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風（三）

卿玖思

小女人，小酒窩，天真又世故，

孟九爺，破電驢，動了一點壞心思。

上期回顧：

孟之旭偶遇周窈的相親宴，無意間旁聽了一場，還見識到相親渣男的真實面目。

分不清是路見不平，還是對新鄰居蠢蠢欲動，總之最后，不好惹的孟九爺氣沖沖地撞了對方一下。

天亮得越來越早。

東方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孟之旭抱著“美女”下樓。遛豬的工夫順便在小區旁邊的早餐店里吃了個早飯。

“美女”是他養的一頭小豬，母的，渾身粉嫩嫩。

小豬是他搬來錫城第二天在路邊撿來的，他當天在原地等了倆小時，不見原主人來，就把它帶回家了。

這年頭撿貓撿狗的多到不稀奇，可撿豬甚是罕見。

安常聽說后笑話他：“撿豬也挺好的，說不定等豬肉漲價了，還能賣個好價錢?！?/p>

孟之旭也沒考慮以后是賣還是自己宰了吃，反正先養著再說。

他回到小區，下了電梯，美女掙扎著從他懷里跳下來。

孟之旭沒阻攔，尋思著也到家門口了，不會跑太遠。

他解了牽引繩，拿鑰匙開門。

再回頭找小豬時，發現這小東西跑到隔壁門口了，鼻子哼哼著在拱鄰居放在外邊的兩個花盆。

花盆里的花蔫巴巴的，只剩幾瓣搖搖欲墜的花瓣。

另一盆是什么草，也蔫了吧唧地黏在潮濕的泥土上。

美女跟發現了好吃的食物一樣，上去就把花盆給拱翻了?；ㄅ枳不ㄅ?，在樓道里當當作響。

孟之旭不耐煩地嘖嘖兩聲，手中的牽引繩給了身旁的鞋架一鞭。

“啪”的一聲響，著實威懾到小東西了，嚇得它直往后躥。

就在此時，鄰居的門開了。

美女像見到了救世主，立馬往開門人的腳下躲。

孟之旭目光只盯著小東西，繩子又輕輕敲兩下鞋架：“美女，過來?！?/p>

方踏出屋門的周窈怔住。

“？？？”

她都沒來得及反應，下意識地朝著聲源望去。

隔壁門外站著一個男人，正面對著她，視線投向她小腿處。

周窈大腦有幾秒幾乎死機，回過神才看清眼前男人的長相。

是昨晚在火鍋店見過的那位，擁有濃顏系長相的男人。

清晨天氣涼，男人穿了件白色連帽衛衣，黑色運動褲。

周窈不知是什么心態，鬼使神差地又朝男人的腳看去——不是人字拖了。

是一雙高幫的黑紅色的鞋。

她對男生的鞋認識不夠，但是根據上衣和褲子上的logo（標志）推測，這雙鞋應該也不便宜。

突然，腳踝處傳來濕熱觸感，像有什么在舔她。

周窈驚慌小呼，后退幾步。

她這才看到腳邊有一只很小的豬，渾身粉色，小尾巴蜷縮成一個逗號形狀。

它還一直在往她腳后躲。

立馬，周窈就明白男人那聲“美女”是在稱呼誰了。

她剛要蹲下抱豬，小豬卻像受了驚一樣，扭頭就往她大門敞開著的屋內躥。周窈跟著回身。

身后。

孟之旭將牽引繩折了幾折，疊起，輕輕拍打另一手的手心：“小東西?！?/p>

他朝著602室走來，沉沉聲音里充滿了無奈。

心里正琢磨著怎么給鄰居道歉。

美女剛被撿來沒幾天，還沒訓老實，一到陌生環境就亂奔。

剛才顧著喚美女，沒注意鄰居長相，這會走近一看，鄰居的背影看著像個小女生。

不過從602室門口鞋架上的鞋來看，應該是個成年人，且獨居。

他正要說話，對方忽然轉身。

孟之旭看到她的臉，愣住，忽而又樂了。

喲，熟人。

周窈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讓門外的男人進門尋寵。

聽著從屋內傳來的乒乒乓乓的作亂聲，她立馬什么糾結都沒了，往門邊一靠，給人讓出空來。

男人抬腳過來，在她門前停下，手里還拿著那根牽引繩。

“抱歉，”他的聲音低低的，像在跟她商量，“可以麻煩你幫我把它拎出來嗎？”

