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鬼債

乍看題目，嚇人一跳，叫人有點毛骨悚然。汗毛直豎。世間只有鬼討債，那有活人還鬼債？今天我就來說說還鬼債的故事，列位看官且慢慢聽我慢慢道來。

早年間里下河平原北部苦套地區，有一陳家岙村，土地貧瘠，乃窮鄉僻壤之地。村中有個青年叫丁汝貴，身高約有一米七五，五官端正，氣貌不凡，性情耿直，聰明好學，心靈手巧，上進心強，心中常懷鴻鵠之志。他在家排行老二，人稱丁老二，后來習慣稱他丁二，丁二初中文化畢業下學后，16歲就跟大哥學木匠手藝。由于他心靈手巧悟性好，學東西入門快，不幾年功夫技術大有長進，做的東西有樣法，細致耐看，贏得大家交口稱贊！他手藝好，做事穩扎，為人誠信，所以深得大家信任，和大哥倆人搭擋，配合默契。那時候誰家打家俱，都喜歡找他兄弟倆干活，打八仙桌，小方桌，大衣柜，寫字臺，碗櫥，大板凳，小板凳等類的家什，在那年代，會手藝的人都很吃香，如木匠，裁縫匠，鐵匠，鐘表匠，蔑匠，箍筒匠……，還有走村竄戶挑擔貨郎，搖著撥浪鼓，吆喝賣貨聲，在鄉間傳播，把日常生活用品針頭線腦，洋煙洋火鉛筆橡皮小刀等送到千家萬戶，可謂流動的街市。

那年月有好木匠手藝的比較少，可能是找木匠師傅拜師學藝要三年功夫才能出師，還得小心翼翼服侍師傅，必須能吃苦忍耐，有力氣，有人吃不消苦，半途而廢，據說早年間徒弟還得給師傅拎尿壺子三年，所以很少有學藝精湛出師的，好多都是半刀手，三腳貓技術，好木匠在農村非常香亮，受人尊重。這家請那家帶，有吃有喝，有酒有菜，找媳婦也不愁沒姑娘上門。轉眼間丁二已是二十幾歲的人了，到了該說親事找媳婦的年齡了，多少人上門給丁二提親，丁二一個沒看好，都不投眼。其中有個小碧姑娘，是丁二遠房老表家那邊人，隔有三四十里地遠，丁二妹妹去那走親戚，被小妹帶過來的，碧姑娘年輕貌美，笑靨如花，細腰腰個條，瓜子臉櫻桃小口。小白皮子，高鼻梁，一嘴小米牙，張口一臉笑，烏黑頭發，頭插花卡，打兩短辮子，穿衣服洋洋氣氣的，還能吃苦，父母歡喜不得了，莊鄰見了人人夸，小碧姑娘是個好姑娘，碧姑娘主動上門找丁二，艷福不淺，可丁二根本不買賬看不上，不知那條筋搭錯了，對人愛睬不睬，愛理不理的，小碧熱心熱意，丁二冷淡無比，碧姑娘很寒心，丁二母親急的直上火，罵丁二：“你個吃山芋不透氣的東西，這樣的好小姑娘上那找，打著燈籠也難找，人家小碧看上你，是我們丁家那輩子修的福份，你個派死的?！倍《涣R的狗血噴頭也不吱聲，小碧姑娘見丁二哥無情意，不幾天就回去了，親事黃了。丁二母親氣得直跺腳，罵他一輩子打光棍做和尚去。丁二親事沒有著落，就這樣懸著，丁二跟沒有那層事似的，當做什么做什么。

隨著社會不斷發展，農村請木匠師傅上門打家俱的少了，有實力的木工從業者，在家打家俱對外出售，家俱行業崛起，家俱店出現，人們審美觀念不一樣了，家俱店貨色齊全，品種繁多，式樣多異，打家俱不如買家俱省事合算，農村木匠手藝人逐漸蕭條冷落，不吃香了。丁二也曾去周邊城里做過木工活，但好景不長，沒有長期能做下去的活，站在馬路邊等待雇主雇傭你，丁二覺得這樣下去不歸攻，遲早沒飯吃，一晃不覺得歲數到了二十七八，連提親的人都沒有了，丁二想：與其在家等死，不如出去闖蕩。

