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安德魯·懷斯繪畫作品中的內涵表現

夏 爽

(淮北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安徽 淮北 235000)

一、關于安德魯·懷斯

安德魯·懷斯是美國最著名的當代現實主義繪畫代表人物。安德魯·懷斯出生在美國賓州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一位當地有名的插圖畫家。由于安德魯·懷斯從小患有惡性疾病，未能夠接受任何正式學校教育，在其父親的影響下，安德魯·懷斯對藝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是在父親的教導下接觸并熟悉了繪畫藝術。安德魯·懷斯有著敏銳的藝術觀察力，獨有的藝術天分在其繪畫作品中顯而易見，他把主觀意識巧妙地融入客觀物象表現之中，逐漸形成了獨具鮮明地域鄉土色彩的寫實主義特征。1936年，安德魯·懷斯在紐約成功舉辦了自己的首個個人畫展，并大獲成功，自此安德魯·懷斯的藝術拉開了序幕，其藝術成就很快受到了全世界的矚目。

安德魯·懷斯對我國青年畫家影響頗大。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中國畫壇掀起了學習安德魯·懷斯的熱潮，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安德魯·懷斯作品藝術特征主要體現在鄉土寫實主義方面，在繪畫領域中，安德魯·懷斯把鄉土寫實主義推向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梢哉f，安德魯·懷斯是在最殘酷的現實社會中成長起來的一代藝術家。安德魯·懷斯的一生，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和一次經濟危機，面對這種動蕩不安、意義不清的現實，人們的內心是恐懼和茫然的。安德魯·懷斯的作品風格正如他的社會閱歷，繪畫風格的表現中往往趨于真實而內向。表現出的藝術格調常常是自我感情的表白和宣泄，與此同時，流露出了一種對現實生活的暗淡、混沌的敏感性。

安德魯·懷斯的作品，給人們留下的首先是傷感、孤獨和深沉體驗的抒情性，這種情調是作為移民的美國人根深蒂固的東西。由此，美國的藝術在歐洲文化中呈現出一種屬于自己的特有的民族主義審美意識。正是這一意義，安德魯·懷斯對霍珀充滿敬意，認為他是唯一的真正認為美國能夠自立的人。同樣，“在安德魯·懷斯作品《羊皮大衣》和《普魯士人》中所表現出的幸存者的宿命與孤獨一樣，被隱藏在隱晦的殘酷生活現實之中，正如潛伏在系列作品中的海格爾的身體快樂與希望。約翰·威馬丁視她為年老的懷斯青春再生的象征”[1]25。

二、安德魯·懷斯繪畫作品中的精神內涵

“安德魯·懷斯經常像一個現實主義者般思考，但他是一個流淌著現實主義者血液的象征主義者。像弗洛伊德一樣，象征主義者的理想是尋找通往潛意識的路。安德魯·懷斯對夢境狀態的興趣在許多畫作中清楚地表現了出來，其中有沉睡的海格爾和她對遠方心不在焉的凝注—卡斯帕大衛弗里德里希畫中的女英雄在與無限發生沖突時掩飾自己的想法一樣”[2]14。解讀安德魯·懷斯繪畫作品的內涵不僅要熟悉其本人的創作意圖，更需要了解他各階段的生活狀態。安德魯·懷斯在生活上是一個比較簡單的人，一生從未離開過自己的家鄉，繪畫作品所描繪的對象均是取材于周圍生活中的真實人物和真實場景，透射出的鄉土文化氣息鮮明而真實。

在人物肖像畫方面，我們可以從1971年到1985年期間的作品進一步了解安德魯·懷斯作品實質內涵。在此期間，安德魯·懷斯在賓州描繪了鄰居海爾格的肖像，并創作了大量的油畫、素描和水彩畫作品。通過對海爾格的不同角度的描繪，充分展現了安德魯·懷斯對人物形象的敏銳洞察力，在某種意義上說，她更成了一種象征性的存在，每個角度都象征著新的個體，代表性作品有《坐在樹旁》《花冠》《黑色天鵝絨》以及《臨時收容所》等。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安德魯·懷斯尋找別人無法預料到的人類自我力量的標志，他時常停留片刻，以尋覓第二雙眼睛，在大眾人群中發現主人公的力量。這種力量包含一種特殊的并扎根于人體細節中的尊嚴。然而，這種力量也是一種成熟的標志，正如心理學家唐納德·溫尼科特所說：“這正是那些它們看上去并不孤獨的原因?！毙问缴?，安德魯·懷斯常常將海爾格描繪在所謂的各種環境之中，主體人物在這種特定的空間中得以存在，寓意著海爾格內心世界的遐想，顯示出安德魯·懷斯與愛默生超驗主義的密切關系，這證實了安德魯·懷斯作品的自然是超驗的符號。

