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鐵應急謎團多

林依達

近期，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億邦國際（EBON）實名舉報華鐵應急（603300.SZ）存在涉嫌嚴重信披違規、嚴重財務造假以及其實控人胡丹峰與配偶潘倩涉嫌巨額職務侵占掏空上市公司資產等違法違規問題。

對此，華鐵應急火速澄清并召開新聞發布會否認億邦國際的指控。

億邦國際作為全球三大礦機制造商之一，而華鐵應急是一家旨在維護建筑體在施工過程中的穩定及施工人員安全，提供專業的建筑安全支護設備租賃、成套方案優化以及深基坑維護、支持的高科技跟蹤技術服務的企業?？瓷先?，兩者沒有交集。

5.6萬臺礦機引發的互懟

雙方的恩怨來自一份合同。

2018年3月，華鐵應急成立的全資子公司浙江琪瑞機械設備有限公司（原新疆華鐵恒安建筑安全科技有限公司，下稱“華鐵恒安”或“琪瑞公司”）。同年5月7日，華鐵恒安與浙江億邦通信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億邦公司”）簽訂產品銷售合同，約定華鐵恒安向億邦公司購買云計算服務器8萬臺，總價40320萬元。

對這份合同的執行，雙方存在重大分歧。

華鐵應急的說法是，合同簽訂后，琪瑞公司依約支付貨款共計12096萬元。億邦公司僅交付部分服務器。剩余5.6萬臺服務器經琪瑞公司多次催促，億邦公司以其已履行交付義務為由拒絕交付。琪瑞公司因億邦公司未履行合同義務而主張解除合同。

億邦公司的說法是，合同簽署后，向琪瑞公司交付了全部貨物，但琪瑞公司至今仍有28224萬元貨款未付。

這批服務器到底有沒有交付？

在隨后的新聞發布會上，華鐵應急給出的說法，5.6萬臺服務器已經簽收，后來簽收單改由浙江紐博實業有限公司（下稱“浙江紐博”）授權陳寶清簽字的5.6萬臺簽收單代替，億邦公司的章昊簽字認可，但億邦公司認為章昊沒有代理權，但補充協議有章昊簽字和億邦公司的蓋章。胡丹鋒的姐姐胡月婷于2010年創立了浙江紐博，是大股東且擔任執行董事兼總經理，一年之后，胡月婷轉讓股份并退出。浙江紐博的出現難道只是巧合？按億邦國際方面說法，浙江紐博為胡丹鋒家族掌控的體外公司，為的是規避上市公司參與“炒幣”的監管。

華鐵應急表示，該案件不會對上市公司整體經營造成重大影響，給出了理由中，就有如下：華鐵恒安1.7億元注冊資金出資到位且資產完全獨立，與華鐵應急財產可做明顯區分。兩家公司相互獨立，華鐵應急不應當為華鐵恒安承擔連帶責任。而且，將華鐵恒安100%股權以1228萬元的價格轉讓予獨立第三方陳萬龍先生，并于2019年4月完成股權轉讓工商變更登記手續，公司與華鐵恒安無關聯關系。

比特幣在哪里？

2018年5月、6月，華鐵恒安分別從浙江阿瓦隆科技有限公司采購礦機5000臺、7500臺，采購總額6874.92萬元;2018年5月從億邦公司采購礦機2.4萬臺，采購總額1.04億元。坐擁3.65萬臺礦機的華鐵恒安竟然沒有挖到比特幣。

華鐵應急表示，公司通過華鐵恒安從事云計算服務器租賃業務，自身不從事“挖礦”業務。

從披露的信息來看，礦機出租業務開展非常順利。

2018年6月1日出租2.77萬臺、6月10日出租7200臺、7月20日出租1600臺，截至2018年12月31日累計出租天數213天、204天、62天。為何最后一批礦機的租期這么短？2018年四季度，受服務器市場需求急劇下降的影響，華鐵恒安服務器租賃客戶決定自2019年起不再繼續履行原租賃合同，經協商提前終止了租賃合同，在2018年底，服務器未對外出租。

正常來說，礦機的托管費應當由租賃方來承擔，但華鐵恒安2018年承擔了托管費5174.65萬元。奇怪的還有受托方表示，沒有見過租賃方。億邦國際方面還表示，華鐵恒安少計3000多萬元托管費用，并且還存在通過員工、個人、供應商等代付托管費用的情況。