說著，他把手里的繩子遞來。

他看出了周窈方才的遲疑，雖然她的意思是讓他自己進去捉，可他并不打算進屋。

美女雖然調皮，但傻，好騙。

周窈接過牽引繩，在手心拽緊兩下。

她倒是喂過一些流浪貓，只要有吃的就很好哄，豬應該也差不多吧。

周窈踩著拖鞋進了客廳，找零食。

零食是上次跟尤許一塊兒去超市買的，辣條、火腿腸和果凍之類的。她抽了根火腿腸出來。

小豬一聽有動靜，從茶幾下面探出頭，跑到窗簾后。

周窈邊咬開腸衣，邊往小豬能看到的空地走。

她蹲下，一手抱腿，另一手拿著火腿腸搖幾下，誘惑小豬，口中不由自主地輕聲喊：“咪咪?！?/p>

“……”

喊完自己先沉默了。

想起什么，周窈突然回頭朝還站在門口的男人看。

孟之旭一手插兜，肩和腦袋都倚在門框上望著她，隔得有點遠，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她一轉頭，他就知道她要說什么了。

孟之旭開口說：“火腿腸可以吃，沒那么嬌貴?！?/p>

“哦?！敝荞河洲D回頭。

她還沒問呢。

周窈繼續抖了兩下火腿腸，小豬從窗簾后露出腦袋，可就是不出來。

她喚道：“嚕嚕，過來?！?/p>

小豬往前奔了兩步，又奔回去，跟她做游戲一樣。

周窈往前小小挪動，硬著頭皮喊：“美女，過來吃東西了?！?/p>

這回小豬像是聽懂了自己的名字，朝她手里的火腿腸跑來。周窈眼明手快，當即鉗制住它，拿起腳邊的牽引繩，給它套上。

她沒用過牽引繩，不太會，搞了半天才套好。

孟之旭就在門口等著，不催也不進屋。

屋內的女人背對他跪坐在地上，小小一只，身體微微前傾。

他看不到她的動作，因為時間過長，加上美女不舒服的哼唧聲，他判斷這個女人應該不會用牽引繩。

與她打過照面的那幾次，女人都是一臉沉靜的表情，真不知道她急躁起來會是什么樣？

孟之旭想到這，低頭笑了起來。

再抬頭，看到女人已經抱著小東西過來了。

“謝了?！泵现裰逼鹕?，從她懷里接過美女，目光朝她身后瞥了眼，“如果有什么東西打碎了，我可以賠償?！?/p>

周窈搖搖頭：“不礙事，沒什么值錢的?！?/p>

不過是撞翻了幾瓶水，還是塑料瓶裝的。

“嗯?！?/p>

孟之旭低頭看她，發現她表情正常，沒有因美女的搗亂生氣，也沒有認出他是邱哥朋友的驚訝。

不生氣就算了，居然……沒有認出他來？

莫非她臉盲？

孟之旭見她不像是裝的，也不多糾結：“走了，火腿腸改天還你?！?/p>

“不用了，”周窈目送他離開，腦袋從門內探出去，“我還有很多?！?/p>

這話一講，她自覺失言。

感覺像是在邀請對方的寵物再次過來吃一樣。

果不其然，孟之旭回了頭。

他手指捏著小豬的耳朵，走廊里感應燈的燈光映在他眸中。四周靜靜的，只聽到美女淺淺的咕嚕聲。

周窈安靜地看著他，等他先一步行動。

或因有了燈光的渲染，男人的眼神沉沉，帶著些探究意味，瞧得她差點脫口解釋剛才的失言。

長久沒聲響，感應燈忽滅。

黑暗緩解了走廊里的尷尬氛圍。

“那行?！敝荞郝牭剿穆曇?，輕輕的，如耳語般。

可她分辨得出，男人的語氣，意味不明。

.

