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于乾隆二十七年告別這個世界。過了6年,清宗室永忠就讀過《紅樓夢》,還寫了三首悼念雪芹的詩。另一位宗室、乾隆的堂兄弟弘旿,看到永忠的詩,卻擔心書中“有礙語”,沒敢從永忠那里借來讀讀。這說明,乾隆年間,《紅樓夢》就不是可以隨便掛在嘴邊的讀物——雖然乾隆皇帝本人很可能也是它的讀者。嘉慶十年,《紅樓夢》成了公開查禁的對象。道光年間,在江蘇,別說刻印《紅樓夢》屬于嚴重違法,就是買來讀一讀,也要“杖一百”。
到了晚清,連《紅樓夢》的名字,也要鬼鬼祟祟改成《金玉緣》或《幻夢記》,才能在書肆中茍且偷生。1891年,一位名喚毛慶臻的先生在《一亭考古雜記》中極具想象力地寫道,某些去陰間探尋過一番的人回來報告說,曹雪芹正在地獄受苦,沒人可憐,“蓋其誘壞身心性命者,業力甚大,與佛經之升天堂,正作反對?!泵珣c臻還極具創意地為飽受列強欺凌的國家建言獻策——《紅樓夢》可以作為一種不太光明正大、卻足以消磨敵國全民意志的商品出口,“移送海外,以答其鴉煙流毒之意?!笨邕M20世紀,“小說界革命”旗手梁啟超談起這部“道男女”的代表作,語氣中還難掩鄙夷。
《紅樓夢》何罪之有?早期幾位清廷官員認為它有“排滿”傾向,但這種說法很快就偃旗息鼓。大多數查禁、排斥它的人,認為它是一部 “淫書”,甚至是淫書之首。清人陳其元在《閑庸齋筆記》中說:“淫書以《紅樓夢》為最,蓋描摹癡男女情性,其字面絕不露一淫字,令人目想神游,而意為之移,所謂大盜不操干矛也?!?/p>
歷經磨難,《紅樓夢》終成文學殿堂里一顆璀璨的明珠。
(摘自《文學自由談》胡海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