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牛（5）

胡榮錦

5? 整蠱肥貓

花鄉小學的廣播站下午放學后，會播放一些學生優秀的作文。今天，播放的是沈春天寫的《我家的貓》。

沈春天用嬌嗔的口吻朗讀：“……我的家還有一只肥貓，很好玩，是我的好伙伴……”

肥貓本來想去土坡看行仔他們踢球，聽到廣播里沈春天的聲音，便停步了。

等沈春天廣播完，肥貓在操場等著她。

他贊揚她的朗讀好聽，介紹的貓也有趣。

沈春天見他喜歡，邊說邊從書包掏出一張彩色照片，指著上面一只貓，興奮地介紹著。

肥貓特喜歡貓了。他拿著那張照片看，說：“這是英國短毛貓‘銀漸層！它的眼真圓，玫瑰色的小鼻子真可愛啊，我真想抱抱它?！?/p>

沈春天見他喜歡，說：“干脆，你來我家跟它玩玩?！?/p>

肥貓遲疑了。聽說她嫲嫲對她管得很嚴，成績不在班上前五名的女生不許來往，更別說是男生了……

沈春天“咭咭咭”笑個不停。

“你笑什么？”肥貓抓抓頭發。

“你啊，如果像我家的貓靈活，撲球厲害，我哥早就讓你加入足球隊了?！鄙虼禾旖忉屨f。原來，她跟行仔談過肥貓想加入足球隊的事。

他向她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他抵不住沈春天家那只貓的誘惑，跟著她回家。

沈春天的嫲嫲見到肥貓，只是冷漠地點點頭，仍舊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沈春天抱來一只貓。肥貓剛想抱過來，那貓怕生人，“嗖”地跳到地上，吱溜就跑到臥室去。肥貓一個箭步沖向臥室，想去追，突然，他感到背后有兩條視線拉住他。那是沈春天的嫲嫲的目光！他猛然清醒了：去別人家未經同意進臥室是很不禮貌的。

“你有沒有乒乓球？我把它引出來?！狈守埾蛏虼禾煲艘粋€乒乓球，往臥室門口一拋，那球蹦蹦直跳。貓那好動的本性蓋過了對陌生人的恐懼。它先是用眼睛緊盯住乒乓球，四肢伏地，蓄勢待發。突然，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出來，用爪擒住乒乓球！肥貓順勢也擒住了它。

它想逃，肥貓用手掌輕捋它的尾巴，它頓時就安分了，享受著他的撫摸。

肥貓說：“貓最喜歡這招了?！彼┢鹆素埥?，“它的肚子是玻璃肚，踢不得的;它的胡子是鉆洞時的尺子，胡子能過，它的身體就能過……”

“你怎么懂貓的那么多東西？”沈春天叫了起來。

肥貓看到她的嫲嫲看自己的眼光也柔和了許多。

“我們家也有貓，我看過許多關于貓的材料……”肥貓說，“你喜歡，我借給你看?！?/p>

沈春天很開心：“好??！”

肥貓對沈春天說：“我以前老想著踢前鋒，但速度慢，你哥肯定不看好我的。如果我的撲球像貓那樣反應快，做守門員是很有希望的！”

“你找到自己的特點，一定可以的?！鄙虼禾鞊嶂?，舞動起身體來，高興地說。

那只貓似乎聽懂他們的對話，也愉快地用頭蹭著肥貓松軟的肚子。

五一節前一天，周清華老師組織五年（3）班學生到學校附近的龍湖樂園游玩。

肥貓本不想去。這段時間，他聽沈春天的指點，跟自己家的貓學撲球，覺得自己身手敏捷了許多。他很想留在家中跟貓玩，可看到行仔、不革哥、火箭鳥等足球隊的人都去了，覺得要跟他們搞好關系，便跟著大伙上了旅游車。

到了龍湖樂園，周老師交代了集合時間，并囑咐大家注意安全后，大家便像漲潮的潮水般，涌進樂園的大門。

過山車、海盜船、碰碰車、鬼屋等，娛樂項目讓人目不暇接，大家的情緒也高漲起來，畫眉鳥似的活潑潑地聒噪不休。

行仔和不革哥、火箭鳥幾個男生要去鬼屋探險。

見肥貓孤零零不知何去何從，行仔向他招了招手：“鬼屋你敢去嗎？”

