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師

陳小慶

大明弘治年間，四海承平，物阜民豐，很多人就喜歡上了畫畫。有個人叫周青藤，小名山子，他爹讓他三歲就開始拜師學畫。但那些畫家都門庭若市，山子一直未能拜師成功，就自己在家練習畫畫。

這天，山子爹要競選戲班子老大，讓山子給自己畫個瀟灑點的形象畫，于是山子畫了幅他在梨花樹下下腰的畫。但他爹看到畫后，一氣之下打掉了山子的兩顆門牙。山子娘護犢心切，搶過那幅畫看了一眼，說：“嗯，咱家那條狗走失兩年了，難得你還把它畫得這么像！” 結果，山子爹競選戲班子老大沒有成功，成天借酒澆愁，不務正業，以致家道中落。

山子漸漸長大，到了娶媳婦的年紀。山子娘常常憂慮地對山子說：“沒有錢娶不了媳婦，你可怎么辦??？”山子也著急啊，就想啊想，終于想出了辦法：“我可以辦畫館，教那些愛畫畫的孩子們！”他娘聽了，連連點頭道：“對，對，這個一定可以賺到錢，本朝從未有教孩子的畫館辦不下去的！”

于是，山子先在城門口貼了兩張尋人啟事，啟事上寫道：“茲尋找愛畫畫的小孩十名，本縣青藤畫館即將隆重開業，由知名畫師周青藤先生執教，你想讓你的孩子畫什么像什么嗎？請來青藤畫館?！?/p>

啟事貼出一年后，終于有人來了。一位家長領著一個孩子恭敬地問坐在門口的山子娘：“您就是周青藤先生？”山子娘嫣然一笑：“進去吧，在畫館呢，我當然不是！”

看到有人進來，山子一本正經地問：“你倆誰學呢？”那人說：“是我要學，收嗎？”原來，他是怕別人笑話，才帶著孩子來陪自己報名。

山子想只要交錢就行，便溫和地說：“誰學不是學？”于是他拿出早已填了一百多個人名的花名冊，登記，收費。這是山子的第一個學生，山子收了人家十兩紋銀，卻讓那人明年再來，他解釋道：“畢竟人滿為患，安排不下?！?/p>

那人一愣，說：“那總得先回家預習吧！”山子語重心長地說：“多旅游，多觀察，每有會心處，都要用木棍記在地上?！蹦侨艘桓笔芤娣藴\的樣子，領著孩子走了。

后來，報名的人越來越多，山子真后悔花名冊前面寫了太多莫須有的人，現在還得去買新本子。當學生達到八百人時，山子已腰纏萬貫，一口氣娶了三房媳婦，很有大師派頭。這天，他終于開始教課了，他先用木棍在地上畫個既像蛤蟆又像風車的東西，問：“這是什么？”學生們異口同聲地說：“不知道！”

山子點點頭，肯定了他們這種啥也不懂的精神，又指著一頭昂然走過的黃牛說：“看門口——快，將它畫下來——”學生們齊動手，只聽木棍在地上摩擦的聲音此起彼伏，騰起的輕塵彌漫在青藤畫館。

正在這時，山子宣布：“看為師的——”只見他大棍一揮，掀開一道帷幕，帷幕后出現了那頭黃牛！學生們一愣，掌聲雷動，說師父只用一筆就把牛畫活了。眾口相傳，一直傳到了三千多里外的皇帝耳朵里，皇帝非要山子為他愛妃畫像。山子有點不知所措，因為皇帝的愛妃已去世三年了。但圣旨已到，山子不得不前往京城。由于路程較遠，他趕到京城時，皇帝已因思念愛妃過度，與世長辭。

新帝即位，因忌憚山子可能會把先帝畫活過來，授予山子皇家名譽畫師稱號，并命他封筆?？上阶舆€沒有痛痛快快開始畫畫呢，而掛名在他門下的徒弟有三千零幾，個個都是各地畫壇的高手。就這樣，山子成了一代名師，但他卻很想跟哪個徒弟好好學一下畫畫兒！

（發稿編輯：田? 芳）

（插圖：豆?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