簡而言之，海爾格象征了北歐文藝復興的矛盾精神。在此，人類的軀體不是基督教的塵埃，而是異教徒的泥土和不被任何人掌控的自我。海爾格未被腐化的儀態是人道主義者的求知欲和尊重自我的表現，這便是安德魯·懷斯藝術內涵之所在。由于其父親的意外逝世，安德魯·懷斯陷入了悲痛無比的境遇。在作品中，隱約呈現出筆觸的蒼白之感和色彩的暗淡之意，這一象征性的意義，正是對物象的主觀感悟。比較有代表性的一幅作品是《1946年的冬天》。這幅作品也是安德魯·懷斯的父親去世后所畫的第一幅作品，高山遠處未融化的殘雪，給整個畫面增添了幾分冷清的氣氛?！皯阉棺髌返膶庫o、簡練和純粹是易于感知的，因為他常常在單純的背景下畫出孤寂的人?！盵3]62

三、安德魯·懷斯繪畫作品中的情感表現

安德魯·懷斯作品的寧靜、簡練和純粹是易于感知的，常常在單純的背景中表現出孤寂的人物形象。其作品常常透過表面的寧靜出現一種失衡的姿態，或是一個恍惚的表情，或是一道凝固的光線，或是裂開的墻縫，或是脫落的壁紙，這一切讓人們感受到一種不安或是不詳。安德魯·懷斯對事物的特殊關注及情懷，使畫面引發出這一隱喻。這種關注把自我的記憶融入其中，激動和隱私轉變為一種不可解說而又不可解脫的不穩定情緒的流露，使其升華為一種隱喻和象征，在轉瞬間抓住永恒之物，要在其表現對象中體現出世界的本質。

繪畫作品中的情感表現，離不開光與色的巧妙處理。在安德魯·懷斯的所有繪畫作品中，光與色的體現都會給人以無限的遐想，色彩本質語言充分表達了作者的內心世界與情感。在他一生的創作中，最經典的作品是1948所作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安德魯·懷斯憑借著自己高超的表現技巧及敏銳的觀察力，對光與色進行了大膽的主觀再創造，使畫面的憂傷情感達到了超越自我的升華，表達了安德魯·懷斯對畫面主人公的極大同情?？死锼沟倌仍谶|闊的草地上獨自艱難的挪動著，讓觀賞者無不為之產生憐憫之情，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讓我們領會到安德魯·懷斯對人生解讀的創作心境。為此，安德魯·懷斯評價道：我本可以一開始就輕而易舉地把她畫出來，但我一直想等到能畫出穿粉色紅衣裙的克里斯蒂娜的那一天。她趴在地上，就像我在海邊找到的退了色的龍蝦殼，我感覺到了那種孤獨——那正是我小時候的感覺?！罢缟侥贰ず嗵厮f：對悲觀甚至是病態的想象的觸及或許是他作品最為真實的特征，懷斯的主題傾向是耐人尋味而矛盾的，在充滿希望的青春理想和年老丑陋的相貌之間搖擺不定?！盵4]181-182

