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現代
地點:某村
人物:四喜,男,近四十歲,小芳之夫,生豬養殖戶;
小芳,女,三十多歲,四喜之妻,家庭主婦;
爹,近六十歲,小芳公爹,獸醫站退休職工。
【置景:農家小院。
【開場:四喜、小芳夫妻倆邊吵邊上場。
小芳:哎呀,我說喂豬要喂腳豬……
四喜:要喂母豬。
小芳:喂腳豬。
四喜:要喂母豬。
小芳:我說了算,喂腳豬!
四喜:聽我的沒錯,喂母豬!
公爹:(從另一方向上場)吵,吵,吵。清晨巴早地吵什么子吵!什么腳豬、母豬呀?
小芳:哎呀,爹,我說啊,喂豬要喂腳豬。
四喜:我說要喂母豬。
小芳:喂腳豬!
四喜:喂母豬!
小芳:(拉扯爹左手)哎呀,爹,聽我說唦,我們還是喂腳豬好些!
四喜:(拉扯爹右手)哎呀,爹,我當家啊,我們還是喂母豬好些!
公爹:哎呀,老子年紀一大把,差點被你們扯散架??蠢献佑植皇秦i。
小芳:哎呀,爹,你不知道,昨天他硬是跟我搞一夜。
四喜:你看你說話……
小芳:啊……哎呀爹,我是說,昨天為這個養豬的事他跟我吵一夜。
公爹:哦,你要喂腳豬,他要喂母豬,你們為這件事吵一夜呀。
四喜:她呢,認為喂腳豬好。我呢,認為喂母豬好。這兩口子意見不統一,爹您說怎么搞。
公爹:格雜活兒的,老子跟豬打了一輩子交道,什么豬沒見到過?這喂腳豬長膘,喂母豬長拋,只要你們兩口子把豬都喂好,肯定能換成一沓沓鈔票!
小芳:爹,您這說的是喂肉豬。這幾年黨和政府開展精準扶貧,幫助我們脫了貧,我們家養豬嘗到了甜頭,今年啦,我和四喜準備增加新項目——喂腳豬。
公爹:原來是這么回事呀。依我說呀,喂什么豬賺錢,你們就喂什么豬。
四喜:爹,您天天看電視知道唦,現在大搞鄉村振興,國家政策好得很,加上我們這兩年喂豬積累了一些經驗。我覺得我們喂母豬一定能賺大錢。一窩就可以賺它個幾千塊,要是每頭豬一年下個兩窩半……爹,您算這個賬唦。
小芳:切。爹,莫聽他的,他是半天云里放鞭炮——想得高??次疫@兩年和豬打交道,還不曉得到底是喂腳豬好還是喂母豬好??。ɡ氖郑┑?,喂腳豬,腳豬,腳豬!
公爹:我又不是腳豬。
小芳:爹,不說別的,喂腳豬撇脫些。您看,我們只要把幾餐給它吃,不需要費蠻大個力。
四喜:哪有這么撇脫的事呀。喂腳豬要的營養飼料倒不少,每天還不一定有事情讓它搞,還是喂母豬好!
小芳:(旁白)每天不一定有事情它搞,這么說還是喂母豬好。不過這母豬發起情來噠,那是又拱又爬,吼得心里直發麻。要是那么多一起發了情呢,地球還會被它們掀翻嗒,到時候真叫我們沒得法。哎呀,四喜,還是喂腳豬好!
四喜:喂母豬有保險。要是萬一出了拐,每頭還可以賠個幾千塊。
公爹:這可以嘞。
四喜:是的唦。
小芳:喂腳豬還不是有保險!喂腳豬可以方便山上山下一大片,搞出名噠還能擴大服務面。這喂腳豬既有保險又能收費賺錢。爹,您說對不對呀。
公爹:嗯,這……
四喜:呀呀呀,您聽我說唦,喂母豬不僅有保險,政府現在還補錢,母豬下兒錢生錢,三條途徑賺銀元。
公爹:這可以呀。
小芳:呃呃呃,(拉爹過去)我說爹啊,您這也可以那也可以,哎呀,到底是腳豬可以還是母豬可以?
公爹:呵呵,我看都可以,都可以。
四喜:(拉爹過來)哎呀,爹,到底是小芳說的可以還是我說的可以?
公爹:我覺得你們倆口子說的都有道理。我看這么搞,我們既喂腳豬又喂母豬,腳豬母豬一起喂可以方便自繁自養,母豬下兒賺錢,腳豬收費服務。我們搞成大產業,形成養豬一條龍。你們說這可不可以呀。
四喜:(對小芳)哎,你莫說呢,爹說的這倒還是可以呢。
小芳:呃,可以。不過,那母豬要是起了圈發了情,我們恐怕日夜忙不贏。
四喜:小芳,我給你說唦,爹原來是獸醫站的老劁豬佬,要是忙不贏的話,我們請爹幫忙給母豬搞人工授精。
公爹:什么子呀?要我幫忙搞人工授精呀。
小芳:爹,我覺得可以。
四喜:看這個事又不重,還蠻輕省。
公爹:我不是說這個事重這個事輕,我是說,我年紀有點大,眼睛又麻薩,只怕搞不準啰。
小芳:哎呀爹,這個事您就是閉到眼睛都搞得準,我相信您?。òl現失言,害羞地)你看我……唉。
四喜:爹,干脆這樣,您就發揮您的特長,辦一個人工生豬授精中心,到時候說不定縣內外的母豬都會到中心來找您授精。我和小芳呢,辦一個生豬養殖基地,腳豬也喂,母豬也養,肉豬就更不用說,我們一家人團結一心抱成團,做大做強養豬業,您說好不好哇?
