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閱讀特征影響兒童閱讀績效的實證研究

姜洪偉 姬瀟

摘 ?要：通過解讀國際閱讀測評項目ePIRLS2016的在線閱讀文本與試題，從文本呈現形式、內容和環境等方面分析了在線閱讀的特征。在移動終端上展開在線與離線兩種閱讀形式的對比測試，通過比較二者閱讀成績，觀察在線閱讀的影響。結果表明，在檢索界面中選擇鏈接、下拉菜單對閱讀績效具有負向影響，彈窗、圖片等具有正向影響，而網絡環境并不存在明顯干擾?？傮w來看，對信息性短文本來說，在線閱讀績效與離線閱讀并不存在明顯差異。

關鍵詞：在線閱讀;文本特征;閱讀績效;ePIRLS2016

一、引言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移動在線閱讀現在已經廣泛進入兒童的學習生活。兒童通常會在假期、周末甚至每天放學后接觸到移動設備。2020年，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手機和平板電腦更是成為小學生的重要學習工具，兒童的在線閱讀時間也隨之劇增。

對低收入家庭的兒童閱讀來說，手機、Kindle等設備很可能比電腦更有意義。智能手機及WIFI、4G流量的成本不斷下降，使移動閱讀成本變得較為低廉，而電腦和書籍則相對昂貴。據《青少年藍皮書：中國未成年人互聯網運用和閱讀實踐報告（2017—2018）》調查，我國未成年人擁有自己的手機比例逐年上升，至2017年，小學生“擁有自己的手機”的比例達64.2%。手機普及為在線閱讀提供了便利，兒童使用移動設備閱讀很可能是一條普及閱讀的便捷之路[1]。根據陸俊等對湖南省農村兒童閱讀現狀的調查，其閱讀來源除傳統的購買圖書和借閱以外，主要是網上或電子書，這一比例占調查人數的44.2%[2]。朱夢克等對國家級貧困縣潁上縣的364名留守兒童的閱讀調查發現，除閱讀紙質書籍外，他們主要的閱讀方式是通過手機（110人）、電腦（44人）和電視（42人）。這表明移動設備的普及正改變著兒童的閱讀方式和閱讀習慣[3]。不過，目前國內對在線閱讀績效的研究成果非常有限，相應的引導、教育也沒有跟上。

就國外學界的相關成果來看，Coiro對青少年網絡閱讀的研究表明，線下閱讀技巧與線上閱讀技巧能有效預測閱讀績效，而且線上閱讀技巧可以彌補先驗知識不足對閱讀績效的不利影響[4]。值得注意的是，閱讀者的認知負荷受到國外學者的較多關注。DeStefano & LeFevre的研究發現，相比于紙質閱讀，數字閱讀會增加讀者的認知負荷，抑制學生對文本的理解[5]。Zumbach & Mohraz的研究也發現，敘事性的非線性文本會增加閱讀中的認知負荷，而線性和非線性對百科全書式的文本影響不大，嵌入大量鏈接的超文本比少量鏈接的超文本帶來的認知負荷更多[6]。Beymer等采用眼動追蹤方法，分析了字體大小和類型對在線閱讀的影響，結果表明，對于更小的字體，讀者停留時間更長而導致速度變慢。字體類型對在線閱讀沒有顯著影響，但文本里面的圖片或表格卻被證實能顯著影響閱讀績效[7]。Trakhman則指出，數字閱讀可能會對讀者的閱讀技巧和策略處理提出更多獨特的要求，因此，對這些數字文本（相對于印刷文本）的理解就需要系統的探索，而這一過程會加深讀者對文本的記憶。同時，數字閱讀的人比紙質閱讀的人更有可能同時處理多項任務，而重復或密集地參與數字多任務處理，可能有助于對文本進行更深層次的處理，因此，數字閱讀更加有利于增強記憶力。但這一觀點尚缺乏進一步的實證[8]。