億邦國際方面通過相關渠道追溯，這批8萬臺礦機中的部分礦機在一個礦池就挖出了4418.89個比特幣（大部分在2018年挖出），這批礦機最終實際挖出的比特幣數量，要比這個數量多得多。按照比特幣市場行情來測算，這批比特幣目前價值12億元（最高時18億元）。而這批比特幣（4418.89個）挖礦賬號、比特幣收益和比特幣錢包地址實名注冊登記的手機用戶是胡丹鋒妻子潘倩。

華鐵應急否認挖礦，但在新聞發布會上承認，部分公司人員參與挖礦，屬于個人行為，與公司無關。

員工拿著公司的工資不務正業，用著公司買來的礦機挖礦，挖礦收益不歸公司，公司還要承擔托管費用，如此損害公司的行為，華鐵應急卻認為與己無關。

2018年度，華鐵恒安共與5家單位發生業務往來，與其中3家單位發生服務器租賃業務：益陽湘益通云存儲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湘陰湘益通云存儲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上海鑫鼎金屬材料有限公司，三家公司截至2019年3月26日累計支付租費分別為3584萬元、1796.80萬元、419.53萬元。

而益陽湘益通云存儲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11月，于2019年5月注銷。湘陰湘益通云存儲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成立2018年5月。上海鑫鼎金屬材料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8月。

與億邦公司的這個案件涉及的合同沒有經過審批，也沒有按規定進行公告。雖然家里有礦機，并且公司人員參與挖礦，但華鐵應急的財報中并未提及，而是以租賃云計算服務器來展示。華鐵應急在《關于2018年年度報告的事后審核問詢函的回復公告》中提及：A841型號服務器為華鐵恒安購買的產品，A851型號服務器為同類型服務器，A911型號服務器為新型服務器，發售時間為2019年1月，發售價格為1790元/臺，遠低于華鐵恒安采購A841型號服務器的均價6370元/臺。新型A911型號服務器算力及功耗比等各方面性能優于A841，致使華鐵恒安購買的A841型號服務器逐漸被替代。而A841型號服務器的基本參數：（1）礦機類型：ASIC礦機（專業礦機）（2）產生幣種：比特幣（BTC）。

華鐵恒安被賤賣？

華鐵恒安坐擁3.65萬臺礦機卻連一枚比特幣都沒有，還因比特幣價格大跌而損失慘重，2018年營業收7248.79萬元，虧損11024.89萬元。截至2018年12月31日，凈資產為5975.11萬元，評估值為5974.84萬元，自然人葉恭樂愿意以5975萬元接手，后來終止交易。截至2019年2月28日，華鐵恒安的凈資產為1210.36萬元，評估值為1227.10萬元，自然人陳萬龍以1228萬元取得全部股權，并于2019年4月完成股權轉讓工商變更登記手續。從4月初開始，比特幣開始加速上漲，陳萬龍撿了大便宜。

為何短短兩個月，華鐵恒安的資產就縮水一大半，主要原因在于評估機構。原先聘請的中企華資產評估責任有限公司（下稱“中企華”）出具的評估報告認定服務器資產凈值6419.97萬元，固定資產減值準備金額為9503.06萬元。后來聘請的中聯國際評估咨詢有限公司認定服務器及配件可收回凈額為1668.01萬元，服務器資產的減值準備金額為1.43億元。

在比特幣的價格略有上漲的情況下，為何資產反而減值的更多？另外，為何不聘用同一個評估機構？華鐵應急披露的所有評估公告都是中企華出具的，偏偏在華鐵恒安的第二次評估不聘用中企華。

據《關于2018年年度報告的事后審核問詢函的回復公告》，股權轉讓價格確定依據是2019年2月28日華鐵恒安凈資產的審計值。華鐵恒安固定資產減值準備計提大幅增加的原因是比特幣市場的波動導致的云計算服務器價格市場價格持續大幅下降，華鐵恒安管理層對固定資產減值準備的計提是合理的。在華鐵應急年報披露后，比特幣價格回升，但華鐵恒安服務器減值跡象未全部消除，且根據《企業會計準則第8號》的相關規定，華鐵恒安服務器資產減值準備計提后，不得轉回。這樣的說法沒有問題，如果從會計角度出發的話，即使比特幣漲到天上去，服務器的減值損失也無法轉回。但從出售的角度出發就不一樣了，評估值可以根據市場行情進行調整，交易價格也可以隨之變動。

