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你，擁抱你（三）

四個隱：想靜一靜的射手座。偶爾寫點文字，來觸摸想象中的世界。

上期回顧：林朔偶然撞見阮清言和顧凡超在一起，恰好球隊的戰術草稿圖被泄露。林朔懷疑阮清言是景華大學足球隊安插在漢博大學足球隊的“奸細”，于是他每天暗中觀察阮清言，試圖發現她的馬腳……兩人打掃房子歸來，真相大白，阮清言這才洗清嫌疑。

回到首城，上學年期末考試的腳步逐漸走近，各大教學樓的自習室被占得滿滿當當，偶爾因為占座出現爭吵的情況，也像北方冬天四處可見的雪一樣，見怪不怪。

自習室內，渾濁悶熱的空氣令阮清言口干舌燥，她無力地撐著腦袋，眼皮子底下的高數題她又做錯了。

套路、道理都懂，可做起來照樣錯得花樣百出。她不禁感嘆，這就是人生啊，不求高分大富大貴，只求六十分得過且過，也還是要付出很多努力呢。

她的心思似乎被一旁的男同學看了出來。

“同學，你數學不好吧？”男生關切地問。

阮清言介意地皺眉：“比起其他科目，是沒那么優秀?！?/p>

男生訕訕地笑，湊過來神秘兮兮道：“數學學不好就是學不好，不要枉費精力了，你看我，早就不看數學了?！?/p>

“那你……”

“我有辦法?！?/p>

男生示意阮清言把東西拿好，他們出去說。到了室外，不過一轉頭，阮清言發現身后的男生竟然不見了。她回到自習室，發現自己用來占座的飲料瓶被人丟進了垃圾桶，而座位上多出一個文靜清麗的女生。

剛剛那個男生正在對她噓寒問暖。

她的座位竟然被搶了？！

阮清言感到一陣惡寒，人和人之間怎么連一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呢。她大步走過去，指著男生的鼻子罵道：“你，卑鄙小人，把位子還給我！”

“神經病吧你，這怎么就是你的座位呢？”男生反唇相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女生夾在中間，有些蒙地看著一切，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阮清言快速打量女生兩眼，明明也面善，氣質、長相、穿著各方面來說都是女神級別的人物，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和猥瑣的騙座男攪和到一起。

阮清言轉而對女生道：“同學，你男朋友是個騙子你知道嗎，這個座位是我的，他剛把我騙出去，就是為了給你霸占位子?！?/p>

男生一聽臉立馬綠了，正要站起來發火，被女生攔了下來。

女生看了看阮清言：“誤會了，他只是我的同學?！?/p>

男生的臉綠上加綠，阮清言得逞一笑。

女生搞清怎么回事后，替男生道了歉，末了也不忘加句帶刺兒的話。

她揚了揚下巴說：“不是我的我不會搶，是我的別人也搶不走?！?/p>

說完，她拿起包包，踩著小高跟嗒嗒嗒地離開了自習室。

這個背影，看得阮清言有些心馳神往，不禁在心中暗贊：“姐妹兒真帥！”

第二天，阮清言離開晦氣的三教學樓，來到了相對清靜的圖書館自習。她照樣唉聲嘆氣地翻開線性代數的算題本，希望自己的誠意能打動老天，好歹最后能得個及格以上的分數。她算是幸運，一來就有個小姐姐把位子空了出來，于是她趕緊坐下，開始了苦學。

算到第二道題的時候，對面吹來一陣輕盈的風，她聽見是有人坐下了。

算著算著，她始終感覺對面有人在看她，實在忍不住之后，終于抬頭望過去。對方也實在按捺不住地冒出四個字：“你是豬嗎？”

哦，是林朔。

他自然地拿過算題本，想要正義得到伸張似的：“你不能這么算?！?/p>

“那我怎么算？”阮清言對于數學的焦慮，已經讓她忘記他罵她是豬這件事。

“你看啊……”