苦楚之地，農業為生，永遠是窮。長時間不會得到改變，反正我單身漢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出去打工肯定比呆家強，出去得要盤纏，沒錢怎么辦？借，朝誰借？家家都窮齁齁的，各家都沒好手頭，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村上有個陳大奶是烈屬，大伙都叫她陳奶，老頭在部隊是連級干部，在一場戰役中不幸中彈犧牲，國家每月有錢給她，陳奶沒有跟兒女一起過，自己單獨一個人在份外過的，她在學校食堂工作每月還有一份收入，所以陳奶在村上是有錢人，可怎么好意思張口朝她借呢，左右為難！第一次，丁二走到她家門口又轉回去了，難為情。第二次又走到陳奶門口見到陳奶，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陳奶看出丁二好像有事要找她，被陳奶叫住了，“丁二哥有事??？”丁二哥嘴里嘟嘟囔囔說：“陳奶，我沒事?！标惸陶f：“沒事，進家坐坐?！倍《茈y為情地進去，陳奶說：“丁二哥，可曾說親事？”丁二哥說：“不說親事了，我準備出去打工，在家苦不到錢，指望靠二畝土地一輩子過不好?！标惸陶f：“噢！打算上哪里去？還做木工？”丁二說：“嗯！想去蘇州看看，還做木工，蹲家煩躁?！标惸讨蓝《缯\實可靠，為人厚道，不鬼不水，老稱老少稱少，對人有禮貌。就對丁二講：“丁二哥啊，出去是不是缺錢？我知道你不好意思開口，沒事，陳奶知道你為人處事，小青年不能在家，在家窩囊的了，就要多出去闖闖?！?/p>

陳奶說：“你需要多少？”丁二拘謹地說：“陳奶，我就要三百塊就中了?！标惸陶f：“出外留外，在外人生地不熟，那處都用錢，三百塊那夠？給你五百塊，拿著，對誰別要說，等你苦著了就悄悄還給我就行了，記住了?！标惸糖Ф撊f囑咐，丁二感激涕零，千恩萬謝！“陳奶我記住了，記住了?！倍《绱Ш缅X，又小坐會，陳奶問丁二哥打算多會走？丁二說：“過幾天走，我先在家拾掇拾掇?！闭f完丁二像沒事人一樣出來了，陳奶怕閑言碎語，兒女糾紛，節外生枝才這樣叮囑丁二的。

丁二收拾好行囊，一身無掛二來到蘇州，正值初夏，丁二毛遂自薦來到一家家具廠，這是一家私人作坊，老板姓顧，有點少頭腦。一臉精明相，嘴角有塊黑痣。大約五十四五歲年紀，蘇州本地人，丁二對老板說：“顧老板，我先干點基礎木工活，你感覺我行，能干，就收留我。如果覺得不行，我就走人?！倍《鲜帜闷鹋僮?，順手拿塊鋸木板刨起來，老板看在眼里，默默點頭說：“你留下吧，明天正式上班。

廠里有三百多人，每天工作10小時，每月按時發工資，每天三菜一湯，伙食不錯，吃得飽，丁二很滿意得到的這份工作，晚上下班吃過飯沒事，丁二會看看書，和工人嚓嚓呱，拉家常，東扯西拉，就有在這干時間長的老工人說，老板也是窮出身，如何起家，如何辦廠，身邊就一閨女，獨生女，據說都頭三十歲了，還沒找到婆家，在廠里做會計，人長的如何如何漂亮，丁二心想，城里和農村不一樣，在城里是非常平常的事嗎？城里三十多歲大小伙，大姑娘沒結婚多著呢，也不奇怪。丁二干活積極，出活快，干活細，給老板留下很好印象，還給廠里提出好多可行性建議，以及改進生產工藝，有的被老板采納，運用到生產實踐中，取得很好效應，老板對丁二刮目相看，深得老板賞識器重。

丁二第一次去廠財務室領工資，高興得不得了，也見到了廠長女兒，典型的江南水鄉女子的韻味，有水的靈氣，很漂亮，丁老二一眼就入迷了，可那是癩蛤蟆吃天鵝肉心里想得美。不久，丁二被提拔為車間主任，干活熱情更高，干勁更足，更愿為廠子的發展出謀劃策，添磚加瓦，廠長也會時不時和丁二探討些工作生產上的問題，一次由丁二主導的茶幾改進設計，獲得用戶普遍好評，還獲得家具設計三等獎呢。廠長有次邀請丁二去他家吃飯，丁二倍感榮幸。席間老板娘也很殷勤，廠長陪丁二喝酒，女兒竟然舉杯和丁二碰杯，丁二受寵若驚，面色立刻返紅，連忙謝謝顧會計。廠長女兒好幾次到車間找丁二有事，對丁二有好感，丁二工作從容，廠里風言風語說廠長女兒看上丁二了。