難得行仔叫自己和他們一塊玩，肥貓的眼皮倏地抬起，眼里滿是驚喜，臉上是果子醬般的甜，忙不迭說：“敢的，敢的！”

鬼屋前豎著一個巨大的廣告牌，白底紅字：“孕婦和膽小者慎入?！边@幾個字像從猛鬼口中吐出來的幾點血跡，讓人觸目驚心。

排隊進入鬼屋時，肥貓在心里直打退堂鼓，聽說里面的“鬼”會跳出來抱住游人，多恐怖??！還是走吧？

可這多掃他們的興??！“里面的‘鬼，都是人扮的，不怕！”肥貓安慰自己。

收入場票的老伯，用那昏花的眼睛瞟了一下肥貓，叮囑道：“里面的路不好走，小心，不要摔倒！”

“嗯?！狈守埳詈粑幌?，把心一橫，跟著行仔他們走進那陰暗的世界。

鬼屋并不是一片漆黑，巖壁上，星星點點裝著些小燈，暗綠的、死藍的、血紅的，各種微弱的燈光交織在一起，說不出的曖昧和詭異。

更令人恐怖的是，有些射燈甚至“打”在一個個“鬼”上，讓人可以清楚看到它伸出來的長長舌頭，或者頭頂上一條條吐著信子的小毒蛇。

肥貓手心都是汗，緊緊拽住行仔的衣尾，心更是活塞般猛跳不止。

忽然，一個白色的魅影從他們頭頂飛下來，披頭散發，臉色慘白，銅鈴大的雙眼發出幽幽的綠光。

“啊，勾魂使者白無常！”行仔和不革哥、火箭鳥幾個擁在一起的男生，像身上長了彈簧似的，一下子彈開了。

肥貓再拽不住行仔的衣尾，他想往前沖，卻感覺衣服被什么鉤住了，他心一急，腳底一滑，像踩在一塊滑板上，撲倒在地。

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左腿被抱住，回頭一看，嚇得頭皮都要炸開了，有一個“鬼”，正緊緊地抱住他的腿。

“媽呀！”肥貓一聲尖叫，雙腿亂蹬。從黑暗中，又跳出一個“鬼”來，一只手緊緊勒住他的脖子。

肥貓掙扎著，在空中亂舞的手一下子掀開了那只“鬼”的頭套，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面孔：他的眼睛放出兇狠的光，臉色蒼白如紙，唇邊染著斑斑的殷紅血跡……

“該死，本不想殺你的！”那只“鬼”的瞳孔“呼啦”一下，閃出一道光，掐肥貓的勁越來越大。

漸漸地，肥貓的眼眶漸漸濕潤了，仿佛有無數只紅蜻蜓在撲閃著光亮的翅膀。奇怪的是，視線愈加模糊時，內心卻越發清晰，他仿佛看見行仔眼中的憎恨，仿佛看見沈春天流下同情的淚水……

那只“鬼”放開了肥貓，跑掉了。

肥貓出來之后，他跟周清華老師說了“鬼屋”里的遭遇，但也無法確定是行仔他們做的。

周老師說：“是你有幻覺吧？”

肥貓胡亂地點頭，又搖頭。

回程的車上，肥貓看見行仔他們幾個小聲說話，大聲狂笑，知道是被他們整蠱了。

肥貓有點害怕見到沈春天，之前想跟她合作表演的事，也不敢再提。以后見到她，他都繞路走。

6? 出人意料的報復

“我現在宣布帶球繞樁的規則：我擺了10個雪糕筒（指‘樁），你們每人一個足球，看誰最快帶球繞過10個雪糕筒，碰到雪糕筒的重來;我會將雪糕筒的間距由寬逐漸變窄……”

下午放學后，行仔和火箭鳥指導班足球隊的其他隊員在練習基本功。

他們是五年級的冠軍，鄰近沖口小學的五年級足球冠軍隊準備來挑戰他們，白校長特意讓他們在放學后加強訓練。

隊員們都興高采烈帶著球奔跑。

肥貓在一旁樂呵呵地看著隊員們奔跑，眼神流露出無限的羨慕。

“他想加入足球隊的心還沒死??！”行仔對火箭鳥打了個眼色?；鸺B會意地一笑。兩人專注地看著隊員練習。帶球繞樁，看似簡單的技術，實在是很重要的基本功，帶球、盤球、急起、急停，在高速中完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守門員傅羅在跑動中，忽然停住了步，他朝球場外大叫：“文心，肥貓偷拍你的腿??！”