孟之旭正在籌備開一家餐館，取名為“九館”。

所有要準備的東西都已準備得差不多，開張日期就定在本月中旬。

這是他第一次做餐飲類的生意，幾個月來，跑了不少關系，人倒是比之前還壯實了些。

晚上和安常約了個當地的美食博主吃飯，談合作，旨在宣傳一下新店。

地點定在玖隆坡火鍋店。

晚上八點半，孟之旭和安常提前到了火鍋店。

被服務生領向餐桌的路上，被人叫?。骸靶【??！?/p>

孟之旭聞聲停下。左手邊餐桌的客人站了起來，拍了下他肩膀。

他回首，看到邱亞良咧嘴笑著：“這么巧?！?/p>

邱亞良又看看安常，“安常也在啊，一塊吃？”

安常笑著打招呼：“邱哥?！?/p>

邱亞良身旁還坐著個女人，也沒有看過來，正低頭看手機。

他們桌上有四套餐具，應該還有人沒到。

不等孟之旭拒絕，邱亞良說：“跟我同事一塊吃的，還有人沒到。你們一起的話，我們換個大桌？”

孟之旭說：“不了，我談生意呢?！?/p>

說得一本正經的。

邱亞良笑道：“喲，小屁孩長大了，終于要談生意了?！?/p>

“不跟你閑扯了，”孟之旭在他肩上輕捶一下，“真有事要談，不然你的便宜我怎么可能不去占？”

“行，那下次一起吃個飯?！鼻駚喠颊f，“安常一塊兒啊?！?/p>

“好咧，哥?！卑渤Ｕf。

“走了?！?/p>

他們前腳剛走，周窈跟周學勤后腳就到了。

她望向離去的兩個背影，又看看還沒坐下去的邱亞良，某個記憶忽然跳了出來。

廈門、水上世界、扎小辮戴墨鏡的男人。

她不確定，可是這個記憶越來越清晰。

無論是記憶主導意識，還是意識控制著記憶，周窈后知后覺，現在立刻就覺得那天扎小辮的男人，就是過去的那個人。

也就是她鄰居。

“你們到了啊?！鼻駚喠甲?，見周窈朝孟之旭離開的方向望了幾眼，他笑道，“小周，剛那人你在廈門見過的?！?/p>

“哦?！彼?，掩飾什么似的繼續道，“怪不得眼熟?！?/p>

“還以為你不記得了呢?！鼻駚喠颊f。

周窈笑了笑。

她也以為自己不記得了，跟他打過幾次照面了都沒能想起來?？删蛣偛诺囊凰查g，記憶閘門突然就打開了。

玖隆坡火鍋，以腰片為招牌。

為了與另一家火鍋店競爭，打著“腰片比毛肚好吃”的口號。

沖著這口號，周學勤特意點了腰片，周窈專門點了毛肚。

店內服務員十分熱情，每上一道食物，都要介紹一下，也幫忙給大家調特制的醬料和濃湯。

他們點的是紅油和番茄雙拼鍋。

吃到最后，周窈覺得其實他們家的毛肚比腰片好吃些，也可能是她個人口味的原因。

不過腰片倒是處理得很干凈，一點腥味沒有。

下鍋燙一小會，肉質很嫩。

周窈還拿了甜品，冰鎮榴蓮果。

說是冰鎮榴蓮果，其實就是榴蓮雪媚娘，一口咬下去外皮軟軟糯糯，卻不粘牙。

據服務生介紹，里面的奶油是科麥登品牌的，奶香濃郁，口感輕盈。

奶油和榴蓮泥混在一起，吃起來也不膩。

晚上將近十點，他們才結束飯局。

廖波接了個電話，好像臨時還有事先走一步。

周窈住的地方離這塊近，她沒開車。邱亞良和周學勤喝了點酒，兩人不順路，分別叫了滴滴。

周窈陪他們在路邊等車。

“小周啊，明天就開始正式錄制了，緊張嗎？”邱亞良掏了根煙出來，給周學勤遞，他忙搖頭拒絕。

邱亞良剛要點，又止住，香煙夾在指間。

周窈也沒拿喬，有一說一：“緊張是有點，不過這是工作，我會努力做好的?！?/p>

邱亞良看著她，忽而笑了。

他說：“小周，有時候覺得你不像個年輕人?！?/p>

然后他又問周學勤，“學勤，你緊張嗎？”

