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三角視聽傳媒一體化發展的機遇與路徑

楊明品

一、長三角一體化發展頂層設計——廣電角度

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是一個國家戰略，體系非常龐大，內容非常豐富，政策也關系到方方面面，我從廣電角度解讀長三角一體化的頂層設計，為廣電如何落實長三角一體化的戰略提供一些信息。

視聽傳媒和廣電發展雖然是兩個概念，但現在一般的說法是把廣播電視與網絡視聽合并起來稱為視聽傳媒，更能概括行業的一個共同特點。下文中的視聽傳媒既包括廣播電視也包括網絡視聽。

（一）五大國家戰略：新時代改革開放空間布局

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是我國五大國家戰略之一，這五大國家戰略包括“一帶一路”建設、京津冀協同發展、長江經濟帶發展、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和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由此可見，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的地位、意義和價值。

（二）長三角一體化為各行業一體化發展標注新目標、拓展新空間

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有四大目標，這四大目標也是視聽傳媒領域應該去拓展的一個空間。一個是增強長三角地區創新能力和競爭能力，二是提高經濟集聚度、區域連接性和政策協同效率，三是引領全國高質量發展，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如果把視聽傳媒作為一個發展的方向，按照這四個要求、四個目標來一一對標的話，我們應該能找到發展的方向。

（三）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資源條件

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資源條件和實踐探索，也是我們有目共睹的。它的資源條件，放在全國這個大的區域來看，是目前條件最優越的地區之一。這個條件也為長三角視聽傳媒的一體化發展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場景。它全域有35.8萬平方公里（上海、江蘇、浙江、安徽），中心城市有27個，總面積有22.5萬平方公里。這些城市都是文化底蘊豐厚、產業經濟發達、人們的文化生活需求在不斷創新的地區。這些資源環境對于視聽傳媒的發展來說，都是非常難得的稀缺資源。

同時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示范區有2300平方公里，在上海青浦、江蘇吳江、浙江嘉善這三個三角地帶。這三個示范區不僅要成為長三角其他領域發展的示范區，也是廣電在公共服務領域發展的示范區。如果用廣電的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來破題的話，應該從示范區開始。

從經濟資源來看，長三角經濟總量占了全國的近四分之一，近25萬億元。它的公共服務已經初步實現了共享。在整個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規劃里面有很多這方面的描述，我覺得現在公共服務的初步共享主要表現在醫療、教育、養老方面，至于媒體服務這個方面，現在還沒起步。

在這個區域里面，上海中心城市的輻射帶動作用已經得到較好的發揮，南京、杭州、合肥、蘇錫常、寧波等城市群的建設成效明顯，同城化效應日益顯現，我覺得區域的視聽傳媒發展必須建立在同城化這個大的格局里面。

（四）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問題與挑戰

現在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也有一些問題，比如，區域內發展不平衡不充分，跨區域共建共享共保共治機制尚不健全，基礎設施、生態環境、公共服務一體化發展水平有待提高。再如，科創和產業的融合不夠深入，產業發展的協同性有待提升。另外，行政壁壘尚未完全打破，統一開放的市場體系尚未形成。最后，全面深化改革還沒有形成系統集成效應。

（五）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戰略措施

從以上幾個問題來反觀視聽傳媒領域，問題尤其突出?！堕L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以下簡稱《規劃綱要》）里提出了推進一體化發展的戰略措施有七條：推動形成區域協調發展新格局，加強協同創新產業體系建設，提升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水平，強化生態環境共保聯治，加快公共服務便利共享，推進更高水平的協同開放，創新一體化發展體制機制。當下推動工作的重點，在于一體化體制機制的建構，但難點也在這個地方。廣電和網絡視聽領域在這一點也是尤其突出。

（六）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目標

關于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目標，是要成為全國發展強勁活躍增長極、全國高質量發展樣板區、區域一體化發展的示范區、新時代改革開放的新高地，這里面尤其提出要堅決破除條條框框、思維定式束縛，推進更高起點的深化改革和更高層次的對外開放，加快各類改革試點舉措集中落實、率先突破和系統集成，這是新階段深化改革的一個基本要求。對于廣電行業，深化改革既是一個目標，也是一種壓力。如果不改革，整個廣電行業的發展，面臨的瓶頸就很難突破。所以改革，是廣電行業發展的主題。