傅羅這突然的一聲喊叫，將運動場燒沸了。

行仔扭頭一看，肥貓不知什么時候去看田徑隊的女同學訓練了。

文心是學校田徑隊400米賽的隊員。雪白的運動鞋，載著她一雙長長的腿，從遠處跑近;近了，又跑遠。她繞著運動場跑，全然不知被一個人用手機錄像。

一群聞聲而來的學生圍成一圈，中央是兩個人：瘦小的傅羅被大塊頭的肥貓用手揪住衣服。

長得高挑的文心從人叢中鉆出來，她責備的眼光一瞄肥貓，說：“放手！”

肥貓卻不管，依然揪著傅羅不放，眼光兇兇的：“誰叫他多管閑事！”

“文心，昨天我聽他說你長得高，身材好，只是經常穿著褲子，看不到你長長的美腿……沒想到，他今天竟然來偷拍你的腿……”傅羅為自己辯解。

文心的臉剎那間紅成一朵木棉花。運動短褲下，她那雙像從未被踐踏過的白雪似的腿，一下子成了眾人的焦點，怪不好意思的。

“你小子還真多事！”肥貓一推傅羅，單薄的傅羅便像斷線的紙鳶墜向地面。

“哎喲！”傅羅的臉被地面磨出了血絲。幾個五年（3）班的男生沖上去就要揍肥貓。

肥貓卻不慌不忙，用手一指他們，說：“誰敢動手打我，我叫老爸收拾誰！”

男生們像中了魔咒一般不動了。誰都知道肥貓的老爸是個建筑商，常常出錢資助學校，跟白校長關系鐵得像哥們似的。

“有蛇??！”忽然，不知誰叫嚷了一聲。肥貓大叫一聲，球形閃電似的逃跑了。

“這頭紙老虎！”看見肥貓的狼狽樣，大家大笑。學?！凹t十字”會成員的文心從褲兜掏出一張“止血貼”，柔聲對傅羅說：“我幫你處理?！?/p>

第二天下午放學后。教學樓下小花圃的小石桌上，聚著幾顆腦袋，它們的頭發像一些神秘的?？?，軟翩翩地隨著笑聲飄蕩。

“他們在議論什么呢？”肥貓在樓上瞧見，問路過的文心。

文心輕輕一笑，臉上蕩起兩個小酒窩，她搖了搖頭。

肥貓不甘寂寞，下樓擠進那群男生中。

行仔說：“我們在研究怎么幫傅羅過生日?！?/p>

肥貓望著傅羅：“怎么了，你還恨我弄傷你？這么小氣，生日也不請我參加活動？”

行仔用腿踢了一下傅羅，向他使了個眼色。臉上還貼著“止血貼”的傅羅訕訕地說：“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只是，我們沒多少錢，活動都很普通，你看不上眼的?！?/p>

肥貓像影視女星獲得一個袒胸露背的機會，立即要大顯身手，他一拍胸脯：“只要你請我參加，活動的錢，我全包了！”

大家一聽，全都拍掌叫好。

肥貓越發得意揚揚：“但，我有個條件，希望也請文心參加！”

傅羅不高興了，說：“你拍了她的腿，還想拍別的??？”

肥貓就歪斜著嘴角：“可以的話，我想！”

真賤！看來大人常說“讓一個孩子變壞，一個手機就足夠”這話沒錯。

傅羅想拒絕肥貓參加自己的生日會，行仔又用腳踢了一下他，向他使了個眼色。傅羅就說：“好吧，我試試請文心?！?/p>

周末。兩輛出租車載著文心等6個人，駛向城北的天麓湖。

傅羅邀請文心時，她有點猶豫不決：“如果是唱卡拉OK什么的，我就不想參加了，功課很忙??！”

“是去天麓湖玩！”傅羅真情洋溢地說著。

“天麓湖！我以前常跟畫畫老師去寫生的，很美！”文心開顏一笑，說，“但，那很遠的啊……”

