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

薛梅

人間煙火

有一種水，叫寬水

寬水里住著寬暢心

有一種山，叫魚山

魚山繪就一幅魚鱗畫

山水之間輕舟蕩起

一個村莊，一群勞作的人

撒下魚苗喂大生活這個孩子

或深或淺的呼吸，和白云做著游戲

依著自然的道理

進進出出的，都是網里網外的魚

活著和死去，都要在儀式中獲得洗禮

人間種下炊煙，也種下天空里的秘密

綠皮火車

他最初在山坳里

鉆長長的山洞

盡管粗糙而缺少照明

但一口氣怎么也用不完的沖勁

讓他成為一個建設時代的英雄

不計其數的路途

翻山，越嶺，渡河，飛躍平原

載著一個夢，奔赴另一個夢

他歡呼的力量，沖破，沖破，沖破

云層退后，大地退后

只有風能夠猛推一把，再迎面相迎

不斷開闊的視野多么好！

而今，我的父親老了

帶他在城里坐一次動車

他說還是綠皮火車好

可以看到日暮時小站的燈火

那一路的奔波就不算什么了

不像高樓快餐的生活

天邊一眨眼就到了

少了回味和享受

哦，我父親的老時光

小城滋味

我是那個在黑夜行走的人

只為采擷星辰

送給黎明的露水

我把一座小城扛在肩上

路過河流，讓我的眼睛更加明亮

穿透暗的夜

混合著發香，低吟淺唱

我看到山巒起伏

故鄉的龍脈有血有骨

我歌唱帶電的顫栗

風在飛揚

街巷間，光陰走過

無數次來過這里

一個樓梯的二層拐角處

一條小巷子的一個門洞里

從一座城到一座城的國道上

昨天的夢又走了一遍

光陰陪我又走了一遍

仿佛是它的清脆的笑聲和莫名的苦惱

我看到光陰那樣投入

我發現光陰的眼睛賊亮賊亮

我在光陰里重新認識一個人

不知不覺，我變成了光陰

我喊，喊的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我聽到一陣又一陣風跑過來

一陣陣風跑過去

風里飄著發香汗味和淚水

老光陰在我的中年華麗起步

街巷老了，樓梯老了

我們卻一起發出

年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