有一天，丁二收到家里來信，信中提到陳奶突然去世了，丁二心里咯噔一下，信中也沒提及借錢的事，丁二心里想：這可怎么辦？這錢怎么還？還有沒有旁人知道這事？到底還給誰？還多少？這事能說得清楚嗎？丁二一下子蒙了，腦子嗡嗡作響。工作有點分心了，晚上睡覺睡不好，廠長看出丁二心里有事，問他，他說沒事。經過幾天考慮丁二心里有底了，活債還不成，那就還鬼債。一天，丁二找廠長說：準備還鬼債，給死人還錢。廠長一下也懵圈了，云里霧里不知道丁二胡說什么，丁二于是把如何從家出來，如何好人緣，如何向陳奶借錢，陳奶交待如何守口如瓶，怎來知去情況都說給廠長聽了，廠長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丁二說：“我要用五百塊錢真錢買冥幣冥品燒給陳奶還錢給她，還清她活著時的錢，不過廠長你得給我做個見證人，廠長見丁二說的也有道理，答應幫此忙。這得到每年清明節，除夕節，中元節，十月朝，才能進行還鬼錢，平常日燒，死人得不到，如果以后陳奶后代提到借錢事，并且有證據，我還照還，但我要說明當時實際情況，并拿出我的還“錢”記錄字據及證人。丁二每到清明節，中元節等這些可以人鬼對話，溝通交流的時候，都會叫上老板做個目擊證人，老二心是實的，做事心中無愧！丁二做這事都會提前幾天安排好，選擇好地點，趁黑夜在河邊岔道路邊進行，畫圈留門，邊燒邊口中禱告，燒完磕頭。丁二做夢夢見陳奶對他笑呵呵的不說話，丁二回家有意識走近陳家人，沒有人提及此事，就是鄰居也沒有人提，一旦有人提及，他有話對付，胸有成竹，大約有一年多時間，丁老二把賬本拿出來翻看，一算，都五百多了，已超出了數額。這回丁老二心里踏實了。欠陳奶的錢全部還清了，還多還呢。

丁二最近老做夢，夢見陳奶對他好，夢見陳奶在那邊大富大貴，錢多用不完，快樂自在。丁二還夢到老有一些數字在他腦子繞，丁二不明白什么意思？有一天對廠長說此事，廠長說：莫不是感激你人死債不死，兌現存諾，還超額還錢，托夢給你叫你買股票，買彩票，丁二覺悟莫不是真的此事，丁二也買過彩票，都是空響，廠長說：下次再夢到花花招招數字事，睡醒起來馬上記下來，幾次丁二都沒記住，這一天又夢見數是1010789，這個好記，丁老二馬上記住了，用筆記下了，白底黑字錄在本上了，第二天上午對廠長說，廠長說：趕緊上街到彩票點，買下所有凡符合這樣數的形式的彩票，第四天，彩票店門口貼出公告，體彩七位數一等獎中獎號碼是1010789，獎金500萬元，丁二喜出望外，像滿懷揣兔咚咚咚的跳，丁二和廠長親自開車去市里兌獎，回來和廠長暢飲，慶祝一下合作成果，席間，廠長問丁老二中獎有什么打算？丁二毫不猶豫脫口而出，我想做廠子的主人。廠長大聲說：好！好??！歡迎歡迎！丁二和廠長謀劃了發展遠景規劃，女兒也高興地說：我也加入……

丁二的愛情事業雙豐收，成為佳話。

有詩為證：

丁老二，長的帥，姻緣遠隔千里外。

談戀愛，還鬼債，兩相事情不妨礙。

立大志，成大事，心中有夢有福氣。

天注定，命注定，是你終歸會有的。

存善心，做善事，榮華富貴入夢來。

作者簡介

周永生，筆名文放;江蘇省灌云縣人，衛生公職;素愛文學，常怡情于大自然。閑暇，喜作文碼字以自娛;曾有作品發表于文學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