關于在線閱讀能力測評，鄒一斌分析了上海初三學生參加PISA測試的情況，結果顯示，從PISA2009到PISA2012，學生的閱讀紙筆測試成績提高明顯，但是在數字閱讀上的表現并不突出。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上海學生習慣于以掌握知識為取向的學習方式和環境，而缺乏對多重文本相關信息的綜合能力;二是上海學生對基于計算機輔助的測試情境（主要是公共情境）的適應性較差[9]。姜洪偉、唐鑫將ePIRLS2016測試體系轉換成中文版，并對河南某小學進行了在線閱讀測評，發現被測兒童的在線閱讀能力遠低于紙質閱讀能力，與國際水平相比存在較大差異，尤其是在高層次的閱讀技能方面表現很差[10]。

2016年以來，隨著PIRLS國際閱讀測評項目對在線閱讀的引入，使我們評估在線閱讀能力有了可靠的工具，也加深了我們對在線文本特征的認識。本文首先對ePIRLS2016在線閱讀測評的文本與試題進行解讀，然后設計內容相同的離線文本與在線文本，對適齡兒童進行對比測評，以實證方法研究閱讀方式對閱讀績效產生的影響，從而能夠更加深入理解在線文本如何制約或激發閱讀能力，如何影響對信息的獲取、文本的吸收等。

二、從ePIRLS2016看在線閱讀特征

與傳統離線文本相比，ePIRLS2016（ePIRLS2016國際測評的網址是：https：//timss.bc.edu/pirls2016/index.html.）呈現出全新的面目，兩者的文本區別表現在多個方面。下面，就以ePIRLS2016為例，對在線文本的閱讀特征進行分析。

（一）文本呈現形式

就文本呈現形式而言，在線文本的閱讀特征主要表現在非線性、碎片化和不確定性。在離線狀態下，文本的建構邏輯與紙質文本基本沒有區別，文章在一個平面上線性展開、完整呈現。同時，也沒有誤導和歧路，不需要自己選擇閱讀哪一部分，只需從前到后閱讀。在線文本則與之不同。它是非線性的，碎片化的，不完整的，逐題進行的，動態的，甚至不確定的。閱讀材料和試題都不能夠完整地呈現于眼前，首先需要自己選擇一個鏈接或模塊、在某個界面里閱讀一個版塊。

兩者的答題過程也不相同。離線文本的讀者對文章和試題掌控感比較強，一道題無論對錯或者不答，都不會影響到下一道。不會的可以跳過去，回頭再答;題目都在文章之后出現，也可以返回到文中去尋找答案。在線文本則不然。題目和文章同時出現，只有題目往下走，文章才會跟著往下走。因此，無法通讀全文之后再作答，這就使得一些對全文綜合評價與反思的題目，只能依靠閱讀者的記憶。每一道題都必須回答，不回答則測試就無法進行。文章按版塊依次出現，閱讀完一部分才能看到另一部分，答完一題才能進入下一題，就像游戲通關，充滿選擇、挑戰乃至冒險。測試者看不到將要閱讀的全文，當答完一題之后，也沒有辦法再回看前面的文章和試題。

（二）文本內容

就文本內容而言，在線文本圖片多，點擊多，充滿趣味性和挑戰性，也有一定的“互動”。以下文的《火星》測試為例，全文有多處需要點擊相應內容以進入下一個界面，計有2次點擊文字，3次點擊菜單欄的標簽，1次點擊圖片，1次打開鏈接文章《來自火星的禮物》。如果選錯了閱讀材料，“在線老師”則會提示正確的選擇，并讓測試者在正確選擇中繼續完成題目。因為這是虛擬在線空間，在錯誤選項中并沒有真正可供閱讀的文章，考試無法進行。在現實測試中，則不會有人給被試提供正確的答案。

（三）網絡環境

從數字環境來看，在線文本受到的干擾相對較多。離線閱讀和紙質閱讀大體相似，它雖然使用終端設備，但處于斷網狀態下，基本不受各種網絡信息的干擾。因此，其閱讀環境是一個靜態的、閉合的、線性的、一維的、內在統一的空間。在線閱讀則置身于網絡環境之中，隨時都可能受到外部的影響。因此，其閱讀環境是一個動態的、開放的、立體的、多元的、無限延展的空間。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思路