周學勤喝了點酒，臉蛋酡紅。

他撓撓后腦勺，說：“姐都緊張了，我怎么可能不緊張?！?/p>

邱亞良看著他，他繼續說：“不過當主持人是我從小的夢想，能走到今天我很高興，我會很認真很努力地去完成我的工作，以后當一個特別厲害的主持人！”

不知是不是不能喝，酒沾嘴，人就飄了。

這一番話被他講得激情昂揚，周窈覺得自己都快跟著他一塊亢奮起來了。

邱亞良了然地笑道：“你瞧，學勤這個樣子才像是年輕人該有的狀態?！?/p>

周窈又是笑笑，不反對。

她確實沒什么宏遠志向，健健康康、家人平安，足夠了。

周學勤的車先到了。

送走他，周窈又繼續陪邱亞良等。

馬路上，幾輛車堵在原地。

其中一輛紅色跑車內，駕駛員煩躁地拍了把方向盤，接過后排朋友遞來的煙點上。

車窗開著，于然側頭點煙時瞥見對面路邊的人。

白襯衫，黑長裙，小小的白臉蛋。

風一吹，那長裙裙擺一漾一漾的，要將人吹跑似的。

他太熟悉了，是周窈。

周窈身旁還有個看起來歲數就比她大挺多的男人，男人邊說邊笑，她也跟著笑。

于然的朋友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喲，大叔與少女?！?/p>

“哪呢，哪呢?！备瘪{駛的人湊過來，“這場景夠我腦補一部片子了啊?！?/p>

于然望著路邊，遲遲未言。

想起這幾天連連被她拒絕見面。

他拿出手機，打開鏡頭，對準周窈方向，“咔嚓”按下拍攝鍵。

“有意思?！?/p>

周窈住的地方離萬達不遠。

傍晚下班先回了趟家，又走去萬達附近吃了頓飯。

店內熱氣騰騰，才五月出頭，就已經悶得人頭昏腦漲。

正好趁著徐徐晚風，周窈步行回家，散散臉上的熱度和身上的味道。

經過萬達廣場，此時八點半左右，跳廣場舞的老太太老爺爺們早走得差不多，剩了三三兩兩遛狗的人。

年輕人居多。

高架下的路邊，經常停著賣貨的小卡車。

有時賣皮包鞋箱，有時賣水果。

沒等她走近，就聽到“假一賠十”的吆喝聲。

是賣皮帶皮包的。

卡車邊圍了五六個“潛在顧客”，身上左右各掛一個皮包的老板，正聲音洪亮地嚷嚷著“真不賺錢”。

周窈只瞄了兩眼，沒停下。

她往前走了幾步，又頓住。

原來卡車后邊還有位賣盆栽的老奶奶，因攤位低矮，一時沒注意到。

周窈在攤位前蹲下。

攤位上的盆栽不多，大大小小加起來不超過十盆。

老奶奶操著一口錫城本地話：“閨女，買花啊?！?/p>

“嗯，我看看?！?/p>

老奶奶把地上臺燈舉起，方便她挑選。最終她買了一個小盆綠蘿和一個中盆吊蘭。

周窈把兩盆拎出來：“就這兩盆吧?！?/p>

“好，給你找個袋子拎著，”老奶奶在后方的三輪車里翻了翻，翻出一個超市的購物袋給她。

老奶奶指指周窈身上的襯衫，“白衣服，蹭上泥就不好看了?！?/p>

周窈笑笑：“謝謝?！?/p>

她拿出手機，默了瞬，又從包里掏出錢包。

剛要走，迎面駛來一輛小型電動車。

周窈往邊上讓，那車也往路邊靠。她站著不動。

電動車在她身旁停了，也恰好停在了老奶奶的攤位上。

車主沒下車，兩腳撐地，上身前傾遞了什么給老奶奶。

周窈聽到車主的聲音：“奶奶，欠你的錢?！?/p>

一口純正的普通話。

老奶奶喜笑顏開，樂呵呵地道：“哎呀，你還養了只豬啊?！?/p>

男人一本正經：“不客氣，我應該的?！?/p>

正準備離開的周窈：“？？？”