兩人很快坐到一側，埋頭算起來。水性筆在草稿紙上沙沙地走，蓋過了時間流動的聲音。

阮清言不時一臉問號，不時瞪大眼睛，發出“??？”“哦！”“還能這樣??！”諸如此類的感嘆。然而，她懂得越多，林朔越是覺得她蠢，不知道她平時都在學什么呢，覺得她在浪費金融（1）班的名額，在浪費國家的教育資源，在浪費寶貴的青春。

阮清言也發現了林朔的異常，冷淡地說聲“謝謝”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兩人隔著三十厘米的距離相對而坐，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像隔著條無邊無際的銀河。

午休過后，阮清言開始把其他科目的書拿出來看，沒有了數字的困擾，她得心應手得多，對于一個高難度的專業詞匯，她讀一遍就能理解其意思，根本用不著像其他人那樣死記硬背。

由于復習得太過輕松，她的目光隨意地向對面飄過去，發現林朔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握著手機，眼神沉郁地盯著什么，又偶爾閃動著孩童般的光澤。

“你喜歡樂高？”阮清言看清了手機里的內容，“正版的好像挺貴吧？”

“嗯?！绷炙窅鄞鸩焕?。

阮清言最近除了準備期末考，就是在琢磨阮守信說的話，她要怎么讓錢生錢，讓剩下的一千塊“下崽”呢？此時，她的目光敏銳地鎖定在對面的人身上，通過觀察，她猜林朔缺錢買樂高，從宏觀主義來說，她猜由奢入儉，囊中羞澀的林朔正在為自己的購物欲發愁。

“喀喀，林朔同學?！比钋逖哉笪Ｗ?，擺出一副誠懇的態度，“我最近開公司了，你知道嗎？”

林朔的眼神從樂高圖片上不舍地移開，見鬼地回道：“哦，是嗎？”

阮清言飛快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寫畫著，很快一個簡單的LOGO出現在紙面，圍繞著LOGO，有幾個鬼畫符一樣的大字：清言校園金融服務公司。

“親親，是這樣，我司剛成立不久，主要業務是為各種有愛好、有追求、講究生活品質的同學，提供安全可靠的校園借款服務。目前您的會員等級為青銅，只夠提取一千塊以內的金額，等您……”阮清言舉著皺巴巴的A4草稿紙，講得頭頭是道。

“稍等，我、什么時候成為尊貴的會員了？”林朔目光警惕又冷冽。

“世界瞬息萬變，天有不測風云，現在您是尊貴的會員，可能下一秒就不是了?！比钋逖岳^續忽悠，語氣開始夾帶威脅。

林朔又點亮手機屏幕，糾結地看著，樂高官方網站正在搞限時搶購，他顯然一萬個不想錯過。

阮清言也適時地舉起自己的錯題本，聲情并茂道：“您也親眼看到了，我數學爛得一塌糊涂，要說算計，怎么可能算計過您呢，我只想合理收息，互利互惠！”

最后八個字，簡直是擲地有聲。

林朔眉宇輕皺，看來是真的聽進去了，他心里盤算再向周遭的兄弟伸手實在是不太好，于是示意阮清言借一步說話。

阮清言也不客氣，拽過他衣袖就跑。

他們來到陰暗逼仄的樓梯間，相對而立，都擺出一副成年人談大事的模樣。

“錢不能隨便給你?！?/p>

“說吧，有什么條件?！?/p>

“需要你……”

“裸貸是不可能的。休想?！?/p>

“我怎么能讓自己眼睛遭那份罪！把你的寶貝押給我?！?/p>

“我沒有寶貝！”

阮清言翻個白眼，作勢要走。

“欸，我有，你等等……”

林朔回宿舍以后，小心翼翼取出一張20世紀90年代那種塑封的全家福，上面有他、母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和父親林翔龍。一家人正歡聚一堂，笑得其樂融融，幸福不已。照片背后還有林翔龍用藍墨水鋼筆留下的一串親筆手跡：相濡以沫，至親至愛。

