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林：培植一個角色要心神合一

夏芯

由陳智林主演的川劇《草鞋縣令》。

在11月2日舉行的四川省文聯第八屆全委會第一次全體會議上，四川省戲劇家協會主席、四川藝術職業學院院長、四川省川劇院院長、“二度梅”獲得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川劇傳承人陳智林當選為四川省文聯第八屆主席。

陳智林是川劇的領軍人物，從上世紀80年代起活躍在舞臺，曾在《巴山秀才》《易膽大》《草民宋士杰》《夕照祁山》等數十出大小劇目中擔任主演，成功塑造了秀才孟登科、名優易膽大、書史宋士杰、諸葛亮等膾炙人口的川劇舞臺藝術形象，先后獲得中國戲劇梅花獎、二度梅花獎、文華獎、中國戲劇優秀表演獎、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獎等國家級大獎。

11月4日上午，在當選四川省文聯主席兩天后，陳智林在四川省川劇院的院長辦公室里接受了廉政瞭望·官察室的專訪。

這次當選省文聯主席，您有什么感受？

這次能夠讓一個文化人，一名一線文藝工作者來擔任這一職務，讓我感到自己身上擔子很重。

四川省已經勾勒出了“十四五”時期基本建成文化強省的宏偉藍圖，這需要一代又一代文化人在細節上不斷添磚加瓦，這些細致而具體的工作需要人來組織實施。所以我認為這次任命向四川文藝界傳遞了一個重要的使命，就是要用我們這一代人自己干出來的經歷來影響正在干的人，把建成文化強省的各項要求落實好。

說實話，在揭曉之前，我還是比較忐忑的，畢竟這個崗位任務重、責任大。但揭曉之后，我釋然了。我由衷地感受到一點，就是自己這么些年對文藝事業的追求是問心無愧的，我更不能辜負組織對我的信任和期待。

您現在身兼四川省文聯主席、四川藝術職業學院院長、四川省川劇院院長三職，怎么調劑好這三方面的精力？

不瞞你說，我今天早上先去了學院那邊處理事情，緊接著到劇院這邊才剛開完會，打算下周一到省文聯那邊“報到”。對于崗位的變動，我現在還處于一個磨合的階段。

我最早是在劇院干了20多年管理工作，2014年底調到了四川藝術職業學院院長崗位上，今年四川省文旅廳黨組決定讓我兼任四川省川劇院院長。一個是育人單位，一個是用人單位，兩方面都有不小的壓力。

學院有學生、教職工7000多人，每天一開課，就像有一把刀懸在頭上。但我最自信的一點，就是按照學院黨委要求，探索出“產教融合”的職業教育模式，現在已經實施得比較成熟了。

劇院是一個窗口平臺，要在政治上、業務上把好關，包括現在疫情防控工作更是不容疏忽。好在劇院這邊領導班子、基層班子配備得比較完善，算是經驗豐富的老隊伍了，從90年代開始大家就在一起干事業，把劇院打造成全省文化系統的先進集體。有他們在，我很放心。

當然，我下一步肯定會把很多精力放在文聯工作上，更科學有序地安排自己的行程。文聯主席不是一個虛名，是要做很多具體工作的。我會盡快地熟悉省文聯的工作內容，積極配合文聯黨組做好組織工作。

陳智林接受廉政瞭望·官察室記者采訪。劉懷樂/攝

今后您還會繼續創作文藝作品嗎？

當然，這是一如既往的。因為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在文藝創作過程中收獲的，我不會在得到認可后，就放棄自己的專業。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把創作當成一種休閑，一件很愉快的事。它是一種油然而生的靈感，而不是一個痛苦折磨的過程。過去這么多年的積累，已經總結成了經驗，讓自己少走彎路。所以只要靈感一來，我就可以找到最快的方式，把它變成作品。

您覺得過去哪方面的經歷，對現在的您影響是最大的？

每一次的身份轉變，其實都是對我人生的挑戰。從一個演員到從事行政管理，從院團管理到學院管理，雖然每個階段的經歷不同、責任不同，但有一點是不變的，就是做事要實。

我印象很深的是，我在上世紀90年代擔任四川省川劇院副院長期間，有兩年下派到渠縣擔任副縣長的經歷。當時正好是分管教科文的副縣長調到人大去了，所以我不是單純意義的協助工作，而是真正在一線干了兩年。