老奶奶似乎也聽不懂普通話，指指他車踏板上的小豬：“你這只豬買的呀？”

男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向美女，默了幾秒，似在思考她的意思：“您要養豬嗎？”

說著他一拽牽引繩，將美女提了起來，美女在空中打著轉哼哼。

他將豬遞到奶奶面前，奶奶連連搖手，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窈笑了。

聽男人的聲音比較耳熟，她側頭看了一下，是她那個鄰居。

聽到笑聲，孟之旭將車子掉了個頭。

剛才站在路邊的人已經離開，他瞅向前方并不清晰的背影。

身材瘦小，左手拎著大袋子，右手環抱著什么。

裙擺隨著走動輕輕漾著，像是隨時要跟著風起舞。

孟之旭低頭看在踏板上急躁得不住轉圈的美女，屈指敲敲它的小腦袋。不解氣似的，又揪了下它耳朵。

周窈回到小區，一下電梯就看到門口擺放著兩盆盆栽。

鞋架上還有一個小塑料袋，里面裝著一袋玉米腸和一張字條。

白紙黑字，字很潦草，怕她看不見一樣，幾乎占了整張紙。

——謝了。

周窈將玉米腸收了，把兩盆盆栽搬到了601室門旁。

她從包里翻出筆，用牙齒咬下筆帽，將紙鋪平摁在墻上。

落筆前她猶豫片刻，沒寫，將筆帽蓋了回去。

那張紙，又原封不動地疊好，塞到了盆栽里。

.

五月下旬，美食欄目《三餐四季》開始錄制。

每周錄三期，這個節目到六月中旬播出。

這一眼也看不出個名堂，連背影都沒瞧見。

不待她應下，尤許的車已經來了。

尤許匆匆在她臉上虛親一口：“親愛的，加油！”

周窈：“……”

從小到大，幫尤許干這種事她已經干到麻木。

周窈說：“你先去看你朋友怎么樣了吧?！?/p>

尤許趴在車窗口，委屈巴巴地看過來。

周窈：“一會去幫你要微信，要不到別賴我?！?/p>

“好嘞！”

站在兩位男生面前時，周窈忽然覺得局促不安。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就好比高二那年，她第一次幫尤許向高三學長要聯系方式。

緊張，后悔。

手中未喝完的奶茶冰得指腹發麻。

周窈有一度認為手指失去了知覺。

尤許看上的男人，是她的鄰居。

東南方向，兩個人，都穿的黑衣服，更帥的那一個——是她的鄰居。

她啜了口奶茶，融化了的冰激凌甜膩軟綿，冰甜著口腔內每一個細胞。

周窈慢慢冷靜下來。

要個聯系方式而已，再說又是鄰居，他不會不給。

孟之旭懶懶地靠在椅子里，抬眼望向站在身前的女人。

還在回味她剛才說的話。

她說：“你好?！?/p>

等他轉過頭，看到女人先是望向安常，接著又將目光轉向他。

她愣了幾秒，似乎很驚訝看到他們。

或是，他？

女人接著看著他說：“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很直截了當的搭訕方式。

孟之旭唇角微扯，笑了下。

他注意到女人有些緊張，借著喝奶茶讓自己冷靜。

她什么意思？

之前在小區里怎么不加，這會兒加？

為什么看到他又很驚訝？

對面安常在桌底下踢他，幫忙回答：“不好意思啊……”

沒說完，孟之旭已經打開手機放到了桌面上，一腳鉤來旁邊的椅子到周窈腿旁。

他偏了下頭，聲音冷淡：“可以?！?/p>

周窈沒料到會這么順利，連理由都沒問。

她忙拿出手機掃碼添加，沒坐。

孟之旭慢吞吞地撿起筷子，繼續夾著花生米，等她掃完了，才覷了眼手機，點了“同意”。

周窈加完就撤：“謝謝?！?/p>

沒有一點要多聊的意思。

“等會，”孟之旭一手把著手機，眼睛盯著屏幕卻也不看她：“名字？”

