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如萱草一見乃忘憂

小丸子

這個季節外出游玩時，在門前屋后及村道旁常見到萱草，它們長著一叢叢狹長的葉子，挺著高高細細的枝，頂端開出桔紅或桔黃色的花，十分艷麗。

萱草原產我國，算得上是鄉土植物中的名花了。萱草在我國有悠久的栽培歷史，早在2 000 多年前的《詩經·衛風·伯兮》有云：“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保ā爸X”同“萱”），后來的許多植物學著作中，如《救荒本草》《花鏡》《本草綱目》等也多有記述，別名有“鹿蔥”“ 川草花”“忘郁”“丹棘”等。1930 年后世界各地就遍布了萱草的種植，現在品種已經超過9 萬種了。

萱草歷來為文人墨客喜愛，因為人們賦予了這種植物一種非常浪漫的含義。中國人把萱草當作忘憂草，“思君如萱草，一見乃忘憂”，南齊詩歌《奉和南海王殿下詠秋胡妻》中的詩句道出了古人對萱草的理解。萱草也被認為是中國的母親花，古代通常種在母親堂前。唐朝孟郊《游子詩》寫道：“萱草生堂階，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門，不見萱草花?！蓖趺帷杜紩分性疲骸敖癯L日好，堂前萱草花。持杯為母壽，所喜無喧嘩?！?/p>

近日，我來到了浙江省園林植物與花卉研究所，幸運的是，得到了馬廣瑩博士一路的陪同導賞。馬博士在這里主要從事園林植物尤其是宿根花卉和低矮花灌木的引進、育種、開發與推廣工作。他和團隊共同建立了浙江省最大、全國較大的萱草種植資源圃，同時開展雜交育種和花朵壽命的分子解析工作，獲得1 000 余份雜交后代。我們一路欣賞各種萱草花，一路聽馬博士給我們介紹萱草花的育種故事。

萱草原屬于百合科，但根據最新的植物分類體系，現在它歸屬于阿?；?。典型的萱草花以3 為基數，花由四輪組成：第一輪為萼片，第二輪為花瓣，第三輪為雄蕊，第四輪為雌蕊，所以我們看上去的萱草花好像有六個花瓣，但是仔細看，這六個花瓣分為兩輪，外面一輪嚴格意義上稱為“花萼”，里面一輪稱為“花瓣”，但是因為這兩輪差別不大，所以統稱為“花被片”。萱草花中所有的花的構件全部以3 為基數，對應每個花瓣有兩個雄蕊，一個著生在花瓣中心，一個著生在花瓣的邊緣，構成了一輪6 個雄蕊。每個萱草花僅有一個雌蕊，但仔細觀察花柱頂部柱頭分為三部分。

在這里我也看到了不少重瓣萱草，對它們我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我知道重瓣花是以犧牲花的雄蕊，把雄蕊瓣化而形成的。但讓我大跌眼鏡的是，馬博士介紹說在自然界中也存在著重瓣萱草，他基地里的重瓣萱草就是在野外采樣取得的。當我們來到這幾朵重瓣萱草花身邊的時候，我特別關注了它們，但還是覺得怪怪的，大自然怎么會有這樣的作品呢？這種重瓣花桔黃色，花被裂片多數，雌雄蕊發育不全，但是《花鏡》中就對重瓣萱草進行了記載，并指出它的花有毒，不可食用?？磥碇匕贻娌荽_實古來有之。

對于一個種子收集控來說，我查看了這里這么多品種的萱草，但是卻很難找到種子，馬博士介紹說，萱草結實率很低。萱草原種屬于天然三倍體，幾乎不結實，原因就是正常二倍體在生殖發育中，染色體可以平均分配給生殖細胞，而三倍體不能，所以導致敗育。園藝品種中，絕大多數也都需要人工輔助授粉才能結實。我們在花叢中尋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成熟的果實，萱草的果實屬于蒴果，這個果子已經裂開，看到里面黑色亮晶晶的種子，馬博士充滿期待地說，這里不知道又會出現什么樣的新品種。野生植物為了維持物種的多樣性，會進行異花傳粉，通過和不同的個體進行授粉交配，可以培育出具有各式各樣特征的后代。我想做雜交育種的魅力大概也在于此，因為你也不知道這一次收獲的種子會產生什么樣的新品種，這樣的期盼讓育種的過程變得神秘而充滿不確定因素。當然，這樣的過程是非常漫長的，所以這是一份需要耐得住寂寞的研究。

在這里，馬博士還給我們介紹了真正的黃花菜。黃花菜是萱草屬植物的一種，它的植株比姊妹花萱草要高大，花被淡黃色，有時在花蕾頂端帶黑紫色。兩者最主要的區別是開花的時間不一樣，黃花菜是午后2～8 時開放，次日11 時前凋謝，2～3 天脫落;萱草花則是朝開暮落，花的顏色為桔紅色至桔黃色，看上去更加艷麗。還有一個重要的區分方式就是，黃花菜普遍具有香味，而野生萱草普遍缺乏香味，不過經過長期的人工選育，現在萱草園藝品種中，具有香味的不在少數，只不過需要賞花者貼近花朵才能領略其淡雅的芬芳。

馬博士還特意給我們介紹了一種非常稀有的有髯萱草，他給我們展示了這種萱草花花瓣上面的“髯”，確實如果沒有專業人士帶領，就不會見到這樣特別的花。這種萱草是借鑒了有髯鳶尾后的一種通俗形象的說法，美國“有髯萱草”的育種人稱其為“bearded daylily”，即有胡子的萱草。

看了如此多種類的萱草，不知道還要多久它們才能夠讓大眾在身邊的公園小區里見到，因為從研究所里的新品種到推向市場的園藝栽培種，將經歷一番曲折的歷程。那些突然出現在我們公園里的新品種，來到我們身邊都不容易，所以如果你在公園里見到了什么陌生的新花，一定要好好看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