我們采用對照實驗的研究方法，通過大樣本測評，來驗證在線閱讀特征與閱讀績效兩個變量之間的關系。具體來說，將在線閱讀特征作為自變量，它由多個因素構成;我們將通過與離線閱讀的對比，提取出差異化因素，并考察該因素對閱讀績效的影響。兩種閱讀方式的差異主要體現在文本形式和網絡環境兩個方面。

閱讀測評材料選用ePIRLS2016官網公開的測試任務，測評樣本同樣按照其標準選擇9歲兒童，測評終端使用手機或平板電腦。

（二）樣本讀者選取

由于ePIRLS2016的測評對象為9歲兒童，所以我們選取了小學四年級的學生（滿9周歲不足10周歲）作為測試樣本。本次測試采用整群抽樣方式，先是選取2個東部省份：山東、廣東，2個中部省份：河南、河北;接著，從每個省份選取兩所具有代表性的普通公辦小學;然后，在四年級的平行班中隨機抽取4個班的學生作為樣本。其中，2個班作為實驗組作在線版測試，2個班作為對照組作離線版測試。每個班的人數一般在50人左右。兩組樣本的選擇量分別達到800左右。

（三）試題類型與試題內容

測評材料選用一篇信息性文本《火星》（Mars），該文大約有1500字，加上試題共約3000字。將英文版的在線版測評材料翻譯、制作成中文版，除了語言更換，其他未作任何改動。該版本在課題組其他研究中已使用過[10]。離線版測評材料根據在線版改造而成，將非線性的、碎片式呈現的在線閱讀材料改造為一篇線性的、完整的文章，內容、文字表達方面與原文保持一致。同時，對于在離線狀態下無法呈現或實現有困難的題目（如選擇鏈接題、彈窗等），則加以改造，使之能夠在離線狀態下進行。除此之外，在線版全文有多處需要點擊相應內容以進入下一個界面，比如文字、圖片、鏈接、菜單欄的標簽等，這些在離線版中都不存在，而是整合到一篇常規的文章之中。在離線版中，僅包含一張圖片。

在在線版與離線版中，上述經過改造的題目具有很大差異，大致包括五個方面，下面就采用“VS”這一方式來表示在線版與離線版的題型差異。

1.檢索題VS單選題：主要是第1、6題。在線版中，在google檢索界面給定的4個鏈接中，選擇一個與題干內容匹配的鏈接，然后打開鏈接閱讀。離線版中，設置為單選題，把4個鏈接替換為4個選項。

2.下拉菜單題VS矩陣文本或選擇題：主要是第14、16題。在線版中，第14題要求在“地球、太空、火星”對應的方框中填空，寫出需要使用哪一種或幾種科學發明進行觀察;離線版則設置為矩陣填空題。在線版中，第16題要求在下拉菜單中作選擇，對探測車的4個身體部位和4種功能進行匹配;離線版則設置為矩陣選擇題。

3.彈窗填空題VS普通填空題：主要是第9題。在線版中，第9題要求“根據網頁介紹描述什么是軌道”，點擊“軌道”二字，會有彈窗顯示“軌道是恒星、行星或月球運行的路徑”，根據彈窗內容填空。離線版則改為普通填空。

4.圖片題VS無圖題：共有8道題，分別是第2、3、4、5、10、15、16、17題。在線版中，這8道題都配有圖片或要求點擊圖片。第2題配有太陽系彩圖;第3/4/5題配有火星的紅色表面圖;第10題給出了地球和火星圍繞太陽運動的移動圖;第16題的配圖是像一個機器人的“好奇心”號探測車，測試者可以點擊它身體的主要部位來查找其具體功能。離線版除第10題有改造過的靜態圖外，其他一律沒有配圖。