（七）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推進路徑

《規劃綱要》中關于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推進路徑有：創新共建；一盤棋整體規劃；民生共享；完善一體化體制機制；發揮上海龍頭帶動作用，蘇浙皖各揚所長；加強區域合作聯動；引導長三角市場聯動發展；加強都市圈一體化發展，推動都市圈同城化；等等。推動都市圈協調聯動，推動跨界區域共建共享，推動省級毗鄰區域協同發展，這些跟廣播電視、網絡視頻的發展都密切相關。

《規劃綱要》還提出了目標任務，建立協同創新產業體系，共同打造數字長三角，推動公共服務標準化便利化，推動文化旅游合作發展。這里具體對于文化產業在長三角地區構建現代文化產業體系，推出一批文化精品工程，培育一批文化龍頭企業，加強廣播電視產業跨區域合作發展，都做出了部署，提出了要求。對于創新建立一體化體制機制，也做了原則性的部署，尤其是提出要創新重點領域一體化發展的制度。

（八）視聽傳媒改革發展的重大機遇

以上是從廣電角度對于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戰略的政策作簡單的理解。我想這也應該成為長三角視聽傳媒產業發展的一個頂層設計，也是一個方向。從現在視聽傳媒改革發展的方向來看，這種區域化一體化的發展，應該是我們推動政策創新、推動行業突破的一個重大機遇。這主要基于兩個基本的考慮，一是長三角一體化發展，需要有新型媒體的支撐，亟待建設與之相適配的區域化的新型主流官媒和媒體產業。原來在長三角四個省市都是傳統的廣播電視體制，包括網絡視聽也基本上是在傳統的體制框架下的新業務。長三角一體化發展需要我們去打破這種體制機制。

第二個基本的考慮是，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也為深化媒體改革突破提供了歷史性機遇，跨行政區域、跨層級、跨行業、跨所有制的市場模式和媒體產業體制可能迎來了最好的試驗場?，F在的改革，鼓勵去試點，去試驗，去探索。我覺得在這個長三角的媒體改革的過程里，只要你愿意去改，愿意突破，應該能找到更多的政策依據和政策支持。

二、數說長三角視聽傳媒產業現狀

國家廣電總局每年都會統計一些數據，下面我將長三角四省市的視聽傳媒產業的發展指標做了一個梳理，從這些數據里，我們能夠觸摸到當下，這四個省市的視聽傳媒產業在全國的基本地位。

表1 2019年滬蘇浙皖視聽傳媒產業發展指標（億元）

從表1可以看出，上海、江蘇、浙江、安徽這四個省市，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就視聽傳媒產業總資產來說，2019年上海和江蘇、浙江都超過了1600億元，安徽只有191多億元，這里面有一個因素，上海、江蘇、浙江的有線網絡都是上市公司，而安徽的有線網絡沒有上市，就是當下的一個資產，所以顯得規模小了很多。

從視聽傳媒產業的財政投入也能看出，上海和浙江投入比較大，江蘇和安徽比較少。在視聽傳媒產業的創收收入上也有很大的差別，上海638億元，江蘇348億元，浙江443億元，安徽66億元。從視聽創收收入在當地GDP的占比中發現，上海達到1.67%，是最高的一個比值，而安徽只有0.18%。整體來看，這四個省市的視聽創收總額在區域GDP當中的平均占比也只有0.63%，這說明，雖然上海、江蘇、浙江的媒體產業很發達，但放在全國層面來看，它并不突出。

在全國占比上，四省市視聽創收收入占22%，廣告收入占18%，有線網絡收入占27%，是占得比較高的。這說明，雖然長三角整體的視聽傳媒產業不發達，但它在全國的視聽傳媒產業中地位很高。另外，四省市的視聽傳媒產業創收收入在區域化的GDP里面占比又比較低，這說明，長三角的媒體產業還欠發達，發展還不充分。