墨水已經暈染變淡，與歲月的濃稠成反比。

毫無疑問，這張珍貴且獨一份的全家福就是林朔的寶貝。

當他用三層牛皮信封把照片封好，交到阮清言手中的時候，他瞇著兇狠的眼睛，像個會無惡不作的惡霸。

“好好保存，到時候我來取?！彼室鈮旱蜕ぷ诱f。

“好?！?/p>

阮清言回頭就把信封鎖進了宿舍的抽屜里。

簽了合同，按了紅手印，阮清言就盼著收回本息的那天了。

阮清言是南方人，來到首城之后才第一次領略到雪的滋味，最近雖然雪下得少，但氣溫低，這就出現了路面清潔干燥，不怕路滑，但四處積雪穩固，風景動人的景象。這是最適合外出的時候。于是趁著周末，復習得累了，阮清言叫上舍友們一起出去踏雪看景。

首城主題各異的大大小小的公園是數不勝數，聽本地人顧曉云的建議，她們打算去一座叫“幻景山”的公園，用顧曉云的話說，這是本地玩家的高端玩法，一般人都不知道還有這么個美妙之地。具體妙在哪呢，她說，幻景山公園之所以冠名“幻景山”，關鍵就在于當人處在山中的時候，會因為角度、位置的不同以及各種自然條件的影響，能看見一些美妙夢幻的景象。甚至吹得玄乎點，有人說，他曾在幻景山，看見過去世的愛人。

“呸，炒作?！毙欧铖R克思列寧主義的預備黨員羅玉潔同志，對此類傳言十分不屑。

“就是個野公園，又不收門票，哪有炒作的必要?！崩潇o的方蘭客觀分析道。

“去就完事兒了！”阮清言開心地揮手道。

等她們來到城西北處的幻景山，正好是下午兩點，陽光燦爛，視線清晰，也沒有刮風，她們就坐在高處的荒廢亭子里，眼巴巴地望風景、嗑瓜子，望風景、嗑瓜子……

不多久，無聊就如期而至。

“你們看見啥了嗎，我啥也沒看見?！绷_玉潔不甘心地說。

阮清言正后仰著，雙手扶在欄桿上放空，眼神寧靜而悠遠。

“啊啊??！我看見了，我以前最愛的小不點！”顧曉云驚叫著跳起，指著遠處，張牙舞爪。

“你眼花了吧？”方蘭無情打擊道。

小不點是顧曉云小時候養的一條小母狗，乖巧可愛，在花一般的年紀里，卒于車禍。

“真的，我也看見了?！比钋逖脏咧粑?，抬手指向十點鐘方向的位置，在一棵大松樹后，有個可疑的狗狀黑點。

方蘭邁腿向黑點走去：“那不是幻象?！?/p>

五分鐘后，一只弱小無助、瑟瑟發抖的棕黃色小京巴犬，被四個女人團團圍住，在慌不擇路間，它一下撲進阮清言的懷中。

“我撿狗了？”阮清言發蒙地舉起小京巴上下打量。

“對！”其余三個人異口同聲，她們似乎不想攤上這個小麻煩。

阮清言在空曠的雪地中圍著小京巴，有些踉蹌地走了幾步，仿佛不相信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小生靈似的。

“妖怪！還不快現出原形！”阮清言指著小京巴，學孫悟空罵道。

小京巴“嚶”一聲歪頭，滿臉純真。

見沒有任何異常，阮清言沖過來猛地舉起小京巴，歡快地原地繞圈：“哈哈哈，我有狗啦——”

阮清言給它取名叫軟蛋，意思是，阮清言下的蛋，阮清言的寶貝狗崽的意思。盡管是只小母狗，但長得虎頭虎腦的，眼神更是會傳情說話，很招阮清言喜歡。遺憾的是，漢博大學的宿舍嚴令禁止飼養寵物。但阮清言偏要養，并征得了室友們的一致同意。

俗話講，為母則剛，阮清言自從成為軟蛋的媽媽后，便習得渾身精湛武藝，類似佛山“抱狗”無影腿：抱著軟蛋經過宿管阿姨辦公室的時候，快得“無影腳”之類的絕技她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軟蛋才三個月大，不怎么叫，加上打掩護的人多，所以沒有太大問題。