5.填空題VS單選題：主要是第3題。這道題比較特殊，在線版為填空題;考慮到不同題型的難度差異，在離線版中有意將其改為單項選擇題。

其余的題目則沒有差異，這種情況共有8道題，分別是第7、8、11、12、13、18、19、20題，含填空、單選兩類題型。

本次測試的內容如下：

1.選擇合適的標題或在檢索界面選擇合適的標題，能夠解釋火星是太陽系的行星。

2.請寫出位于火星和太陽之間的三顆行星的名字。

3.大約100年前，科學家為什么認為火星上可能會存在生命？

4.為什么火星看起來是紅色的？

5.為什么火星上比地球上寒冷？

6.關于火星的太空探索信息，選擇合適的標題或在檢索界面選擇合適的標題。

7.對火星探測任務，如何理解“失敗多于成功”這句話？

8.為什么科學家要堅持不懈地探索火星？

9.請根據文章內容介紹，描述什么是“軌道”。

10.觀察太陽系的移動圖，并指出該圖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11.為什么人們必須提前計劃很長時間才能到達火星？

12.請問下列哪個選項描述了“飛越”這項任務？

13.請問現在火星上既然有探測車，那么為什么人造衛星仍然有用？

14.在地球/太空/火星表面三個地點下的方框中，寫出觀察火星所需要的科學發明。

15.請問火星上的探測車為什么要尋找水？

16.“好奇心”號每個部位都具有相應的功能，請點擊下拉菜單或選項進行匹配。

17.探測器幾乎可以像人一樣工作，請舉出兩個例子。

18.火星的表面在古代可能與今天不同，請描述古今的不同之處。

19.為什么《時代周刊》要以“‘好奇心號的禮物”作為文章標題？

20.作者贊成繼續探索火星，請解釋作者是如何表現這一觀點的。

測試滿分為100分，每道題的分值根據ePIRLS2016公布的難度進行確定。我們將《火星》篇的20道題目分為5個難度等級，其具體分值為：第2/5/9題，各3分;第3/8/15題，各4分;第1/4/6/7/10/11/12題，各5分;第13/14/17/18/19/20題，各6分;第16題，8分。

（四）研究假設

本研究將在線閱讀方式與離線閱讀方式的差異構成自變量，包括文本形式和網絡環境兩方面。其中，文本形式的差異主要由題目的差異化來體現。根據這些因素對閱讀績效所產生的可能性影響，分別提出以下假設：

1.檢索題：由于學生很少接受這方面的訓練，因此，在google檢索結果中選擇一個正確的標題鏈接再進行閱讀，比離線版閱讀完全文后再選擇一個合適的標題，難度要高。由此提出假設一：在檢索界面中選擇鏈接會增加認知負荷與閱讀困難，對閱讀績效具有負向影響。

2.下拉菜單題：包括在下拉條中的選擇和填空。由于題目包含的信息量較大，在移動設備的界面中，在線版回看信息比較困難，因此，需要記憶文中信息;界面設置使得運用排除法不方便;學生對下拉條形式不熟悉。與靜止的離線文本相比，其難度更高，也更容易失分。由此提出假設二：下拉菜單中的多項填空或選擇，對閱讀績效具有負向影響。

3.彈窗題：答案顯示在彈窗中，一目了然，比離線版更有利于提取信息，在段落中尋找答案也更容易。由此提出假設三：彈窗對閱讀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4.圖片題：讀圖使得閱讀內容變得更易理解，形象生動的圖片也能增加閱讀趣味，有利于提取信息、把握文意。由此提出假設四：圖片對閱讀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5.關于網絡環境的影響：試題包括8道無差異題目。在其他變量得以控制的前提下，在線版與離線版的得分差異應是由不同的網絡環境引起的。因此，該假設主要通過無差異題目的得分來檢驗網絡環境的影響。我們認為，非線性文本不容易構成完整印象，各類點擊增加了閱讀負擔，網絡環境中容易受到各種外界消息的干擾，導致注意力不集中。由此提出假設五：網絡環境對閱讀績效具有負向影響。