表2 2019年滬蘇浙皖視聽傳媒產業新型業務發展指標（億元）

我們從另外幾個新型業務來看也是這個道理。從表2網絡媒體廣告收入、三網融合業務收入、新媒體業務收入和網絡視聽節目收入來看，尤其是三網融合業務收入，四省市占了全國的30%多，這是一個很高的數值，說明四省市在三網融合業務中布局較早，發展較快。

總體來看，長三角的視聽傳媒產業出現“一高三低”的現象：把三網融合收入跟整個廣電創收收入進行比對，長三角三網融合收入達2.35%，高于全國（1.71%）。其他另外三個指標都低于全國，長三角網絡媒體廣告收入在創收收入中占比9.18%，低于全國（12.25%）；新媒體業務的收入12.7%，也低于全國的水平（20.11%）；網絡視聽節目服務收入6.16%，也低于全國的水平（9%）。這個統計數據可能也有一些不能反映真實情況的因素，但“一高三低”的現象值得我們去思考。所以我們認為長三角視聽產業發展很不充分。

歸納起來說，長三角視聽傳媒產業發展面臨的挑戰有以下幾個：

一是發展不充分，與本區域的經濟發展不協調；二是發展不平衡，省與省之間各種指標差別很大，甚至一個省內，比如江蘇省內蘇南和蘇北發展也不平衡；三是產業資源分散，這是當下一個非常突出的問題，各個地方的廣電產業資源處于一個各自發展、各自為政的階段；四是產業體制機制滯后；五是各地的利益訴求難以協同，突破困難。上海、江蘇、浙江這三個發達省市在視聽傳媒產業更有優勢，誰能發揮帶頭作用？誰能帶頭來推動產業資源的重構、產業資源布局的改變，我覺得都面臨各自考慮問題的角度不一樣，這個共識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達成。

三、長三角視聽傳媒一體化發展對策思考

長三角視聽傳媒產業發展面臨的困難還是很多的，這也是部分人對于長三角視聽傳媒產業一體化發展目前還有很多困惑，甚至信心不足的一個原因。但是，作為一個國家戰略，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是必然要往前推進的。在一個歷史潮流里面，視聽傳媒不可能置之度外，它必須跟這個時代潮流一起往前推進，從這點來看，我們對長三角視聽傳媒一體化發展充滿信心。

如何推進長三角視聽傳媒一體化發展？作為一個政策研究者，我們更多的是從宏觀的角度去看待它，下面跟大家做一個分享。

第一個對策，聯合編制實施長三角視聽傳媒一體化發展規劃，把長三角建設成為全國新型視聽傳媒創新與產業發展主要中心。

一個概念改過來很困難，廣電和網絡視聽，我們如何在官方的話語里，在政策的話語里，給它轉變為視聽傳媒，這是一場革命。作為研究我們可以這樣提，但是作為政策要改過來，可能要經過多少次大家的商量或者分歧的消除以及對于問題看法的求同，這個過程還是比較曲折的。其實概念是代表我們對于行業的一個本質的理解，概念的問題不能統一，或者說概念的問題我們還在猶豫的話，也說明我們對這個行業的認識還沒有達到這個時代要求的程度。

這個規劃怎么來制定？一是在國家廣電總局的指導下統一編制、聯合報批、共同實施長三角一體化發展規劃，完善視聽傳媒一體化發展的頂層設計，目前這個頂層設計還沒有出臺。二是謀劃建立長三角新型視聽產業體系。三是建立統一的規劃實施信息平臺，推進規劃實施的有效銜接和信息共享。四是建立四省市廣電管理部門和媒體機構的聯席會議機制，共同商討如何進一步發展長三角視聽傳媒。

第二個對策，構建長三角省級媒體、地市、縣級媒體縱橫協同、互聯互通、分工合作的發展格局。

我覺得這一點特別重要，因為長三角城市化程度非常高，城市居民總量也特別龐大，完全有條件使各個地方的各級媒體實現跨層級的合作，打通上下資源，包括市場資源，在這個區域里面建立這種競爭與合作的新機制，不僅合作，還有競爭?，F在可能還有一種擔心，就怕通過這種競爭，因為有的省市特別強，有的省市比較弱，強的省市把弱的省市的市場占領了。這種擔心使大家畏首畏尾，停滯不前。

