說,十層。過了一會兒,她跟我說,她到了。

接下來,我們又聊了一會兒。這次,我們聊的重點是現在的婚姻關系。不知道是誰,先提到這個的。我說,現在的離婚率太高了。至于原因吧,我覺得很多。李茴說,主要是誘惑太多了。我覺得李茴這么說很有道理,雖然她沒有結過婚,但是她看得還是比較準的。無論是誰,都經受不住誘惑,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以前吧,老說有責任都在男人,我看也不盡然?,F在的女人,出軌的多多呀。我這么說,以為她們會反對,但她們沒有一個反對。我說,我就親眼見過朋友的老婆跟別的男搞到一起。小紅說,是走得比較近吧?不是。那就是比較曖昧。不僅僅是曖昧的問題。鳳姐說,那就不用說了。鳳姐的意思,她已經懂了。你說我能跟朋友說嗎?朋友一直都蒙在鼓里。說到了這里,我又說了個事情。我有一個兄弟,在我們老家。夏天的時候,我回老家去,他拉我到他家里去喝酒。我發現只有我們兩個人。他說,今天就我們兩個人。喝著,他跟我說,我想跟你嫂子離婚,你覺得怎么樣。我聽了吃了一驚,再問下去,他才說,她出軌了。這個我完全沒有想到。我這個兄弟說,她跟一個網友去開房,被我抓個現行。這太不可思議了。鳳姐說,是你的哥們不行吧。鳳姐總是這么直接。我知道她說的啥意思,我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小紅說,那個網友啥樣。我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我估計比我這個哥們看上去要帥一些。小紅說,那就好理解了?,F在,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遇到誘惑都無法抵制。小紅說,我老公就不一樣了,他整天呆在家里,連我都沒有辦法。小紅這么說,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她在告訴我,她老公很安全。她要是不這么說,我差點也以為,她也還沒有結婚。

時間差不多了,小紅說,她該回去加班了。我說,要不我請你們到酒吧里去喝杯茶,你再回去。我就不去了,你們三個去玩吧,小紅說。我問李茴呢,她說,我跟你去坐一會兒。鳳姐沒有說啥,跟著我們走了。就這樣,我們和小紅分開,去了酒吧。

我一進酒吧,就看到了小艾。她還在我們之前坐過的地方坐著,她什么時候燙了頭發。此刻,她正抱著一杯熱飲,怕冷似的。她也看見我了,但她可能沒有想到,我還帶著兩個女的。老板娘呢?我喊了一聲。老板娘正在柜臺里忙活,聽我這么一喊,她就把頭抬起來了。老板娘笑了笑。她嘴角有一顆黑痣,我感覺那個黑痣也笑笑的。老板娘約我來幾次了,我都沒有時間,今天下午她說她最近身體不太好,起了滿臉的疙瘩,丑死了。我說,那好,我去看看。

我在小艾身邊坐下來,李茴她們在桌子對面坐下來。我給她們互相介紹了一下。完了,我把老板娘喊了過來,給我們來點什么吧。老板娘把單子拿過來,李茴翻看著。鳳姐只坐了一會兒,就說她得回去了,時間不早了。我說,我請你喝杯茶再走,她說,我知道這個地方了。她要走,我和李茴把她送到電梯口。轉身回來的時候,李茴跟我說,在我同事面前,別說我那么多。我說,我也沒有說什么。那你還說去相親。我說,好吧。李茴,你沒有看出來嗎,她們都不是善茬。我們坐下來以后,李茴又冒出一句,估計她回去該調查你了。調查我什么?李茴說,她們就是這樣的人。

李茴翻了半天茶單,也沒有翻出什么,我讓老板娘推薦一個,老板娘就給推薦了一個花果茶。我說,那就來一壺花果茶吧。老板娘去沏茶了。墻上的大屏幕放著一個電影,我一看是韓國的片子,主演是宋康昊,我非常喜歡的一個韓國男演員。我上來叫出了這個電影名字,老板娘在柜臺后面說,是這個。我說,這個片子我看過,非常不錯。她說,她還沒有顧上過。過了一會兒,她捧著一杯飲料過來了。我前幾天看了一個韓國電影,哭了一個多小時,哭得稀里嘩啦的。那是一個什么樣的電影呢,能讓她這樣,她說,電影的名字叫《和聲》。她簡單跟我們說了一下故事情節,小艾直接在手機上搜了出來,她保存了一下,說要回去看看。李茴就不一樣了,她的心思好像不在這方面。