（五）測評方法

對在線測評，我們要求老師將測評鏈接發到家長微信群，由家長督促學生完成，設備可以選擇手機或平板電腦。從結果來看，測評對象全部選擇在手機上完成。對離線測評，由老師將問卷星鏈接在微信群里發給家長，由家長在手機上打開鏈接，并將手機調整為“飛行模式”，保持離線狀態，直到閱讀完畢。然后將手機恢復正常模式，完成答題。按照國際測評的規定時間，每篇文章的測試需要40分鐘。從后臺記錄來看，被試一般都在20—25分鐘左右完成。

本次測試，在線版共回收試卷605份，其中，有效試卷541份，有效率89.4%;離線版共回收試卷701份，其中，有效試卷683份，有效率97.4%。鏈接送達數量在800左右，因為無法強制每個學生參與測試，回收率在76%到88%之間。

四、測評結果分析

（一）兩組分值比較

我們將在線組與離線組兩組數據輸入SPSS，作正態分布檢驗，它們的漸近顯著性分別為0.389和0.099，均大于0.05。兩組樣本成績均符合正態分布，標準差正常。

我們對在線組與離線組的平均分值、標準差等數據進行了統計，具體如表1所示：

從表1可以看出，離線組的平均分值為45.89分，在線組的平均分值為47.06分。在線組的均分比離線組高出1.17分，即得分率高出1.17%，兩者基本持平，可以認定它們不具有顯著性差異。

（二）各題均分與得分率比較

我們對《火星》每道題目的平均分值與得分率進行了統計，具體如表2所示：

在表2中，包括了每道題目的詳細信息，如題型、滿分分值、平均分值、得分率等，并對兩組數據的得分率進行了比較。在“題型”一欄，凡是帶“/”的題目均為差異化題目。如“檢索/單選”表示該題的在線版題型為檢索、離線版題型為單選。得分率是指每題所得平均分值除以該題的滿分分值而得到的百分比。為了更直觀地進行對比，我們還設置了“二者之差”，它表示在線組得分率減去離線組得分率而得到的差。

根據表2的相關數據，我們對二者之差的相關數據進行了統計，具體情況如下所示：

1.檢索題，第1和6題，在線組均低于離線組，二者之差分別達到-18%、-32%。

2.下拉菜單題，第14和16題，在線組均低于離線組，二者之差分別為-4%、-15%。

3.彈窗題，第9題，在線組高于離線組，二者之差為10%。

4.圖片題，共8道題，其中，第2、4、5、10、15、17題，在線組均高于離線組，二者之差分別為11%、7%、10%、2%、12%、10%。第3、16題，在線組則低于離線組，二者之差分別為-25%、-15%。

5.填空題，第3題，在線組低于離線組，二者之差為-25%。

6.無差異題目，共8道題，其中，第8、11、12、13、18題，在線組高于離線組，二者之差分別為14%、3%、9%、15%、27%。第7、19、20題，在線組低于離線組，二者之差分別為-4%、-6%、-1%。

從中可以看出，在線組與離線組在題型上的差異有第1、2、3、4、5、6、9、10、14、15、16、17題。還可看出，在線組得分率低于離線組10%及以上的，有第1、3、6、16題;在線組得分率高于離線組10%及以上的，有第2、5、8、9、13、15、17、18題。

（三）題目得分情況與假設驗證

下面，我們主要通過對在線組與離線組得分情況及失分原因的分析，考察影響閱讀績效的主要因素，并據此檢驗上文的假設是否成立。

1.檢索題。第1題，在線版的題干為“請你點擊最有可能解釋火星是在太陽系中的行星的鏈接”，離線版改為“選擇一個合適的標題”;4個選項為：“火星太陽能解決方案、發現在太陽系外的行星、太陽系概述、初學者眼里的日食”;正確答案是“太陽系概述”。兩組的得分情況均不理想，離線組的平均分值為1.4，得分率為28%;而在線組的平均分值為0.5，得分率僅為10%，低于對照組18%。在線組的541份有效答卷中，選擇“發現在太陽系外的行星”的高達315人，占比58%;選擇“火星太陽能解決方案”的也達到38%。

