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氏家訓》對當代大學生學習觀的重塑

◎陳美菱 張文攀

（湖南科技大學人文學院 湖南 湘潭 411201）

21世紀是信息技術高度發達的時代，社會生活信息化、網絡化程度越來越高，知識“更新周期”越來越快。當前，大學生面對發展、競爭的壓力，由此也產生了廣泛的、多樣化的學習需求與學習狀態，高校教育工作也需隨之革新發展?！皩W習觀”是指人們對知識、學習對象和經驗所持有的直覺認識，在學習活動、日常生活以及社會文化環境中逐漸形成的。那么學習為了什么，如何才能達到最好的學習效果，古人顏之推作出了回答。雖然學習的目的、內容等古今有別，但《顏氏家訓》所稱道的“行道利世”及在學習態度、學習方法上對某些經驗的總結，對當代大學生學習觀的重塑有著一定的啟示作用。

一、《顏氏家訓》學習觀的重要內容

（一）學習目的

1.啟發心智，以利于行

讀書學習究竟是為了什么?顏之推在《勉學》篇中指出：“夫所以讀書學問，本欲開心明目，利于行耳?！盵1]讀書能開發心智，提高認識能力，擴展視野，行動、做事才有方向。又言“生而知之者上，學而知之者次。所以學者，欲其多知明達耳?！盵2]顏之推還告誡其子弟如果不讀書、不師古，“猶蒙被而臥耳”[3]，就如同蒙著被子睡大覺，什么也不知道。

2.安身立命，行道利世

首先，顏之推認為不論哪個行業，學好了技藝才能安身立命。梁朝鼎盛之時，貴族子弟不學無術，平日養尊處優，一旦社會動亂，立即陷于窮途末路?！睹銓W》篇中提出：“人生在世，會當有業”[4]，“積財千萬，不如薄伎在身?！盵5]其次，顏之推認為學習應當行道利世，不只是為己。他進一步說：“古之學者為人，行道以利世也，今之學者為己，修身以求進也?！盵6]古人學習是為了履行儒家救世之道，利于世事，今人學習是為提升自己而求晉升之階。顏之推將學習以種樹作比方，講論文章是“春華”，而修身利行才是最終的“秋實”。

（二）學習內容

學習內容觀即針對“學什么”做出解答。顏之推認為要學習儒家經典?！睹銓W》篇中提到：“士大夫子弟，數歲已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禮》《傳》，少者不失《詩》《論》?！盵7]士大夫的子弟，幾歲的孩子，莫不學習，學得多的或達到讀《禮經》《左傳》的程度，少的也要學到《詩經》《論語》。到了成年、結婚，身體與性格穩定以后，便“倍須訓誘”。

此外，顏之推還重視對后代藝術素質的培養，即學習一些書法、繪畫、射箭、醫學、博弈、算術、琴瑟等，統稱之為“雜藝”?！半s藝”眾多項目的列舉，能了解到當時作為一名世族士大夫，是具備多種藝術修養的。這對我們今天人才隊伍的建設，培養有較高文化、藝術素養的人，有一定啟發意義。

（三）學習方法

1.切磋交流

顏之推在《勉學》中特地提出了切磋之法。即《禮記·學記》中講到的“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因為閉門讀書，不免自以為是，一到稠人廣眾之下，才發現原來學習中謬誤差失很多。顏之推還舉出很多例子說明友朋之間切磋的重要。那么為什么朝中權貴甚至名人、名士都犯了錯？“蓋須切磋相起明也”[8]。顏之推的判斷是“孤陋”造成的，倘若很早有人在旁“切磋”，就不會鬧出笑話。

2.持之以恒

學習不能淺嘗輒止。顏之推舉出世人在學習上存在誤區：有人只看到將軍會跨馬披甲，手持長矛強弓，就說“我能為將”，不知為將之道，要懂天時、地利，比量逆順的關系；有人只看到當宰相的要秉承旨意，統領百官，積財聚谷，就說“我能為相”，不知為相之道，要懂得移風易俗、調節陰陽、舉薦賢臣；有人認為只要不貪圖私財，勤于公務，便說“我能治民”[9]，不知御眾之道，頒行德政，消災免難，以德化民之術………這些都是學問不能深入下去之過。

3.博?！凹婷馈?/p>

顏之推要求后代子弟“博聞”，即涉獵要廣博?！胺驅W者貴能博聞也?？酱?、官位姓族、衣服飲食、器皿制度，皆欲根尋，得其原本”[10]。做學問的人都以博聞為貴，追根溯源，不弄清其意義，絕不罷休。在顏之推看來，知識不僅要從書本上得來，日常生活、旅行出差均能獲得知識。但博聞也并非什么都學。他以儒家經典為例，“夫圣人之書，所以設教，但明練經文，粗通注義，常使言行有得”[11]。另外，他提出廣泛閱讀要“博覽機要”，即掌握其中精華要義，“以濟功業”，對自己的功業有所助益。如能做到學問好，功業上有所成就，即“兼美”。

