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功卓著的英雄團長程玉山

■趙明生

程玉山（1921-1965），著名戰斗英雄，歷任戰士、排長、連長、副營長、營長、團參謀長、團長，先后經歷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參加過成安戰役、平漢戰役、豫北戰役、湯東戰役、新鄉戰役等，身經百戰，屢立戰功。榮獲抗美援朝紀念章、朝鮮民主共和國二級自由獨立勛章、朝鮮民主共和國三級國旗勛章、中華人民共和國三級解放勛章、中華人民共和國三級獨立自由勛章、個人一等功、越南國家二級軍功勛章。

英勇頑強 不怕犧牲

程玉山，1921 年1 月出生在河北魏縣木頂寺村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自幼在山里拾柴，割草，14 歲開始給地主打工。有一年，遭遇特大旱災，莊稼顆粒無收，全家逃荒要飯，父親餓死在逃荒路上。因生活所迫，于1941 年1 月投身革命隊伍，在八路軍河北省漳河大隊1連當戰士。經過部隊的教育培養，1943 年3 月加入中國共產黨。

程玉山作戰勇敢，沖鋒在前，不怕犧牲。1943 年3 月，部隊攻打任莊，戰斗十分激烈。八路軍裝備落后，僅有幾支步槍還缺乏子彈，而敵人的子彈像暴雨一樣傾瀉過來，身邊的戰友犧牲、負傷。在危急時刻，他握著兩枚手榴彈，機智隱蔽地爬到敵機槍陣地側后，炸掉敵機槍火力點，為部隊進攻掃清了障礙。部隊開始沖鋒，他沖在隊伍最前頭，敵人潰逃后，他窮追不舍，與戰友一起，活捉偽軍4 人，繳獲步槍3 支，子彈百余發。

1945 年9 月參加平漢戰役，程玉山擔任冀南軍區九分區獨立26團7 連排長。攻打敵據點時，程玉山所在排作為主攻排，他帶領全排向敵人發起猛烈的攻擊，接近敵人前沿幾十米時，一排子彈打過來，全排戰友只剩下8 人，他的腿部也負傷。他撕下衣服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繼續帶領全排人員堅持戰斗，直到勝利。

理智成熟 春風化雨

抗美援朝期間，部隊戰斗頻繁，人員傷亡較大，由于兵力沒有得到及時補充，有時影響部隊的戰斗力。1951 年初，程玉山奉上級指令，接500 名新兵補充部隊，這項任務時間緊，任務重，難度大。他帶領有關人員趕到接兵地點，發現這批新兵人員復雜，素質不齊，既有從兄弟部隊調來的老兵，又有剛入伍的新兵，還有剛從國民黨軍隊解放過來的“解放兵”。

幾個“解放兵”思想不穩定，有逃離部隊的傾向。他們家在山東農村，家境貧窮，上有年邁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小孩兒，被國民黨抓壯丁后，家里失去了勞力，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同時，有人還身患疾病，因在國民黨部隊不能得到及時醫治，病情加重，從而產生了集體逃跑的想法。針對這種情況，程玉山及時給他們爭取適當的生活補助，并拿出自己僅有的津貼費，以解他們家里的燃眉之急，還帶他們到野戰醫院看病。

程玉山的舉動感化了“解放兵”。接著，他因勢利導，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講述解放軍和國民黨軍隊的本質區別，讓他們認識到抗美援朝就是保衛自己家園的革命道理，從而打消了逃跑的念頭，表示要跟著共產黨走，積極參加抗美援朝，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保家衛國。經過艱苦細致的工作，500 名新兵一個不少地被他按時帶回了部隊。

機智果斷 克敵制勝

1965 年8 月，609 團團長程玉山率部出征，援越抗美。

此時的程玉山是個任職多年的老團長。他始終嚴格要求自己，為部隊做榜樣。戰前訓練，身先士卒，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和戰士們一樣摸爬滾打；在生活上，他不顧自己多年的胃病，從不搞特殊，與機關人員住大帳篷；在實戰中，他不顧個人安危，堅持靠前指揮。

夏季的越北叢林，十分炎熱，而敵機中午活動較多，程玉山一改平時午休的習慣，總是汗流浹背堅守戰斗崗位。指揮所山下有一條小河，每天晚上戰勤人員都輪換下山洗澡，其他首長換他下山洗澡，他總是說：“不洗澡沒關系，擦一擦就行了，仗打不好，政治影響大，我下了個決心，不打下敵機不下山！”他說到做到，直到9 月20日戰斗打下敵機后，才在當晚下山洗了一個澡。