可是養狗就必須得遛，阮清言都是趁夜深人靜的時候，抱著軟蛋去學校偏遠的后山上散步。阮清言遛狗遛得愈發熟練，這期間一直相安無事，直到有一天，她只是看篇公眾號文章的工夫，一抬頭發現手中只剩狗繩，軟蛋就不知道滾到哪兒去了。

“軟蛋——”

黑暗中，她焦急地喊。

舍友們知道軟蛋不見了，都跑來一起尋狗，后山能走人的路就那么幾條，加上路燈昏暗，翻來覆去找遍也不見狗影，直到宿舍快閉寢，阮清言她們才不得不回去了。

“沒事，軟蛋是條聰明的狗，我們好吃好喝地供著，它不會離開我們的，說不定明早一睜眼，一推門，軟蛋就趴在咱342門前了?！绷_玉潔安慰道。

“那應該會被宿管阿姨抓走?！狈教m依舊冷靜地分析道。

然而，等到阮清言再下樓經過宿管辦公室的時候，她發現宿管阿姨在用一種很狐疑的眼光盯著她，仿佛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

她假裝鎮定地走出宿舍樓，立馬給林朔發去微信語音。

“你是不是出賣了我？”她說。

“你猜?！绷炙返穆曇舸┻^手機傳來，如機器人一般冷酷。

阮清言瞬間心涼半截，她不會看到，林朔此時正舉著手機神色復雜，這招是他臨時想出來的，他在假裝威脅阮清言，宿管阿姨之所以會狐疑地看阮清言，是因為林朔說，她有抑郁癥，因為癡迷狗和藥物的關系，偶爾會出現自己有狗的幻覺。

阿姨相信了他，因為林朔委屈地表示自己根本沒有發明什么迅狗軟件，都是她發病后為了躲避關于狗的追問，一派胡言的……

“林朔，你是不是狠了點？我怕你??？”阮清言捏著手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隔了幾秒，“什么時候來接狗？”

“明天?！绷炙啡绦?。

由于每科考試的時間相隔比較長，所以復習的時間也比較充裕，阮清言本來是來監督林朔馴狗的，慢慢地，就變成林朔一邊馴狗，一邊給她輔導與數學相關的科目。

阮清言發現林朔真的是塊學商的料，當初被調劑到獸醫專業確實是有點遺憾。林朔不僅擁有商業頭腦，她還發現林朔馴起狗來一套一套的，細心又耐心，莫名覺得有點溫柔。特別是他喊“軟蛋”的時候，“軟”字的發音和“蛋”字的發音明明都和普通人一樣，可被他的嗓音連讀出來，就變得奇異地不同了。

以至于每次他喊“軟蛋”的時候，阮清言都會抬頭望去，令她有點害臊。

他們馴狗的地方在一家幽靜的寵物主題咖啡館，空曠而人少。在經過一番訓練之后，傻傻的軟蛋已經學會了定點解手，聽指令坐地、起立、轉圈等基本動作，而阮清言經過林朔的一番指導，一些不會做的數學題也會做了。

一切看似進行得完美有序，然而靜水深流下面往往暗藏著危機。

軟蛋經過林朔的訓練之后，會的招數多了，能力提高了，便經常受到林朔表揚，整個狗的精神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從膽小怕事、唯唯諾諾，到理直氣壯、喜歡瞎叫。一回到宿舍，它就變得飛揚跋扈，看什么不順眼就要號兩嗓子，才不管心驚膽戰的四個媽多么擔心它的暴露。

聽說狗嘴罩戴多了不利于狗的健康，阮清言心軟偶爾便不戴。導致的結果便是被隔壁宿舍聽到狗叫。阮清言被無情舉報，軟蛋被勒令立即搬離宿舍，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軟蛋被阮清言寄養在顧凡超那里，然而這令林朔十分不滿。