（四）學習態度

1.勤篤好學

在顏之推看來，學習要勤奮?！睹銓W》一開篇便稱：“自古明王圣帝，猶須勤學，況凡庶乎”[12]！他極力推崇勤學之人，《顏氏家訓》中特地列舉了歷代勤學、苦學的事例?！肮湃饲趯W，有握錐投斧，照雪聚螢，鋤則帶經，牧則編簡”[13]，顏之推認為他們都是“勤篤”之人。學習因內容不同及學習者本人資質不同而有差異，產生“學問有利鈍，文章有巧拙”之分。但顏之推認為經過不斷努力，學問就能從生疏到嫻熟，所謂“鈍學累功，不妨精熟”。[14]

2.求實探真

顏之推在學習上主張“眼學”勿“耳受”，即親自閱讀研習，實事求是?！睹銓W》中提到：“談說制文，援引古昔，必須眼學，勿信耳受?！边@是很值得提倡的學習態度。雖然顏之推主要是從“制文”即從寫文章角度記述的，但“必須眼學，勿信耳受”的原則是可以廣泛推及其他學習領域的。那么，“道聽途說，強事飾辭”[15]是不利于學習提升，而容易導致錯誤，啼笑皆非。這種腳踏實地的學習作風，今天也是值得提倡的。

3.不恥下問

學習不能自大，應虛心求教，不恥下問?！睹銓W》中指出，有人讀了數十卷書，便自高自大、“凌忽長者、輕慢同列”，顏之推認為這種人是“以學自損，不如無學也”[16]。顏之推認為不只是古圣先賢可為師，即使“農商工賈，廝役奴隸、釣魚屠肉、販牛牧羊”者中，都有先進者，他們都可當老師，“博學求之，無不利于事也”[17]。一般庶民百姓、百工僮仆皆可為“師表”的觀念，打破了傳統的師道尊嚴，有進步意義。

4.終身學習

顏之推主張學習要趁早，不可失了良機，即“早教”。人過了這個時段，是否就無法補救了呢?不是的。在學習問題上，年齡從來不是問題。顏之推說：“然人有坎壈，失于盛年，猶當晚學，不可自棄?！彼鬃拥脑捵髯C明，孔子云：“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庇盅裕骸坝锥鴮W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學者，如秉燭夜行，猶賢乎瞑目而無見者也”。[18]“晚學”也是人生值得選擇的道路，都值得鼓勵。

二、對大學生學習觀現狀的調查分析

大學不只是學生學習知識的地方，它更是一個培養大學生綜合能力與素質的平臺。我們面向湖南科技大學學生進行問卷調查，共收集問卷310份，其中文史類學生235人，理工類學生71人，藝術類學生4人。調查結果顯示，大學生已經普遍認識到學習對于自身發展和社會進步的重要性，有著積極的學習態度。但有少數大學生學習目標尚不明確，學習動力不足，較為嚴重地影響了自身的學習效果和高校的教育質量。

（一）迷失方向，學習懈怠與散漫

部分大學生們學習積極性不強，缺少尋求知識的渴望，在網絡虛擬世界中迷失自我。根據調查結果，在“上課時經常所處的狀態”三個選項中，“較大部分時間會聽課”比重最高，占62.58%，“經?？词謾C”居于第二，占“22.26%”，而選擇“全神貫注聽老師講課”最少，僅占“15.16%”。由此可見，網絡信息的高速傳播，讓大學生“低頭族”們隨之衍生。作為一個巨大的群體所在，“低頭族”的行為不僅損害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同時也對自己學習能力與他人的溝通交際造成了較大危害。

（二）淺嘗輒止，缺乏思考與創新

在對“學習中復習的規劃”的調查結果中，我們發現，選擇“臨近考試進行復習”的學生占大多數，達到64.84%。大學生對待學習缺乏自主性，在學習上僅追求“六十分萬歲”；更多只是為了應付考試而按照老師要求的范圍提前突擊復習，臨陣磨槍，這種填鴨式的教育方式在當下校園里并不少見。

（三）心浮氣躁，學習動機功利化

大多數學生認為學習是為了“全面提高自身素質和獲得更加全面深入的知識”，而認為學習“找到一份好工作”，占28.71%，“順利獲得文憑”，占7.74%。從以上統計數據表明，大學生學習的目的有不少偏向功利性?，F實生活中許多現象成了“讀書無用論”的有力佐證，也動搖著大學生學習的信心，導致一些大學生的價值觀開始傾斜，甚至把實現人生價值定義為僅僅對物質與財富的追求等。