周圍有人在高喊服務員，周窈沒聽清：“嗯？”

孟之旭將手機遞給她，眼神無波無瀾，又提醒一遍：“你的名字?！?/p>

“哦?！?/p>

周窈拿過來輸入自己的名字。

想給他解釋一下加他微信的原因，可是他這么不冷不淡的，叫人不太好說出口。

周窈也將自己手機遞給他：“你的名字?！?/p>

對方盯著她那個全身黃的手機，停了幾秒，才屈指拿過。

她用的搜狗輸入法，皮卡丘的九格鍵盤，每打一下就響起一聲“皮卡”。

連續的“皮卡皮卡”萌音，成功讓對面的安常忍不住笑了。

輸入完，孟之旭舉起手機還她。

只字未言，臉上也沒有笑意。

周窈接過，再次言謝：“謝謝?！?/p>

“不客氣?！?/p>

“其實……”周窈本欲離開，想想還是得解釋清楚。

她剛出聲，孟之旭就抬了頭，略長的眼梢微微上揚，覷她。

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耐心又肅然地等著她的下文。

那表情，好似知道她要說什么。

周窈望著他的眼睛，輕聲解釋：“其實我是幫我妹妹要的?！?/p>

安靜。

三人都安靜了，順帶著周窈覺得周遭的一切都靜了下來。

她這會說這話，真的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太明顯了。

眼前的男人不動聲色，依舊是那副懶洋洋又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也不接她的話。

周窈身為主持人，遇到過太多不接梗的嘉賓，已然習慣給自己找臺階下。

“總之謝謝你?！敝荞簺]有一點羞澀的感覺，還朝對面看戲的安常笑了下，“再見?！?/p>

等周窈走了，安常才沒憋住笑意，發問：“怎么突然加女生了，春心萌動了？”

孟之旭咬著花生米，抬眼瞅他一下：“她是邱哥同事?！?/p>

“就這？”

安常顯然不信。

“當然不是，”孟之旭將花生米咬得脆響，“我朋友圈在宣傳新店，多加個人，多個潛在顧客?！?/p>

“……狗還是你最狗?！?/p>

孟之旭不甚在意，笑笑。

他打開手機看了下女人的名字——周窈。

他記不清當初邱亞良介沒介紹過了。

無論這個女人加他的目的是什么，她要是有心，一定會光顧他的店。

.

離開飯館回到拍攝現場后，周窈翻了下孟之旭的朋友圈。

他朋友圈第一條是個廣告，一家新的餐廳，開在萬千巷，離他們小區不遠。

餐廳名叫“九館”。

周窈想起孟之旭的微信昵稱是“九”。

九館的店主應該就是他，那條廣告下還有張孟之旭的照片，一身黑衣黑褲，戴著一頂鴨舌帽，帽檐壓住了他半張臉。

隱約能瞧見他左耳上戴著的銀色耳墜。

周窈將這張照片保存下來，發給了尤許。

又將孟之旭的微信推了過去。

周窈：他叫孟之旭，住我隔壁。在萬千巷開了家新店，下次你去打卡。

發完，周窈就去看材料了，沒再管這事。

下午三點多休息時，她抽空看了眼手機。

發現尤許發來一連串消息。

尤許：牛??！

尤許：……

尤許：大姐，你加錯人了！不是這一個！另一個，壯一點的那個?。?！

……

下期預告

他被女生表白過很多次，也拒絕過很多次，面對這種事得心應手。

周窈被拒絕了會怎樣？孟之旭心里猜測著，決定一會好好講話。

“你還記得我上次問你要聯系方式的事嗎？不好意思啊，上次我要錯人了?！?/p>

？？？

孟之旭沒反應過來，就又看她笑了，臉頰上兩個酒窩淺淺：“能不能麻煩你把上次跟你在一起的那個朋友的手機號給我？”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8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