“不用愁，肥貓說，只要你肯去，費用他就全包！”傅羅得意地說。

“你們和好了！好??！我一定去！大家是同學，怎么能天天有矛盾？”文心同意了。

文心的出現，肥貓很高興。他買了一大堆燒烤的食物，向老爸要錢租車送大伙去旅游。

天麓湖很美，平靜的湖面鏡一樣倒映著藍天。天上、湖里，各種形狀的白云，都在飄啊飄的。一下子，大家的心情舒暢起來了。

他們上了游艇。行仔做了掌舵的，大家就劃啊劃的，湖面上飄蕩著他們的笑聲。

一會兒，肥貓就累得滿頭是汗，他叫苦不迭：“太曬了！”

傅羅向行仔使了個眼色：“我們不如劃到岸邊歇歇?！?/p>

行仔一轉舵，小艇便劃向一處僻靜的岸邊。

他們沒有上岸。在艇上，肥貓又吹噓起來：“我老爸準備買一條游艇，要做我們村首個游艇會的會員，到時請你們去玩……”

“哎，我說肥貓啊，你不要老是講‘我老爸好不好！我一聽你提老爸就煩！你是你老爸嗎？”行仔喝斷肥貓的話。

肥貓就火大了：“我老爸有什么不好？有他，我才有錢給你們吃的玩的！像你們這種窮鬼，我陪你們玩，是給你們面子啦！”

大家更火了。不革哥的爸爸是做郵品小生意的，常常被肥貓譏笑?；鸺B的爸爸是開煤氣檔的，也常常遭到肥貓的嘲諷。最火的是傅羅，他指著肥貓的鼻子吼：“你??！整天欺侮我，不就是看我長得矮小。有本事，等我長高了，再單挑！”

肥貓就直了腰身：“好啊，你們發窮惡??！來開審判會??！是啊，我是看不起你們。你以為我喜歡跟你們玩??？是因為沒有人愿意跟我玩，我才跟你們玩的！”

“兄弟們，我們是準備怎么收拾這只肥貓的？”行仔說。

傅羅咬牙切齒：“按計劃，把他的衣服扒光，讓他光著身子走路回城！肥貓，是你自己脫還是我們幫你脫……”

文心急忙對傅羅說：“原來是你們利用我引誘肥貓出來！他是很令人討厭，但我不同意你們這樣懲罰他?！?/p>

肥貓冷笑了：“你們敢害我？我老爸……”

“再提‘老爸，就把你推進湖里?！毙凶泻鹊?，“脫衣服！”

肥貓想跳到岸上，他太沉了，人還沒起跳，艇一側，“咚”一聲，他掉進湖水里。

肥貓在水里，像個大冬瓜，浮浮沉沉。浮上水面時，肥貓的叫聲有點顫：“救命??！我不會游泳！”

傅羅他們看著肥貓不斷嗆喝湖水的狼狽樣，高興地笑了。

文心等肥貓又一次浮上水面時說：“你不用怕，你站著就行，這里很淺！”她以前常來這里寫生，知道這地方水不深。

肥貓搖搖晃晃，終于站穩了。他用手抹著臉上的水，說：“我一定告訴我老爸……”突然，他的腿一滑，整個人滑向深水區。

“糟了！”不革哥飛身躍入湖水，很快就將肥貓拖上岸。

肥貓仰八叉躺倒在地上。不革哥推一推他：“別裝死了！那么容易淹死你就好了！整天笑我窮！”

傅羅也氣，扇了肥貓一耳光：“你先別死，整天就會欺侮我瘦小，有本事等我長高了再打一架??！”

文心在一邊也嘆氣：“肥貓啊。我也不幫你，你看你，學習不好，連水也不會游，你會什么??？我們所有人都比你高分，老師說：知識就是財富。這你怎么比？”

在他們一推一搡之間，肥貓從嘴角流出了許多喝下的水，滾圓的肚子也變小了。但他還是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傅羅緊張地說：“我們打電話叫醫生來救他吧?！?/p>