三、《顏氏家訓》對大學生學習觀重塑的啟示

每一位大學生都有自己的學習觀，并以它指導著自己的學習活動?！额伿霞矣枴肥菑娜说纳鐣嫘枰霭l因世而見利，因而更具有人性化、生活化、經驗化。通過研讀《顏氏家訓》，能引導當代大學生尋找其優秀內核，從“立志、正心、利器”三個方面，在學習上給予有益的指導，幫助大學生重塑良好的學習觀念，不斷完善自我，提升學習能力。

（一）立志：樹立正確的學習目的

“學者須先立志”“無志，則不能學”（《陸九淵集》）。自古以來，讀書人首先需“立志”，然后才能進行后續的學習。大學整體上是一個自由自主的學習環境，那么確立學習目的是尤為重要的。第一，明確學習是提升自我素質，增長社會實踐能力的需要。顏之推認為學習首先是社會化生存的需要，以獲得安身立命之本，但也不能僅僅把學習作為謀生的手段，追求熱門專業、高薪職業。蔡元培曾說，大學是追求高深學問之地，不是升官發財的“階梯”。不管專業是熱門還是冷門，明確學習目的才能激發學生不斷地學習、思考，學習動力也會不斷增加，才能更好地掌握扎實的基礎知識和過硬的專業技能，從而在社會實踐中學以致用，鍛煉自己的才干。第二，明確學習是修身立德，提升品德操守的精神生活。正如顏之推所強調的讀書以修身養性，提升自己的道德操守。習近平主席強調：“國無德不興，人無德不立?！爆F如今，“德才兼備”也是各行各業人才選用的思想。大學生更要扣好“人生的第一?？圩印?，在學習中重視品德修養的提升。第三，明確學習最終是為了“行道利世”，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貢獻自己的力量。在顏之推看來，學習是有務虛與務實兩大好處。學習“為己”是務虛，而“為人”，則是學習的務實之用，以求利國利民之行。當代大學生是“科教興國”的受益者和實踐者，應當義不容辭地挑起振興祖國科技事業、迎接新技術革命挑戰的重擔。

（二）正心：端正積極的學習態度

第一，形成勤奮專一，力學不厭的學習態度。顏之推主張治學首要勤學，且學貴有恒。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要勤于學習、敏于求知，注重把所學知識內化與心，形成自己的見解?！贝髮W生要有刻苦讀書、勤學不輟的學習態度，才能多知明達，學有所成。第二，形成實事求是，勇于創新的學習態度?，F如今，互聯網時代資源共享，學習資源浩如煙海，但也難免良莠不齊，大學生應具有探真求實的精神，具備辨別真偽、對錯的能力，更不能盲目跟風。同時，創新是當今時代的主旋律，機遇不會眷顧坐享其成、因循守舊之人。大學生應提高創新能力，在探索中發現，在探索中創新。第三，形成虛心求知、終身學習的學習態度。在學習的過程中，取得成績不可沾沾自喜，目中無人，而要不恥下問，虛心學習。笛卡爾曾說；“愈學習，愈發現自己的無知?！薄睹銓W》篇中亦強調，萬事萬物皆可為師表。態度決定高度，態度決定成敗?！盎畹嚼?，學到老”，在將來步入社會亦需經常學習，不能“廢學”。

（三）利器：掌握科學的學習方法

第一，學習要切磋起明，好問則裕。顏之推認為讀書治學要好問多問，多向人請教，互相切磋交流。學與問二者相輔相成；勤學而不好問，非真好學者。閉門造車，只會狹隘閉塞，見識淺薄，往往難有進步。當代大學生應樹立合作學習觀，在學習上，與他人分享觀點，共享學術資源，切磋交流，才能增廣知識，學有所成。第二，學習要鍥而不舍，精益求精。隨著現代社會分工的不斷細化，人們對科學文化知識的需求越來越高，學術研究也越來越精細。學習不能心血來潮，僅僅是三分鐘熱度。在學習的路上總會遇到難題，但沒有捷徑，只有鍥而不舍、一步一個腳印努力攀登的人才能到達光輝的頂點。第三，學習要廣納博取，博專兼美。顏之推主張博覽群書，廣學有益。高校教育劃分了專業，以求“術業有專攻”，但大學生也需注重德、智、體、美、勞等全面發展，具備一定的藝術修養，審美能力，成為高素質人才。但人的時間和精力有限，既要廣泛涉獵，又能閱覽精要，不拘泥于細枝末節。如此，則“必能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