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春
那是早春,草還沒全綠,花更沒全開。
我光著腳跑到田野里去了。
下過了一場雨的傍晚,西天和田野都淡紅淡紅的。地里的土都濕透了。我拎著一只小不點兒的筐,去田野里挖野菜。剛開始,我穿著冬天厚厚的大棉鞋,很捂腳,又沒有單鞋,索性就脫下了鞋子,光起了腳。光起了腳的我就停不下腳步了,在田野里奔跑著,撒著歡地奔跑著,像剛從圈里跑出來的小馬駒。
有泥有沙的黑土地又松又軟,腳踩在上面,咕嘰咕嘰的聲音讓我興奮無比。野菜們從土里支棱出小腦袋看著我,我挖出它們,放進筐里。 我認得這些野菜,它們小的時候是紫紅色的。
咦,是什么硌著了腳心?我貓下腰,撥開腳下裂開了一點兒縫的泥土,哦,是草芽兒,黃豆粒那么大、微紅的、頂著土的小草芽兒。
我再一次把腳伸進泥土,用腳丫拱著,慢慢地探索,一顆、兩顆、三顆……那么多,探也探不過來。我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它們——那么嫩,那么軟,頂得我的腳心直癢癢。我拍著手,大聲地笑啊,跳??!
那些草芽兒軟軟的、嫩嫩的,一直頂著我的腳心,以巨大的力量生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