如果說光與色是繪畫作品的生命力，那么光與色之間產生的光影效果便是一種獨到的藝術語言形式。在安德魯·懷斯的作品中，表現出了驚人的細微刻畫，在他的筆下，人們會感受到自然界中有著一種祥和自然的和諧美。在對物象形態的塑造方面，安德魯·懷斯采用了層層深入的手法，充分地表現出了物象的結構，同時也有利于畫面空間層次的推移?？梢钥闯?，光影效果在繪畫作品中的重要作用。同樣，光影的色彩語言與情感表達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簡而言之，對于安德魯·懷斯作品中光影的藝術處理體現出以下幾方面：(1)光影與空間層次。我們知道，物象的塑造離不開結構的表現，那么物象處在空間的體積感離不開光影的塑造。例如，在作品《四月的風》中，安德魯·懷斯把畫面中的光影效果進行了大膽的處理，為了使畫面的空間層次更具強烈的藝術效果，對人物手部、衣服皺褶以及局部紐扣的細節刻畫表現得淋漓盡致且形象逼真。在光影的表現中，手法嚴謹而準確生動，通過寫實的技巧，表現出了微妙的細節變化，真實而又富有生活情感，充分體現了光影與空間層次之間的關系。(2)光影與情感。安德魯·懷斯作品中的光影與情感表現，主要體現在他的系列鄉土繪畫作品中，常常采用精微寫實的方法表達物象細節中的意味。作品《屋子里的鳥》就是典型的光影所呈現出來的懷舊情感之作。透過窗戶幾絲光線，映出了道道光影，兩只歡快的鳥舞動著優美的姿態，在明亮的光影下顯得十分自由，周圍以重色加以對比，下方精細的描繪了花草，再現了一種和諧的自然之美。(3)光影與透視。光影效果的處理與表現可以加強畫面的空間層次，加以結合物象不同程度的透視變化規律，能夠反映出畫面強弱的視覺效果。在作品《窗臺旁的少女》中，強烈的透視與明確的空間關系使畫面的主體顯得十分突出，強烈的視覺沖擊力時刻吸引著觀者的目光，使整幅畫面的藝術感染力得到了極強的呈現。在透視方面，安德魯·懷斯巧妙地將主體和背景進行了歸納處理，采用了西方繪畫中的成角透視(也稱焦點透視)的構圖原理，對物象的形態以及明暗關系進行完美結合，使畫面呈現出了對比強烈、關系明確、結構突出的藝術效果。從整體感方面看，不僅使畫面中主體人物與窗戶產生了距離感，而且絲毫沒有減弱畫面的空間的表現。我們可以看出，安德魯·懷斯采用的這種處理技巧，將空間、透視、明暗及光影進行了完美融合，使得畫面的光影與透視效果達到了高度的統一。

四、安德魯·懷斯對中國繪畫的影響

安德魯·懷斯的寫實主義風格對我國繪畫產生了深遠影響。從羅中立的作品《父親》可以看出，寫實主義對他而言是一種啟發，在構圖的方式和細節的真實性上可以看出寫實主義的影響，但從題材角度來看，畫家還是繼承和借鑒了寫實主義的反叛傳統的思想。陳丹青更是吸收了西方寫實主義的表現技巧，創作了一系列的藏民生活面貌，建立了在中國獨特的寫實繪畫語言風格。陶世虎的雪景系列《靜謐》《二月》《雪跡》、徽州意象水彩代表人物丁寺鐘的作品《徽州意象·墻》《荷花系列》《徽州意象·杏花村》《雨季》等，均借鑒了安德魯·懷斯的寫實主義表現技巧，對畫面局部進行深入的處理與刻畫，巧妙地運用了安德魯·懷斯干筆水彩的表現技法，使得徽州意象水彩藝術更具藝術感染力。任輝的徽州意象水彩作品《花語系列》則是借鑒了寫實水彩疊加畫法，營造出了畫面的厚實與樸實。再如，青島大學美術學院王紹波水彩畫作品《漁歌》，描繪了生活在海邊的漁民們勞作的場景，辛勤勞作的人們顯得無比的樸實和醇厚，這幅作品在全國美展中獲得了金獎。王紹波在創作的過程中，不僅運用了中國傳統繪畫的筆墨技巧，而且成功地將安德魯·懷斯的寫實技法融入其中，最終將漁民們的生活場景表現得淋漓盡致，通過所呈現出來的沉重色彩和強烈的明暗關系，折射出了畫面厚重的情感基調。董喜春的寫實系列作品《時空系列》，描繪了暖陽下的火車與山羊，向人們訴說著穿越時空之感、祥和之感。采用深入塑造的寫實技巧逐層刻畫，表現出了不同質感的物象，加之通過光影的表現，使畫面生動、活潑，并給人以溫暖、安逸的感覺。

“在美國傳統的寫實主義繪畫和歐洲文藝復興繪畫的影響下，安德魯·懷斯開創了獨特繪畫表現語言，這種繪畫語言不僅影響著世界畫壇，對我國寫實主義繪畫同樣起到了潛移默化的推動作用。安德魯·懷斯的寫實主義畫風對我國當代寫實主義繪畫給以重要啟迪，使我國占據著重要地位的寫實主義繪畫風格得以繼承與發揚?！盵5]“安德魯·懷斯的藝術成就可謂是影響了世界畫壇，在安德魯·懷斯的作品中，始終貫穿著自身對社會現實的深層的哲理思考，以及對人生的脆弱和短暫的悲嘆?！盵6]雖然作品內含著深度的個體意識和超現實的抽象性，呈現的是現代人的精神特質，依然讓人們領悟到了面對大自然的勇氣和力量，這種獨特的思想性使安德魯·懷斯的寫實主義畫風成為具有深刻內涵的思考性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