當時部隊裝備的主要是單管37 炮，射程近，射速慢，威力小，與美軍現代化飛機相比，落后近30年。對此，師黨委提出了“積極主動，靈活機動，集中火力，近戰殲敵”(簡稱“集火近戰”)的作戰原則。為把“集火近戰”原則貫徹到實戰之中，程玉山在作戰會議上多次強調，所謂“集火”，就是一個營，集中火力打一架敵機；所謂“近戰”，就是把敵機放近了打，就是和敵機“拼刺刀”，敢不敢“拼剌刀”，實際上是怕死不怕死的問題。

1965 年9 月20 日，美軍先后出動14 批37 架次飛機輪番向鐵路橋和我軍陣地實施轟炸。敵機臨空后，為了更好地觀察空情，程玉山跳出掩體，選擇了一個較高的地方進行指揮。敵機比較狡猾，開始投彈佯攻，引誘我軍暴露火力。面對敵機的狂轟濫炸，程玉山非常鎮定，沉著冷靜地觀察空情，尋找最有利的射擊時機。他正確判明敵機主攻方向，就主動放棄頭佯攻機，選擇了對我威脅最大、射擊最有利的主攻機，果斷下達射擊命令。各連按照射擊預案，將敵機壓縮到3000米的距離上集火射擊，1 架敵機被命中后空中爆炸，其余敵機狼狽逃竄。同日，團高機連在掩護師指揮所的戰斗中，把開火距離壓縮到1600 米，在不到半小時內，先后擊落敵機2 架。

全團首戰告捷，取得一天內擊落敵機3 架，擊傷1 架的輝煌戰績。戰后，全師召開作戰會議，推廣了他們“集火近戰”的經驗。高機連榮獲集體二等功，并作為唯一的戰斗連隊被越方授予三級軍功勛章。

再接再厲 再創佳績

609 團首戰告捷后，程玉山及時組織全團認真總結作戰經驗，查找薄弱環節。為了更好地貫徹落實“集火近戰”指導思想，取得更大戰績，他帶領有關人員對敵機的作戰特點，主要攻擊方向和可能使用的戰術手段，進行了認真分析研究，并適當調整部署，將主要兵力配置在敵機主要攻擊方向上，形成火力拳頭。同時廣泛發揚軍事民主，集思廣益，多次修改作戰預案，各營連反復組織演練，真正做到上下合拍、指揮操作、協調一致。

1965 年10 月5 日 上 午10 時58 分，美機23 批共70 余架次，同時對609 團2 營防守的宋化鐵路橋、火車站和1 營防守的有隴路橋實施大規模攻擊。程玉山沉著老練，耐心捕捉戰機，當敵機進入有效射擊范圍時，他果斷下達射擊命令，瞬間百炮齊射，一舉擊落敵機。這時，又有一批4 架敵機對我進行攻擊，還沒來得及投彈，就被程玉山指揮2 營，集中火力打落了1 架。后來，敵機又企圖從低空偷襲2 營，程玉山機智靈活，組織指揮部隊轉火射擊，很快又擊落了2 架。

宋化戰斗歷時69 分鐘，經過8次“集火”，共擊落敵機5 架，擊傷1 架，并活捉了1 名美軍中校飛行員。同時，1 營在有隴展開戰斗，先后擊落敵機4 架，擊傷1 架。全團一天之內共擊落敵機9 架、擊傷2 架，生俘美軍飛行員1 名。這個輝煌戰績，創造了我軍高炮團單日擊落敵機的最高記錄。609 團2 營榮立集體二等功，1 營榮立集體三等功，全團榮立集體三等功，這在我軍高炮作戰史上是非常軍見的。

戰斗結束后，程玉山馬上召集有關人員匯集和上報情況，一直到下午4 點多鐘還沒有吃午飯。等研究完后，他站起來準備去吃飯時，差點兒摔倒在交通壕里。政治處主任問他，“怎么啦？”他說：“沒有事，頭有點兒暈?！边@些天來，由于過度疲勞，身體不好，肚脹、失眠一直折磨著他。但是，他考慮到政委身體不好，就咬牙堅持，還叫政委早些回去休息，自己工作到晚上12 點多鐘，把敵情研究好，報告寫好，才走出指揮所。

臨危不亂 英勇犧牲

在研究敵人情況時，有同志提出轉移團指揮所的問題，因為已在這里打了兩仗，可能暴露目標。但程玉山認為，這里地形復雜，便于指揮，不能只考慮安危，主要應考慮指揮位置適當不適當。

