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地平線

李彥鵬

終于見到你——香格里拉，那渺遠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消失的地平線！

時值深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幾株常青樹的蔥郁點染在山林間，平添幾分生氣。木制的棧道，從腳下延伸向遠方，蜿蜒過隆起的山丘，似一條駝色的絲帶，盤亙過遠山，最后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沿著棧道，走進山林深處。古木枝丫盤虬，深深地將根扎入潮濕的泥土。青苔綠蘚攀援上了樹干與枝丫，垂下長長的須，仿若老者飄逸的長髯。有時幾段枯枝朽木倒在地上——那是生命樂章的一處換氣，遠不是休止符。真菌、苔類爬上去，繼續進行著大自然偉大的循環。山間或有一二清溪，潺潺的水流伴著一路生機，唱著歌謠，逝向遠方。這時我順著溪水流去的方向看向那地平線：低矮起伏的土丘，紅艷燦亮的山林，清涼的秋風輕柔地拂過……

前行數里，眼前豁然開朗，視野遼闊起來。一潭澄澈的湖水呈現在眼前——屬都湖，那樣安謐，那樣俊美，宛如一面上天的明鏡，鑲嵌在群山間。凝神注視這神秘的湖泊，我仿佛聽到大自然的呼喚從那深深的湖底傳至耳畔，仿佛望見大自然那智慧的眼眸也正在觀察著、凝視著。碧藍幽深的湖水映著遠山，映著天空，映著白云，散發著神秘的魅力，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湖;仿佛湖是大地上的天空，天空是天宇中的湖泊。一只鳥掠過藍天，一尾魚劃過湖面，微風撥動著天上的白云，在湖面上帶起粼粼的波紋，水中沚上的青草也微微地搖曳。這時我望向那地平線：天與水相接處已不甚分明，仿若天水交融，唯有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湖泊漸漸地在身后遠去，開闊的草原，像一張畫卷似的，在眼前鋪開。彌里塘，這是一處高原牧場。二三低矮的屋舍在周圍散布著，成群的牦牛與壯碩的馬在牧場上星羅棋布。陽光從天宇灑下，織成金色的簾幕，籠罩著大地。陽光下，時間仿佛變慢了，喧囂的世界好像安靜了。牧人走出小屋，在溫馴的牛群邊輕輕坐下，摩挲著牦牛那長而濃密的皮毛，用藏語唱起淳樸而閑逸的牧歌。他渾厚而神秘的歌聲伴著牦牛悠遠的鳴聲，從遠處傳入耳畔，在天宇間徘徊、回蕩。近處，是幾叢珊瑚一般明艷的狼毒花，一條小河從眼前蜿蜒地流淌過廣闊空曠的原野。我不禁陶醉了——遠山、牧場、小屋、溪流、風吹草動馬嘶牛鳴……我又看向那遙遠的地平線：自在的牛群、低矮的屋舍、田園牧歌般的生活……

在這里，仿佛更接近天空與大地，更接近那地平線，更接近大自然從遠古傳來的熱切呼喚……

英國作家希爾頓《消失的地平線》一書中的香格里拉是一個世外桃源，一個理想的烏托邦，一個美好的、童話中的世界。但這種自在悠閑的、田園牧歌式的生活正逐漸淡出。都市光怪陸離的生活迷離了人們那本應當追求美的雙眼，急速的生活節奏讓人們日益焦急煩躁，繁忙的塵俗瑣屑禁錮了人們那顆原本屬于自然的心靈，忘卻了心靈深處的那一片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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