在這個過程中，我懂得了怎么按照老百姓的需求來做事。我在當地對文廟進行了改造、重建，給渠縣兒童畫做推廣等等，讓渠縣人民的文化意識、品牌意識有了提升。

我在基層走訪調研的時候，基本上是把渠縣的鄉鎮走完了的，就像我們搞創作的時候去做素材培育一樣。后來我演《巴山秀才》，接觸了數千名基層教育工作者，至少融入了200名對象的神態、語氣、語調，才有了秀才孟登科的形象。

所以，我認為把任何一件事情做好，不在于是不是第一次做，而在于做了之后能不能找到自己的歸宿，唯一需要的就是腳踏實地。包括擔任省文聯主席，也要認真做了調研之后，才能結合經驗，把事情真正推動下去。

這些經歷中，有沒有哪些是您個人的選擇？

1998年，我下派渠縣滿兩年之后，還被四川省委組織部評為“優秀下派干部”，對于一個文化單位的下派干部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殊榮。

當時，渠縣的組織部門找我談話，征求我的意愿，問我想不想留下來，但我還是選擇回到省川劇院。院領導也跟我提過，說我有下派的經歷，問我有沒有調崗的意愿。

說實話，我當時才34歲，如果留在渠縣繼續干下去，發展空間還是很大的。而這一邊，我在省川劇院已經當了7年副院長，從仕途層面來說，可以說基本是能“一眼望到頭”的。

但我沒有后悔當時的選擇，后來我參與了省委黨校首屆優知班的培養，又在四川大學進行了兩年管理科學方面的研究生課程進修學習。對我而言，堅守文藝事業，也是堅守自己的本心。

您演繹的角色基本上都是正面人物，這是否也是您的選擇？

我很喜歡塑造這種富有正能量的人物，把自己受過的教育，用舞臺表演的形式向觀眾還原，來進行情感、價值的傳遞。

無論演正派還是反派，做人做事都需要正能量的引領。人的情緒很容易找到共鳴點，你越“正”，周邊的環境就越正，你越“邪”，周邊的一切都可能讓你誤入歧途。所以，這些年我都比較規避跟負面情緒的接觸和交道。

我當選過三屆全國人大代表，這15年在全國人大這個平臺上接觸了各行業領域許多事業有成的人，真正感受到每個人的成功都是有道理的，做人正直與做事正派是分不開的。

您演過不少清官戲，對您從事行政管理工作有什么影響？

一直以來，我很榮幸自己身邊有許多志同道合者，并不是因為我演了很多清官戲，符合這樣一種預期，他們才信任我、支持我。

身為一名川劇演員和一名行政管理干部，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臺上臺下一個樣”，就像培植一個角色，要做到“心神合一”。想在臺上立得住，臺下做人就要行得端，對臺上和臺下的角色都要心存敬畏。只有擁有好的德行，做到清正廉潔、光明正大、以身作則，帶隊伍才有號召力，管人、管事才有說服力。

作為新一屆省文聯主席，您給自己的職責定位是什么？

一方面，文藝是一項寓教于樂、以文化人的事業，文聯要發揮校正思想、規范行為、凝聚共識的作用，引導文藝工作者用優秀的作品鼓舞人，做出四川文藝的金字招牌。另一方面，文藝也是時代前進的號角，文聯要團結所有文化人的力量，立足本土，講好四川故事，創造時代的最強音。

對我來說，這個崗位的責任很重，要從意識形態上思考怎么讓大家同心同德的問題。

這次當選省文聯副主席的18名同志以及省文聯委員的5名同志，都是四川文藝界的佼佼者以及各文化領域出類拔萃的人才。四川文化同根同源，大家在文聯這個大家庭，一定會聯合各領域文藝工作者，把四川文藝事業發揚光大。

在您看來，什么是真正意義的文藝繁榮？

我認為文藝繁榮是一個階段的時代影像。以前的老百姓通過看戲、聽書等文化載體，了解忠肝義膽、禮義廉恥、天地君親師，通過文藝工作者演繹出來的故事，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不同時代需要引領的價值觀投射到了對文藝作品的要求上。文藝工作者就擔負著這樣的歷史使命和社會責任，要立足群眾對雅俗共賞的需求，找準藝術的發力點，形成一種文化語匯。

讓所有人都能在文藝作品的滋潤下，在生活中找到心靈使然、情感使然的對應點，這就是我所理解的文藝繁榮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