最近還在跳舞嗎,我問小艾。小艾說,是呀,一直都在跳。過一段就要演出了。我們這一次搞得很潮,讓每個人都拿出自己十八歲時的照片,然后把她跟現在的照片放在一起,放到大屏幕進行對比。這是要干嘛呢?小艾說,我們的主題叫芳華。小艾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其時,芳華正熱。一部叫《芳華》的電影,火了有一段時間了。這個電影我看過,關鍵是小艾她們的節目,我們能去看嗎?小艾說,能呀,怎么不能。

李茴對小艾她們的工作不太明白,小艾就用手機給她演示了一遍,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懂。老板娘去了一會兒又回來了。今天,店里客人少,除了我們這桌外,只有一男一女,在我們身后的沙發上窩著。我們兩桌之間有一個墻柱,剛好擋住了他們大半部分,他們在里面竊竊私語,一點不受影響。老板娘轉回來說,我們老家的縣里正在招公務員,研究生可以直接進面試。我吧,只要面試了,肯定沒什么問題。她倒是挺自信的。但問題是,我覺得她不一定適合干這個工作,李茴也覺得她不適合。你想想,你都在外面待多少年了,再回到地方,過朝九晚五的生活,你能適應嗎?我倒覺得這個不是問題,問題是,那將意味著,你要換一種生活方式。那種生活,你現在能想象得到嗎?我跟她描述了一下。我感覺得到,她好像沒有信心了。我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其實,干那一行我覺得挺安穩的,可問題是要看誰去做,就老板娘這種性格,我有點擔心。

李茴從進屋以后,就一直很消沉。她的臉色最近很不好,有點蠟黃不說,還有點愁眉不展。小艾和老板娘就不一樣了,她們的臉上很光潔,也沒有那么焦慮的感覺。李茴最近真是遇到事情了,我能感覺到她心事很重。忽然地,她說,我們這個領導可會裝。我們新領導一來,他直接招下手,把我支開了。我辛辛苦苦準備的新一年工作計劃,他現在非要給我要過去,拿到領導那里去邀功,你說我能給他嗎?他今天下午還在給我要,在微信上給我留言了,我一直沒有回他。他還在催,我就是不想給他。李茴一直在為這個事情糾結。她讓我看了看她手機。她說,他在領導面前太會表演了。

我覺得,領導給她要這個材料,她還得給他,誰讓他是她的領導呢。你在整個單位混,你就要遵守這個規則,人家是你的領導,你就得聽他的。當然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去聽他的。比如說,假如他讓她去陪他,這能聽嗎?當然不能了,違背原則的事情,無論如何是不能干的。老板娘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她說,你跟她說呀,我覺得你說得挺好,是這個道理。

李茴一定也明白,可她就是有點糾結,她心里的氣不順。她氣一不順,就全部郁結到了臉上,你看她的臉色就知道了。我本來應該想點啥法子,安慰她一下的,但是我實在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我們誰都遇到過這個問題,我也有過類似的困擾,但最后不都過來了嗎?我是這么覺得的,在這個事情上,別人是幫不了忙的,只能靠你自己慢慢去平復。

你起來吧,讓我躺一會兒,李茴讓我起來,她躺在了沙發上。她可能真是累了。但我覺得,她更多的是心累。這次她們單位調整,讓她心里頗不安寧。我感覺她有滿腹心事,但是她又不知道該怎么跟別人說。

相比李茴,小艾就不一樣了,她整天樂呵呵的。以前,小艾上夜班,臉色總不好,臉上總是一點血色都沒有?,F在不同了,她好像休息過來了,臉上紅撲撲的。老板娘也是,她不上班,整天就守著這個店,她才輕松呢。

已經快十一點了,我看看大屏幕上的時間。老板娘今天也挺奇怪,她說,你們明天還要上班呢,時間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以前,她不這樣說的。但是我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我們是該回去了。在回去之前,我又喝了幾杯茶。這個茶一直在酒精爐子上煮著,都有點燙了。但是,我想說的是,今天這個花果茶實在是不好喝。

我們就出來了。一到外面,寒氣就把我包圍了。這些寒氣,直往骨頭里鉆。剛才在屋里那點熱乎勁,一下都被冷風吹走了。李茴的車停在單位大院里,她說要開車送我們。我們就跟在她后面,從她們單位西門進去,坐電梯到二樓,再繞著二樓的環廊轉半圈,然后再下到院子里,最后來到李茴的車跟前。

已經很晚了,李茴開著車送我們。車走到大路上,我看見那里空蕩蕩,白天的喧鬧到了這時徹底靜了下來。街上已經一個人都看不到了,可能因為太冷了吧,大家都回家了。城市,似乎已經睡著了。

責任編輯:李 ?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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