第6題，在線版的題干為“請點擊提供關于火星的太空探索信息的鏈接”，離線版仍然改為選擇相應的文章標題;4個選項為：“空間探索的愿景、太空任務、探索太空博物館、火星探索計劃”;正確答案是“火星探索計劃”。離線組的得分率為80%，而在線組僅為48%，兩者相差32%。

兩道題目所涉及的知識點并不難，文中對此也有詳細描述。兩者之所以得分率差距懸殊，主要原因是由其文本形式的不同而造成的：一個是開篇選擇鏈接后再閱讀;一個是全文讀完后再選擇標題。這說明在線組學生在面對google檢索界面時，可能會不知所措，在沒有看到文章內容的情況下，不懂得如何來判斷一個標題。就此而言，假設一驗證成立：在檢索界面中選擇鏈接增加了認知負荷與閱讀困難，對閱讀績效具有負向影響。

2.下拉菜單題。第14題，在線版要求在下拉菜單中“地球、太空、火星”所對應的方框里填寫觀察火星需要使用的科學發明;離線版改為在矩陣中填空。二者之差為-4%。

第16題，在線版要求在下拉菜單中作出選擇，對“好奇心”號探測器的4個身體部位與4種功能進行匹配，如“手臂和手”對應“收集巖石”，“身體和器械”對應“分析巖石”，“眼睛”對應“拍照”，“輪子和腿”對應“保持平衡”。離線版設置為矩陣單選題。在線組的得分率低于離線組，為-15%。

在線組這兩題的得分率均低于離線組，假設二驗證成立：下拉菜單中的多項填空或選擇，對閱讀績效具有負向影響。就此來說，該假設所提出的依據，如信息量大、記憶困難、題目需要細讀和研判、在線版回看不便、離線版方便回看等，應該也是成立的。

3.彈窗題。第9題，在線版要求“根據網頁介紹描述什么是軌道”，點擊“軌道”二字，會有彈窗顯示答案：“軌道是恒星、行星或月球運行的路徑?！彪x線版改為直接填空。彈窗不屬于正文內容，但只要按照提示點擊“軌道”即可迅速找到答案。離線版則需要在相應文字中尋找答案，并不是那么明確。在線組的得分率高于離線組10%。這就驗證了假設三的成立：彈窗對閱讀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4.圖片題。共有8道，其中，第2、4、5、10、15、17題，在線組的得分率均高于離線組。在線組較低的只有第3題和第16題，分別為-25%、-15%。第3題為填空，第16題包含了下拉菜單，上文對此已有解釋。其余6題，在線組的得分率均不同程度地超出離線組，這充分說明了圖片是有助于閱讀績效的。

需要指出的是，第4題和第10題，兩組差異很小，分別為7%和2%，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第4題要求回答“為什么火星看起來是紅色的”，第10題要求指出“太陽系移動圖的主要目的”，兩道題均是考察“綜合與闡釋、評價與反思”這兩種高層次的閱讀技能，說明圖片對其輔助作用不明顯。而在“提取信息、直接推論”的低層次閱讀技能考察中，圖片具有明顯的正向作用。

因此，對假設四的表述應修正為：圖片對“提取信息、直接推論”兩項低層次閱讀技能具有明顯的輔助作用，對閱讀績效具有正向影響;對“綜合與闡釋、評價與反思”兩項高層次閱讀技能的輔助作用并不明顯。

5.填空題。通常來說，單選題要比填空題簡單，第3題在線組低于離線組，為-25%，再次證明了填空題的難度確實要高于單選題。該題并不能真正體現在線版所獨具的特征，離線版中也完全可以實現，本文僅僅是為了對比兩種題型才加以改動。因此，并未將其列入“在線版對閱讀績效的影響”進行假設和驗證。

6.無差異題目。共8題，其中，第8、11、12、13、18題，在線組的得分率均高于離線組，分別為14%、3%、9%、15%、27%，有三道題差距較大;第7、19、20題，在線組的得分率均低于離線組，分別為-4%、-6%、-1%，差距較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由此可見，在題型和內容完全相同的情況下，在線組得分率整體上要高于離線組，這證明網絡環境對閱讀績效并不存在負向影響。因此，假設五不能成立。

