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全”

聶越超

國家話劇院上演老舍名劇《四世同堂》

我們先看不讓家里人“惹事”的“保全”。最初祁老人不允許兒子們去抗日，以為“自己祁家人沒有招惹日本人，日本人是斷不會來找麻煩的”，包括韻梅、錢默吟、李四爺、牛教授等很多百姓都有這種心態。然而，老實本分的天佑、小崔、孟石、錢太太、孫七、小文夫婦慘死，錢默吟、瑞宣下獄，北平物資匱乏、失業、饑荒人們備受折磨、家破人亡，連我這置身事外的讀者在炎炎夏日都不寒而栗。

躲野狗跑，狗會追得更緊，直到咬住人，咬死人;反之，若拿一根大棒痛擊之，野狗就會落荒而逃。北平人終于懂得了這些道理，于是，他們變了。祁老人敢于對強闖進家門的敵人呵斥;韻梅敢于斥責受日本孩子欺負不敢還手的小順子，敢于在保方六的投名狀上簽字;錢默吟出獄后放棄了詩情畫意，而堅守北平做地下斗爭。

其次，再看死鉆家庭責任牛角尖的“保全”。信奉此種“保全”的人不一定不敢斗爭，但因其上有老下有小，所以選擇放棄社會責任而專注家庭，這就是主人公瑞宣內心的糾結所在。他一方面，看到北平在日本人蹂躪下的種種慘狀，十分渴望參與斗爭;另一方面，又因身兼兒子、父親、丈夫、大哥四重角色，被迫做“順民”。

在父親死后，他終于意識到這種愚忠根本無力救亡，于是加入教師隊伍，在敵人眼皮底下對學生做愛國宣傳。相比之下，陳野求雖然也是“顧家便不能顧國，顧國便不能顧家”的人，可他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為養活病懨懨的老婆和八個孩子，給日本人做事，最終心情郁悶染上煙癮。老婆病死，孩子成人后也以他為恥。

最后一種“保全”是為了家庭和睦而制造無原則和平的“保全”。瑞豐愛享受、愛虛榮，被感官欲望蒙蔽了雙眼，但仍有機會重新做人，祁家在他自作自受落難時，照舊給他愛和溫暖。韻梅不好意思與他撕破臉皮，瑞宣為了母親也不好給他痛苦，祁老人因他的無禮打了他，可打完后照舊很疼愛。最后，瑞豐慘死獄中，消息傳來，瑞宣想到是大家的縱容讓瑞豐一路滑向深淵，無奈為時已晚。

對親人乃至對朋友，不講原則一味求“和”，最終只會害了他們。其實無論是對外敵侵犯“不惹事”的“保全”還是為了家庭和睦而無爭吵的“保全”，本質上都是對問題的敷衍，不從根本上解決，光想躲避，那只會令問題越來越大，使情況越來越糟。

責任編輯：宋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