公爹:這……
四喜:哎呀,雖然您馬上就要拿到退休金噠,但搞人工授精是發揮您的強項和余熱,這么好的事您還不搞哇。
公爹:這……我搞是蠻想搞,就怕浪上架子搞不好。
小芳:哎呀,爹,您莫推辭。您經驗足技術好,膽子大水平高,人工受精靠得牢。萬一身體賴不活,我煮荷包蛋給您……嗨,爹,我沒別的意思(再次發現自己失言,害羞地捂臉)……我是說您是老劁豬佬,這個事也只有您來搞才搞得好。
公爹:(尷尬地瞪眼)你們說唄就說清楚唦,盡說些半頭子話,人家聽到不笑掉大牙啊。我看這么搞,干脆你們到畜牧局請個把專家來作指導,這樣我才放心搞。
四喜:好,按到您說的搞,我們家發展生豬產業的方案就這么定了!
小芳:四喜,我說我們有好大砣面就發好大個粑粑,今年只出欄二、三百頭算噠。
四喜:我呀,打算要出欄個二、三千頭。
小芳:什么子呀?二、三千頭?你曉不曉得這要搭好大的架子,投好大的資呀?!
四喜:我準備馬上修建冬暖夏涼的一百五的標準化養豬場。
小芳:哼,一百五,一百五夠嗎?我看你簡直是個二百五。(回頭一指,不料指的是恰恰前來的爹,小芳尷尬地、歉意地笑)。
公爹:唉,你們的嘴仗打一夜還沒打夠呀?
四喜:爹,小芳,您們聽我說唦,我說的一百五是這么個意思,就是按照政府綠色發展、生態環保的要求,標準化建設,規?;B殖,科學化喂養,走“養豬+沼氣+蔬菜”的現代化農業新路子。我們確保每次出欄一百五十頭,這一年算下來最低不就是二、三千頭嗎。哈哈……
小芳:你找不找得到這要投資好多錢的呀。
四喜:錢的事你莫操心,不夠我貸款。
小芳:哼,貸款?銀行里我們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就沒的一個,哪個銀行得得貸給你哇。
四喜:哎呀,你還在蹭到板凳看地下。你聽我說唦,現在各個部門為促進鄉村振興都出臺了一系列扶持政策。沒有資金不要緊,政府有貼息貸款,只要我們有做大做強產業的決心和行動,這都不是事。(討好地、得意地)哎,小芳,我告訴你啊,前天縣長到我們村來檢查工作,剛好我在村委會,村里王書記向他介紹了我的情況和想法,縣長好親切哦,他蠻支持呢,縣長拉著我的手,當即表態說要親自幫我做工作,還要求畜牧局和鎮里村里對我們進行重點指導和扶持。那只怕我們不甩開膀子大干一場,就對不起這么好的發展環境和關心我們的各級領導哦。
小芳:那就抓住鼓槌不分手,快點搞撒!
四喜:哎呀,莫慌。爹,小芳,我還說個事,你們聽噠不把褲腰帶笑斷也要把嘴笑到后頸窩里去!
小芳:什么事???
公爹:快說說看!
四喜:我們改造和擴建養豬場,只要達到政府的要求和標準,還要給我們扶持一大筆錢呢。
小芳:哼,奅!又在奅!我看你是大白天做夢和西施入洞房——想得美!
四喜:你聽我說唦,這是縣政府今年出臺的關于欄舍改造的一項新政策。只要按照要求驗收合格,扶持專項資金就直接打到個人帳戶上。這些政策好多人都在積極爭取享受呢,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小芳:那這一竿子插到肚(底)噠還真的是可以呢。
公爹:嗯,的確可以。
四喜:我們還要逐步把養豬場全部裝上自動化投食線,腳豬也好、母豬也罷,吃食、配種、防疫、消毒、生產、育肥等等全部實行科學喂養。把風險化到最小,把污染降到最低,把效益擴到最大。爹,小芳,您們說好不好???
兩人:好,簡直太好噠!
小芳:呃,四喜,沒想到你養了幾年豬快成半個專家噠,我是有眼不識泰山啊。(溫柔地)今后我不跟你爭噠,什么都聽你的。
四喜:哈哈,專家不敢當。不過我離不開你這個內當家。
(突然電話響,三人同時接電話)
公爹:(接電話)喂,我是劁豬佬,四喜的爹呀……
小芳:(接電話)喂,我是小芳,您是張主任呀……
四喜:(接電話)喂,我是養豬的四喜啊……
公爹:(接電話)我那個養老保險全部給我交清噠?萬分感謝,萬分感謝??!
小芳:(接電話)什子?鎮里組織我們免費到四川培訓學習生豬喂養技術呀?太好噠,我正需要培訓學習呢。
四喜:(接電話)錢行長好!給我貸五十萬呀?縣長親自給您打的電話?縣長辦事真是雷厲風行呀!
公爹:(接電話)感謝政府關心我們啦,劁豬佬也可以拿上退休工資噠,哈哈……
四喜:(接電話)您放心,我們絕不會辜負您們的希望。我們一定拼命干,爭取明年全縣經濟工作會上縣長親自給我發獎狀!好,您忙,我掛啦!
公爹:如今的社會真是好,政府還關心我們劁豬佬。
小芳:農民的生活比蜜甜,處處扶持我們賺大錢。
四喜:今天的日期好特別,三喜臨門像過節!
公爹:哎——,還有一喜我忘記告訴你們噠,你的丈人老頭兒、我的親家公今天要來我們家做客!
四喜:怪不得早晨樹上的鴉鵲子(喜鵲)一直叫呢,小芳,你快點克煮羊胯子,我來打酒克。爹,到時候我們一大家人好好喝幾杯!
二人:行,我們好好喝幾杯!
——全劇終
萬國清,劇作家,現供職于湖北省興山縣文學藝術界聯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