五、結語

根據上文對測評結果的分析，關于信息性短文本，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1.在檢索界面中選擇鏈接增加了認知負荷與閱讀困難，對閱讀績效具有負向影響;

2.下拉菜單中的多項填空或選擇，對閱讀績效具有負向影響;

3.彈窗對閱讀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4.圖片對“提取信息、直接推論”兩項低層次閱讀技能具有明顯的輔助作用，對閱讀績效具有正向影響，對“綜合與闡釋、評價與反思”兩項高層次閱讀技能的輔助作用并不明顯;

5.網絡環境對閱讀績效不存在負向影響。

總之，對信息性短文本來說，在線閱讀的不同特征和網絡環境對閱讀績效具有不同的影響。綜合來看，在線閱讀與離線閱讀并沒有明顯差異。當然，該結論僅限于信息性文本、短文本，并不能簡單推及到文學性文本和長文本。

應當看到，在線閱讀在某些方面是具有優越性的。究其原因，可能是以下三點造成的。第一，模塊化呈現。由于在線文章不是以整篇出現，而是以模塊形式呈現的，那么，右側題目的答案就在左邊對應的這段文字中，范圍較小，便于找到目標，尤其是那些簡單的、醒目的信息。離線版則是在全文閱讀完畢之后，再返回來從全篇中尋求答案，范圍較廣。第二，趣味性較強。各種點擊、鏈接、圖片、動圖、猶如游戲通關的答題方式，增強了趣味性，可以使測試者集中注意力。第三，離線版較易出現疲勞。尤其是面對長篇文字時，在離線版操作容易產生疲勞感、倦怠感，從而導致各種失分。

同時，在線閱讀的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如需要即時記憶、難以回看，對信息量大的文章來說，便會降低閱讀績效。這也正是網絡時代的特點。一個人始終要在信息流中記憶某些東西，而缺乏時間去回味、復習、整理，即使是很重要的內容，也可能會在時間流中一晃而過。這就對人們捕捉、記憶、保存信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019年11月，復旦大學張濤甫教授在中國高等教育學會新聞學與傳播學專業委員會第八屆理事會第二次全體會議暨“智能媒體與新聞傳播學科變革”學術年會上，作了題為《知識“流量化”與新聞傳播教育“護城河”的打造》的演講，他指出，“在互聯網引發的全方位的巨變面前，在瞬息萬變的技術面前，我們的知識存量已經無法把握滿屏的不確定性”，“知識生產正面臨著這樣的挑戰：液態化場景，多關聯變量，不確定性集聚，流量化知識?！盵11]在線測評中，讀者以動態、開放、不斷選擇的方式去應對無法預測的、應接不暇的題目，同樣具有不確定性?？梢哉f，未來生存空間和生活方式的數字化，將會使人們陷入更大的不確定性之中。就此而言，在線測評題目的設計，可以視為對這種生存方式的思維與心智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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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Influence of Online Reading Features on Childrens Reading Performance

——A Comparative Test Based on Mobile Online and Offline Reading

Jiang Hongwei，Ji Xiao

（College of Communication and Art Design， 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hanghai 200093， China）

Abstract：Firs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online reading from the aspects of text presentation， content and environment， taking the informative text in the International Reading evaluation project epirls2016 as an example. Secondly， by comparing online and offline tests on mobile terminals， we study the impact of online reading characteristics on childrens reading performance. It is found that the selection of links and pull-down menus in the retrieval interface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reading performance， while pop ups and pictures have a positive impact， while there is no obvious interference in the network environment. Generally speaking， there i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between online reading performance and offline reading performance.

Key words：online reading;text feature;reading performance;ePIRLS2016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基于智能移動終端的9歲兒童閱讀能力實證研究”（14BTQ002）

作者簡介：1.姜洪偉，女，上海理工大學出版印刷與藝術設計學院教授，文學博士;

2.姬 ?瀟，女，上海理工大學出版印刷與藝術設計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