609團在10月5日作戰結束后，部隊未來得及休整和調整部署，就遭到了美軍瘋狂的報復性攻擊。

10 月7 日上午10 點左右，敵機10 批26 架次，對宋化鐵路橋、609 團2 營炮陣地和團指揮所同時進行攻擊。程玉山立即組織部隊投入戰斗，他跳出工事，站到高處，沉著指揮。當敵機距離3000 米時，當即下令“集火”射擊，來勢兇猛的敵機編隊受到了出其不意的打擊，頓時，隊形大亂。此時，全團官兵和敵機打得天昏地暗，天上火光閃閃，地上濃煙滾滾，激烈的戰斗持續到15 分鐘時，擊落敵機2 架。10 點17 分，美軍又出動36 架飛機在陣地上空盤旋，當一架敵機從東北方向低空進入防區時，程玉山命令部隊瞄準目標集火射擊，一舉將其擊落。至此，先后4 架敵機被擊落。

10 點38 分，當程玉山指揮部隊向東北方向的敵機射擊時，2 架敵機狡猾地從正南方向沿著山谷由西向北低空飛行，然后突然爬高，利用云層魚貫跟進，對炮陣地，保衛目標和指揮所突然攻擊。部隊沒來得及轉移火力，團指揮所被4 枚炸彈擊中，程玉山和政委李萬安、參謀長王錫森等14 名同志壯烈犧牲，30 余名同志負傷。

程玉山以不畏強敵的氣概，機智果斷的指揮，創造了輝煌戰績，顯示出高超的指揮才能。609 團貫徹“集火近戰”取得的戰績，成為我軍高炮作戰史上的經典戰例。后來，“集火近戰”這一有效戰法，作為高炮射擊指揮原則被編入《高炮射擊指揮教程》。

英雄本色 普通一兵

程玉山不僅是杰出的軍事指揮員，而且是出色的政治指揮員。他經常說：“打仗靠政治，思想問題解決了，技術問題就好解決?！辈还軕饡r，平時，他的床頭、桌子上、掛包里都放著毛主席著作，工作再忙，他都經常堅持學習到深夜。他常對同志們講：“靠自己的老經驗是干不好工作的，對毛澤東思想要學到老，用到老，才能全心全意干好革命?！彼幪巼栏褚笞约?，在戰前訓練中，他和大家一樣扎著腰帶，軍容十分整齊。

有的同志說：“首長年紀大了，天氣這么熱，不扎腰帶，誰還會說呢?”程玉山回答說：“年紀越大，革命時間越長，職位越高，越要以身作則，要求別人嚴，首先從自己嚴起?！痹谟柧氈?，他處處從嚴從實戰要求出發，培養部隊優良作風。他對同志們說：“訓練是為了打仗，不能搞假動作，實戰怎樣需要，我們就怎樣練?！睘榱伺囵B部隊的機動作戰能力，在風雨交加的夜晚，他連雨衣也不披，站在陣地上指揮部隊戰術演習。為了鍛煉部隊的體力，他親自帶領4 連的干部戰士大清早負重行軍。不管是寒冬酷暑，白天黑夜，他都深入一線陣地。同志們說，我們身上有多少土，團長身上沒少一點；我們身上有多少汗，團長比我們流得更多。4 連的戰士反映：“老團長頭發都白了，還和我們一起行軍、操練，我們這些小伙子怎么能落后呢！”

程玉山頭腦里有著高度的敵情觀念。在生活習慣上，他處處以戰時標準要求自己，把平時生活當作戰時過。參軍20 多年來，職位、生活環境、經濟條件，有了變化，但他革命戰士的本色沒變，時刻準備打仗的思想沒變。他始終以普通一兵的姿態出現在群眾中，從不搞特殊。他到連隊蹲點和檢查工作，只要不是緊急事情，就不坐車，都是來回跑。有一次，他隨6 連外出野營訓練，公務員小唐帶了一個小鍋，準備給他另做飯。他知道后，對小唐說：“我們是去搞訓練的，平時要想著戰時，不能搞特殊?！?/p>

程玉山對自己要求嚴格，對同志、對戰士卻無微不至地關懷和愛護。政委李萬安同志長期有病，他主動承擔黨委的大量工作，軍政工作他都積極抓。作戰期間，為了讓政委休息好，他讓政委住一個帳篷，而自己卻和股長、參謀、公務員住在一起。政委有病，他叫政委多休息，而自己肚脹、失眠、吃不下飯，卻一聲不吭，埋頭工作，實在不行，就要幾片安眠藥。一次，全團班長在師部集訓，天氣冷了，他就告訴各連把班長們的棉衣收起來，親自派車送去。同志們接到棉衣，十分激動地說：“團長不僅給我們送來了棉衣，而且送來了黨的關懷，我們穿在身上，暖在心里，一定要更好地學習，時刻準備打仗?！?/p>