兩人因為這件事又大吵一架，吵架的時候引得路人圍觀。

林朔吼出 “軟蛋是我們的狗！”之后，不知怎么就傳出林朔和阮清言已經成了一對的傳言，兩人尷尬不已，開始避嫌。

足球隊的后勤行政工作，因為兩人的分開辦公，工作效率再一次大幅提升。

宿舍熄燈以后，枕著手臂，望著黑黑的天花板，林朔不禁問自己一個問題——為什么他就這么喜歡軟蛋呢，為了它，他竟然甘愿忍受阮清言。

但是他找不到答案，只是覺得從軟蛋迷路來到他跟前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便有了深深的羈絆，而之后因為他的不慎，讓軟蛋生病落下后遺癥之后，這種羈絆變得更深了。

“啊，它那張扁平的狗臉真可愛啊……”

黑暗中，林朔歪頭喃喃道。

日子在期末日程表上緩慢地度過，轉眼，又到該還款的日期。

由于上次給軟蛋看病，有女生耿直地借給林朔五千塊巨款，導致他因為還錢，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

零點剛過，來自阮清言的催款連環奪命電話就準時響起。

他心想，她真是個不講情面、冷血無情的商人，和她一起經歷了這么多，為什么她就不能對自己網開一面呢。下一秒，他又開始嘲笑自己，為什么要她對自己網開一面呢？

“喂，阮經理，是我?！绷炙放艿剿奚嵬饷娼与娫?，宿舍里燥熱的暖氣烤得他有些缺氧發昏。

“還錢?！比钋逖匝院喴赓W。

“沒有?！绷炙芬膊煌夏鄮?。

阮清言沉默了兩秒，他本以為她開始心軟，容他再緩緩，哪知對面響起暴怒的聲音，連環炮似的罵道：“林朔，你這樣做人是不行的，我跟你講，嘴上說沒錢，實際上呢，和別的女生逍遙自在、吃喝玩樂，做人不能搞兩面派！”

林朔瞇著眼睛，努力反省著自己的行為，突然明白過來：“誤會，你聽我解釋?！?/p>

“不聽，我都看到了！”阮清言的怒氣像一枚松手放氣的氣球，躥得老高，“等著給你的全家福收尸吧！”

事情是這樣的，借他五千塊巨款的女生，今天由于朋友臨時爽約，于是約林朔出來陪她看電影，看完電影，她又邀請林朔一起吃了個人均三百多的便飯，他們坐在高檔飯店窗口邊有說有笑的情景，正好被路過的阮清言看到了。

阮清言非常生氣，非常無奈，非常擔心自己辛苦賺的血汗錢收不回來，打了水漂，更擔心自己意義非凡的第一次創業，就栽在林朔這種沒臉沒皮的無賴身上。

掛掉手機，她在黑暗中摸出打火機，對準照片，“吧嗒”一聲點燃火苗，嚇得舍友們紛紛滾下床，勸阻道：

“清言，你有什么想不開的，也不要縱火??！”

“縱火可是重罪，最低三年起！”

“多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啊，不要被一時的怒火給毀了！”

阮清言聽得十分感動，不知道為什么，委屈的眼淚水就在眼眶里打轉了，突然她“啊”一聲，被打火機燙得跳了起來。落地之后，她一下變得冷靜。

“照片我不燒了，錢我也不要了，如果林朔今后還能見軟蛋一面，我就叫他爸！爸！”她豎起三根手指，咬牙切齒地對天發誓。

羅玉潔她們趕緊捂住她的嘴，對天說道：“不算，不算，老天爺不要聽她的?！?/p>

第二天，阮清言一覺睡到十點多，睜眼發現塑封的全家福照片不小心被火苗熏黑了一小塊兒，塑料雖然沒有碰到火苗，但因為高溫熏烤的關系，已經有熔化變形的跡象……

她的心猛地一抖。

大腦閃過一絲報復的快感后，罪惡感像奔涌而出的洪水猛獸般朝她撲來。

她捧著照片無力地坐在地上，正在想有沒有什么補救的方法，顧凡超突然給她打來電話。

“軟蛋今天該去打疫苗了，我們一起去？”他試探地問。

“嗯，肯定啊?！比钋逖詮牡厣吓榔饋?，把照片小心地放進包包里，“打完疫苗，我們再去做點別的?！?/p>

大約三點的時候，顧凡超開車來接阮清言。打疫苗的寵物醫院就離學校不遠，令阮清言沒想到的是，在寵物醫院竟然碰到了林朔……和一個眼熟的女生。

林朔此行是來給軟蛋買營養膏的，他看見阮清言和顧凡超在一起也是很吃驚，正發愣間，突然聽到阮清言一聲怪叫：“軟蛋，快進去！”