第三個對策，建立視聽傳媒各業務領域（主體）聯盟，推動資源配置協同互補，實現一體發展。

比如設備設施聯盟：長三角的一些城市臺已經在探索建立一些設備設施的聯盟，設備不一定每一個臺、每一個機構都買，大家可以租用，這樣可以節省大量的成本。產業區域聯盟：在長三角有一些產業園區，同質性很強，如果要硬拼會消耗生產力，如果建立聯盟，在聯盟關系下，大家可以差異化發展。網絡視聽產業聯盟：長三角的網絡視聽產業總體來說并不發達，如果建立聯盟，就有可能通過協作來建立一個與京津冀、大灣區相媲美的視聽產業的高地。內容制作生產聯盟：這方面已經有探索，像江蘇省城市臺購片聯合體、江蘇省縣級廣播電視節目共享聯盟。我覺得，這種制作生產和供給的聯盟，包括廣告聯盟、傳媒人才聯盟，都是很有前景的。城市里人才相對來說較多，但是一些基層媒體，尤其是偏遠地區的基層媒體，通過人才流動可以解決基層媒體人才稀缺的問題。政務服務聯盟：政務服務是媒體產業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如何打通四省市的政務服務市場，大家一塊兒來做新的政務服務的增量，我覺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傊ㄟ^這些聯盟的建構來打通市場，聚集資源，協同發展，建立長三角視聽傳媒產業的內部循環，形成一個區域化的要素市場，促進產業的聚集。

第四個對策，建設長三角視聽傳媒內容、用戶和產業的數據平臺。

這個我覺得特別重要，也特別迫切。數據驅動發展是一種趨勢，但是現在，我們面臨一個很尷尬的境地，就是廣電媒體在數據資源這塊雖然有很多，但是在數據的建構、數據資源的利用方面還相當滯后，應該通過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來推動四省市視聽傳媒領域的內容、用戶和產業、數據的打通和聚集。創建能為大家使用的公共數據資源，這個方面誰是主體來建是一個問題，但是這個措施對于區域內的所有媒體都很重要。

第五個對策，建立廣電公共服務區域標準和一體化平臺。

關于廣電的公共服務，全國有一個基本標準。但是同時，也允許發達地區，或者說某些區域來提出比基本服務目標更高的標準。我覺得長三角地區具備了一個條件，通過公共服務標準的提高，進一步為產業賦能，也為老百姓的幸福生活賦能。同時我覺得還應該建立公共服務的一體化平臺，因為現在四省市的一些交叉地方，提供的公共服務大不一樣。按照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要求，應該公共服務共享，這樣我們建立一個一體化的平臺，把四省市居民都服務好。同時，在示范區開展公共服務聯通試點，將網絡視聽也納入公共服務，因為網絡視聽已經成為老百姓文化娛樂生活的主陣地，主陣地意味著它有主要的義務和責任，應該肩負起一定的公共服務的職責。在其他地方可能有點困難，在長三角地區我覺得具備這個條件。

第六個對策，加快體制創新試點。

應該通過我們的可行性研究，向上級部門申請這種試點，比如，組建跨區域、跨行業的股份制新型視聽傳媒產業實體，再如，試點開辦長三角超高清電視頻道和數字廣播頻率，打造針對長三角服務的新的媒體矩陣、創新產業和運用模式。推進長三角視聽傳媒用戶市場和產業市場的一體化。還有，協同建設全國智慧廣電技術創新中心、內容創新制作中心、視聽傳媒新型產業中心、基層廣電節目共建共享供給中心。

以上是我們粗淺的思考，長三角廣電的一體化發展，是一個非常大的戰略問題，需要我們各個領域、各個部門共同去努力，一起為新時代我國廣電高質量發展開辟新境界貢獻我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