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某個生命和靈魂的縫補

阿微木依蘿

人如果沒有一點兒幻想思維，生活就會非常乏味。

我覺得開闊的小說就是一片大海，你在海邊可以放開思維，由此打開精神秘境，引出人內心更壯闊的東西。我在向著這個方向努力。當然，這不是一句靜止的判斷，也許明天我還有別的看法。小說寫久了的人，多半是恍惚的，偶爾還會患上各種拖拖拉拉的毛病。

寫作就像剝新鮮的玉米外殼，永遠不知道自己將遭遇什么，剝開可能看見玉米顆粒飽滿，也可能遇見一個連玉米籽兒都結不完全的“稀麻癩”。有時候我也搞不明白，有什么可寫的，寫來寫去寫得讓人覺得活了一百多歲。然而事實說明，生活中的確源源不斷有許多東西值得記述。有些人值得寫。有些傷痛值得寫。文學作品的基調大部分是秋風秋雨的味道，因為生命本身就是秋風秋雨的味道。也許樂觀派不這樣看待。我相信作家中樂觀派還是少見。多數作家的樂觀是從悲觀中抽取的。只有寫作，完成某個生命和靈魂的縫補，才會讓寫作的人獲得短暫的圓滿。

我寫《白色路上》就是一種縫補。我出生的地方是高原，常年下雪，但日照也很好，太陽一出來，山腰往下的雪就融化了，山腰往上的雪始終堆積。我寫的《白色路上》那些人，活在一場一場的大雪中，或走或留，生死迷離。其中的父子關系是我一直想去縫補的。我個人的生活經驗里，身邊的長輩和他們的子女關系可以說冷如冰霜，互不理解；我的父親和我的親兄弟也差不多一個樣，在同一個屋檐底下，在漫長的生活當中，各自占據著一個戰壕，視而不見或怒目相對，隔三差五就給對方扔一個“手榴彈”。那種熟悉的味道總是難以在我腦海中消散。這便有了白色路上那對父子。我希望他們能和解。但我也知道他們是不可能和解的；只能如夢如幻，如幻如真。

或許所有好的小說不管是幻想題材還是現實寫真，都是從生活的土地上長出來的倒鉤刺，身入其境，總有被它抓住的疼痛。我希望我的小說也能抓住幾個人。這樣就很好了。

責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