文心說：“來不及了！我來救他吧?！?/p>

文心俯下身，準備幫肥貓做人工呼吸。她水嫩水嫩的紅唇就要吻到肥貓的口了，傅羅大驚失色：我們班花的初吻，就要葬送在這可惡的肥貓口里了！

突然，肥貓的手機響了。他的名貴手機真厲害，泡了水還能響！

肥貓一睜眼，推開文心去接電話：“喂，老爸……我會注意安全的……我很好，大家玩得很開心……”

大家在一邊聽了，呆了。其實，大家很擔心肥貓向老爸告狀，再通過校長來修理他們。

“你為什么這樣就輕易放過我們？你剛才不是死了嗎？”文心等肥貓打完電話，問他。

肥貓不好意思地說：“老爸教我，一旦遇到搶劫、勒索什么的，可以試試裝死逃過劫難。剛才，你們嚇壞我了……不過，真的，在我‘死掉的時刻，才知道你們真的那樣討厭我。最讓我感動的，是在我危險的時刻，你們還想辦法救我……現在，我是死過翻生，我希望能和你們做好朋友，好嗎？”

文心氣得不行：“好啊，你這個壞肥貓，差點被你騙去我的初吻……”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來。

星期一。早鍛煉時，文心又在跑圈，跑著跑著，肥貓從旁加入，與她并肩跑了起來。

“文心，我有點后悔去聽那個電話，不然，我就得到你的初吻……”肥貓開玩笑說。

文心也笑了：“你啊，愛情漫畫看多了吧！早知道你嘴巴還這么賤，讓湖水淹死你算了?！?/p>

肥貓說：“得不到你的初吻，那，讓我追你行不行？”

文心趕緊快跑幾步，和肥貓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

肥貓喘著粗氣，對一臉錯愕的文心說：“哎，我是說要在學習成績上追上你??！”

文心松了口氣：“好??！來追我??！”

肥貓一咬牙，拔足狂奔起來。

7? 用手去“踢”球

過了幾天，文心對行仔說：“我看肥貓最近表現不錯，你們足球隊也收了他吧，難得他那么喜歡足球?！?/p>

“他那身材，看上去，臃腫得像一部公共汽車，可又沒車的速度，在場上能做什么？”行仔無奈地嘆氣，“他個子高，打籃球還行……”

“對哦，他會打籃球，自然懂得怎樣用手接球，守門員不就是等于打籃球？”文心有點自作聰明。

五人制足球對守門員的要求很高，接球能力強是一個方面，他必需要腳法好，能積極參與進攻。行仔覺得一時半會，是很難向外行的文心解釋得清楚，便猶猶豫豫，沒答應。

文心閃著聰慧的眼睛，對行仔說：“這樣吧，如果我讓他答應：提供他們家那個花園讓球隊練球，你可以讓他加入吧？打替補也行！我們應該鼓勵更多的同學為班集體做貢獻??！”

聽了文心的話，行仔也覺得應該給她一個面子的，難得她那么熱心幫肥貓?！白鳛榘嗌系捏w育委員，我也應該大度一點！”行仔心想。

不過，行仔覺得要肥貓“獻”地，不容樂觀：“他家的花園？他肯？”

文心笑笑說：“我試試吧?！?/p>

這段時間學校操場的活動很多，沒法滿足行仔他們想多練球的要求。因為城市要搞“創文”活動，學校對面的土坡也鋪了一層綠草，一塊寫著“小草可愛，請您關懷”的牌子插在上面，讓他們沒法練波。他們到街上去踢球，也被大人到處趕。抱著球的行仔想：到哪踢球好呢？

如果肥貓提供他們家的花園讓球隊練習，是好事?？梢幌氲椒守埖淖炷?，行仔就覺得沒戲。

有一次，文心叫肥貓認真學習，別拖班集體的后腿?！安粸槲覀儼嘀?，你也得為自己的未來著想??！”文心一臉焦急地勸他。

“未來？什么未來？”肥貓一臉無所謂。

文心急了，“你要認真讀書，將來大學畢業，才能找到好工作，像你們男生還得供樓……”

“那，我不用為未來著想了！”肥貓輕松地側側頭，“我不用努力了，我老爸早就為我找了一片地，以后就用來蓋樓，然后我就收租。我不用認真讀書，也不用找工作，不用供樓，我什么都有了。哎，你們以后大學畢業沒找到工作，找我，我安排;沒錢供樓，找我，我便宜點租給你們！”