嚴于律己 勤儉淳樸

程玉山忠于職守，艱苦樸素，注重家教，嚴于律己。雖然工作很忙，但他總是會抽時間給家里寫信，詢問孩子們的學習情況。部隊在廣西寧明駐訓期間，他專門給家里寄了兩套《毛主席著作選讀》，教育孩子們好好學習，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勉勵他們長大后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部隊在廈門戰備期間，他愛人帶孩子從漳州去部隊看他，都是他本人和公務員騎自行車接站，從不用部隊汽車。他二兒子在漳州住校讀書，因蚊蟲較多，愛人托人到團后勤處買了一頂舊蚊帳。他知道后立即讓退了回去，并嚴肅地說：“東西再舊也是公家的，個人不能占公家的便宜。我當團長，更應該帶好頭?！焙髞硭麗廴税鸭抑械囊豁斉f雙人蚊帳改成單人蚊帳，就是這頂帶補丁的蚊帳一直陪伴著孩子們讀完小學。

在平時生活中，程玉山勤儉節約，從不多花一分錢。他穿的襪子一直是手工縫制的棉線襪子，破了就用針線打個補丁，直到犧牲，他一直穿的是帶補丁的襪子。

程玉山對自己節儉得近乎苛刻，但對部屬卻非常關心體貼，慷慨大方。警衛排有位戰士，父親患病住院，急需用錢，家里又十分困難。他得知后，立即拿出100 元讓公務員給這個戰士家里寄去。這個戰士知道后十分感激，向他表示感謝并說以后有錢一定還上。程玉山笑了笑說：“不用了，你是我的親兄弟，兄弟有困難就應該幫忙?！?/p>

時至今日，每年的10 月7 日程玉山犧牲日，和他一起戰斗過的老戰友、老同事，都會自發地聚在一起，祭奠這位可親可敬老首長，回顧共同戰斗的艱苦歲月，寄托他們的無限哀思。

家人高尚 門風清正

由于程玉山的身教傳言，形成了良好的家風。他愛人任化峰，勤勞賢惠，把畢生的精力傾注到支持丈夫的事業中。1956 年7 月隨軍后，條件艱苦，她獨自承擔全部家務。她身體不好，還經常幫助警衛排的戰士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干部家屬來隊，她總是跑前跑后，幫助打掃房子縫洗被褥，準備生活用具，讓家屬們感到部隊的溫暖。每當過春節，只要她在部隊，總要買些瓜子、水果、糖，把戰士請到家里做客，戰士們有什么心里話，都愿意同她聊聊，她都幫著做思想工作，大家稱贊她是“編外指導員”。

1962 年，蔣介石叫囂“反攻大陸”，上級指示隨軍家屬立即從漳州轉移到龍巖地區。由于時間緊，路程遠，在大卡車上要顛簸幾十個小時。有些家屬身體不好，暈車，孩子又小，產生了畏難情緒，感到部隊生活太艱苦，甚至產生了讓丈夫轉業回家的想法。任化峰知道后，主動協助留守干部做思想工作，動員這些家屬支持丈夫工作。

1965 年8 月，得知部隊赴越參戰的消息后，一些家屬哭哭啼啼，心神不寧，她就積極做他們的工作，鼓勵她們帶好子女，搞好后勤，不要讓親人分心，一心一意打仗，隨時迎接他們凱旋。

丈夫犧牲后，任化峰悲痛欲絕，幾天幾夜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但面對現實，她非常堅強。部隊回國后，她深明大義，沒有向組織提出任何要求，主動謝絕了組織照顧，執意離開部隊回老家。許多老首長勸她留在部隊，她說：“老程在的時候沒給組織找過麻煩，現在老程不在了，更不能給部隊找麻煩了?！?/p>

1965 年11 月，任化峰帶領全家從河南澠池回到石家莊，任熱電廠居委會主任，并當選為石家莊市第六屆人大代表、市婦聯委員。子女們都很懂事，沒有辜負父母期望，無論是上學下鄉，還是參加工作，都特別珍惜父親的榮譽，靠自己的努力建功立業，以實際行動繼承著父親的遺志。

程玉山為祖國立下了不朽功勛，他的英雄精神和高尚品德將永遠成為后人敬仰學習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