阮清言手握著軟蛋的屁股蛋，硬生生把它給懟進了寵物箱，再把顧凡超拉到寵物箱面前，用身體擋住了箱子。

她對天發過誓，再讓林朔見軟蛋，就叫他爸爸。

三人看著阮清言的這番操作，都有點發蒙。

還是陽光開朗的顧凡超先說話：“嘿，咱們上次是不是見過？”

林朔點點頭，神情冷淡。一旁的女生很在意林朔的反應，見他不怎么熱情，她也沒主動搭話。

四人正尷尬著，這時醫生走來通知打針：“誰是軟蛋的家屬，抱進來打針了?！?/p>

“我！”

阮清言和林朔同時響應。

阮清言瞪林朔一眼，女生見她瞪林朔，也瞪她一眼，再側耳低聲問道：“這就是那位阮清言??？”

林朔沒回答，苦大仇深地盯著阮清言和顧凡超將軟蛋送去打針的背影，神情冰冷。

去的路上，阮清言悄悄回頭，她很快意識到，站在林朔身邊的女生，就是之前和林朔在高檔飯店進餐、談笑的女生，也是之前和她搶自習室座位的那位姐們兒。

漂亮、清秀、高挑，氣質高貴出眾的姐們兒。

放在青春電視劇里，眾男生仰慕追求，是個男生都無法拒絕的姐們兒。

打針很快結束，當阮清言和顧凡超抱著寵物箱出來的時候，那位姐們兒竟然擋住他們的去路，斯文不見，一臉兇狠。

“林朔的全家福照片呢？”她挑著精致的眉毛，質問道。

林朔前來攔住她：“白雨檬，你別鬧?！?/p>

從他口舌中說出的“白雨檬”三個字，像三個冰冷的石子兒，粒粒作響砸進阮清言的心里，造成她的不適。

阮清言推開林朔，仰臉湊近白雨檬道：“白雨檬是吧？全家福照片上有你嗎？關你什么事??？”

白雨檬正欲回擊，顧凡超突然擋在阮清言身前，壓低聲音威脅道：“你罵她，我跟你急??！”

見狀，林朔冷笑一聲，走到阮清言面前，一字一頓道：“阮清言，你真是頭豬……如果你不聽我解釋的話?！?/p>

“好呀，就在這兒說吧?！比钋逖赃@次倒是爽快。

林朔覺得難為情，看看顧凡超，看看白雨檬，最后還是把借白雨檬錢給軟蛋治病以及吃飯看電影的事全都解釋清楚了。

“我是真沒錢，不是騙你?！绷炙啡玑屩刎摰?。

等他說完，周圍忽然響起了掌聲。有候診的狗主人帶頭喊道：“原諒他！”

阮清言的臉微微一紅。

顧凡超揮手引導觀眾：“搞錯啦，不是那回事兒！”

白雨檬趕緊幫腔：“對、對、對，不是??！不是?！?/p>

林朔竟然彎起好看的薄唇，不禁笑了。

“行吧，照片沒事，等你還錢再取?！?/p>

撂下話，阮清言埋頭帶著顧凡超和軟蛋逃離現場。

回去的車里，顧凡超神色迷茫，把著方向盤突然問道：“欸，你說還要辦什么事兒來著？”

阮清言從包包里摸出被火苗熏過的全家福照片，不好意思地給他看。

顧凡超手下的方向盤猛地一歪：“阮清言，你真是個狠人?！?/p>

“我們去看看哪兒能修復照片吧！”阮清言懇求道，可憐楚楚。

（未完待續）

下期預告：阮清言和林朔跟著各自的家長去赴宴，林朔無意間在洗手間聽到自己從心儀的金融系被調劑到動物醫學系的原因，竟然就是因為阮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