這番話讓文心和行仔他們聽得火大。

沒想到，隔天，文心找到行仔，說肥貓家的花園可以讓球隊練習了。

“肥貓同意，也得他爸爸同意才行??！”行仔將信將疑。

文心得意地笑了笑，說：“這段時間我接觸他比較多，知道他就是嘴賤，可，人還是好人來的，我們做班干部的，應該多幫助后進的同學哩?！?/p>

原來，為了萬無一失，文心找到周清華老師，請她找肥貓的爸爸。肥貓爸爸也希望兒子能融入集體，所以爽快答應，并表示馬上找人清理、平整一下場地，讓他們踢球。這樣，除了在學校的訓練，行仔他們多了一個練習的地方。

肥貓加入班足球隊，成了守門員傅羅的替補。

體育老師云中君給肥貓做指導：守門員的守則、裝備、接球的手型……

白校長也找來了六年級的足球冠軍隊做五年（3）班的陪練，希望他們在與沖口小學球隊的比賽中能勝出。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一次訓練中，傅羅吃了一個“波餅”，鼻子受傷，不得不休戰。

“你來！”云中君老師指了指場邊的肥貓。

“我？”肥貓有點吃驚，他沒想到這么快就有機會站在球門前打比賽。

在與六年級的足球冠軍隊比賽時，肥貓上場了，用手去“踢”球。

第一場、第二場、第三場，連續三場，五年（3）班足球隊被灌進了多少個球，連肥貓自己也數不清，因為他自己也被摔暈了。

肥貓守在球門線上，一步也不肯離開，他完全是守株待兔式地等著球飛到自己的手上。見球飛過來，肥貓向左一撲，撲空了;再向右一撲，又撲空了。在籃球場上搶籃板球很厲害的肥貓，三場球竟連對方勁射的球一個也沒接住。每輸一場，隊友們都抱頭痛哭，肥貓內疚得不得了，連與他們一起哭的勇氣也沒有，只好自己躲到無人的地方哭。

云中君老師對肥貓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好的守門員在球隊中很重要。你們現在是以小打大，輸球是不奇怪的。作為練習，你要從輸球中吸取教訓，好好總結，才會進步?！?/p>

終于到與沖口小學足球隊比賽的時刻，對方上門挑戰，云中君老師自然希望用最好的球員上場比賽，為學校爭光。

原來的守門員傅羅的傷已好了，他比肥貓更有比賽經驗，應該是由他上場?？筛盗_開始鬧情緒了，他認為云中君老師有意培養肥貓，他不干了。

比賽在即，云中君老師急了，猛吼一聲：“朱添雄，你給我上！”

肥貓被云中君老師一召喚，又上了場。

有了前三場的鍛煉，還有就是要為學校爭光的信念，一上場，肥貓覺得自己變了，變成另一個人了。對方攻門十多次，肥貓拳打腳踢，全撲了出去。

雙方打平，加時賽，又平。點球決勝負。

來觀戰的師生將眼光集中到守門員身上，肥貓要接點球了。點球怎么接，他不知道，云中君老師還來不及教他呢。

“朱添雄，你行，一定行！”球就要飛過來了，云中君老師只能用這一句話來代替技術指導。

那一刻，生死攸關，肥貓顧不得多想，他迎著球，奮身飛撲過去。五個點球，肥貓接住了三個，比對方多一個，花鄉小學五年級的足球冠軍隊贏了來挑戰的沖口小學五年級足球冠軍隊！

肥貓興奮地將球衣脫掉，拎在手上，像旗幟一樣揮舞，而他僅穿一條運動褲滿場飛奔，在大肆張揚著守門的成功感受，接納大家的歡呼……肥貓的隊友賽前一點也沒感覺他要玩“脫衣秀”，這會既驚訝又狂喜，一路追著他狂奔慶祝！

球場上，行仔、火箭鳥、不革哥等隊員抱著肥貓狂歡，那場面狂得像是他們贏得了世界冠軍似的。

肥貓比他們都高出一個頭，他看見文心在遠處抹眼淚，也聽見沈春天在高喊：“朱添雄，我早說過你是行的！”

他沒有回避她的喊叫，他享受著她叫自己的名字，享受著一份難得的尊重。

這場球，肥貓找到了自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