涉嫌挪用募集資金

2018年3月，募投資金到位3.72億元的華鐵應急很可能將部分募投項目變更到新成立的華鐵恒安，投入挖礦大潮。

《關于2018年年度報告的事后審核問詢函的回復公告》顯示，2018年度，華鐵應急累計向華鐵恒安提供借款30453.50萬元，計提利息收入745.95萬元（含稅），當年累計收回借款24096萬元，截至2018年年末尚未收回金額為7103.45萬元（此金額與2018年財報中的母公司其他應收款相符）。

據保薦機構出具的《關于浙江華鐵建筑安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子公司股權轉讓暨計提資產減值準備事項的問詢函》之專項核查意見，華鐵恒安用30453.50萬元借款進行云計算相關業務支出，相關支出均由華鐵恒安基本戶轉賬，不存在自募集資金賬戶支出的情況。華鐵恒安募集資金全部由華鐵應急以增資形式轉讓華鐵恒安設立的募集資金專戶，合計1.7億元，全部用于購買募投項目資產鋁膜及集成平臺，未用于云計算相關業務支出。

仔細分析，2018年1-9月，華鐵應急累計向華鐵恒安提供借款30003萬元，而華鐵恒安2018年10月開始還款，10月還款118萬元、12月還款23978萬元。2018年1-9月，母公司現金流量表中“支付其他與經營活動有關的現金”為8448.71萬元，其中很多用于管理費用及銷售費用的開銷。那么，借給華鐵恒安的30003萬元去哪里了？

2018年上半年，1.7億元募集資金已經轉入華鐵恒安完成出資。同年7月18日前華鐵恒安支付了億邦公司貨款12096萬元。

在公告中，華鐵應急解釋，華鐵恒安使用1.7億元購置了7.37萬方鋁合金模板以及15.38萬方集成式升降操作平臺。

不過，上市公司打著采購的幌子通過供應商挪用募集資金以及大股東通過供應商挪用募集資金的案例，早已不勝枚舉。

少數股東日子好過

上年4年，華鐵應急卻陷入虧損之中。為何公司上市前持續增長，上市卻陷入虧損？如果2015年融資的25億元到賬，華鐵應急靠利息收入就可以輕松入賬幾千萬元，業績也顯得非常好看。

奇怪的是，在華鐵應急業績越來越糟糕的時候，少數股東卻吃香喝辣，日子越來越好。2016年才開始有少數股東，但賺的卻不少，當年少數股東損益6447萬元、2017年1.26億元、2018年1.61億元。

少數股東損益從2019年開始減少，為1.21億元，2020年為7605萬元。也正在此時，華鐵應急的業績開始好轉，2019年凈利潤2.76億元、2020年3.23億元，且扣非凈利潤分別為2.27億元、2.64億元。

急速發展需謹慎

近幾年，華鐵應急的快速發展主要靠砸錢，2018年至2020年、2021年上半年，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分別為6.55億元、4.18億元、15.06億元、3.50億元。各期末的固定資產分別為12.78億元、28.03億元、43.16億元、50.45億元（含根據新租賃準則將融資租賃中直租部分重分類列示至使用權資產23.39億元）。

在收購方面，華鐵應急變得很積極。2019年4月，以1501.50萬元通過增資取得江蘇瑞成建筑科技有限公司60%股權，7月以1.91億元取得浙江吉通地空建筑科技有限公司51%股權、12月以1.97億取得浙江恒鋁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下稱“浙江恒鋁”）51%股權，共計產生商譽2.01億元。收購標的在2019年帶來1.50億元營業收入（占上市公司營業收入的10%）、帶來營業收入2472.64萬元（占上市公司凈利潤的8.97%）。2021年又以2.74億元收購浙江恒鋁剩余49%股權。

2019年3月設立開展高空作業平臺租賃業務的浙江大黃蜂建筑機械設備有限公司（下稱“浙江大黃蜂”）發展迅速，成為最賺錢的子公司。2019年10月成立的浙江華鐵大黃蜂建筑機械設備有限公司也在2021年開始發力，上半年盈利2899.44萬元。

浙江大黃蜂飛速發展不僅需要上市公司在資金方面大力支持，而且需要提供巨額擔保。截至2021年6月3日，公司對浙江大黃蜂提供的擔保余額合計17.08億元，占上市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凈資產的比例為51.23%。

華鐵應急曾因內控存在重大缺陷而被監管部門于2019年10月出示警示函。在快速擴張中，華鐵應急的內控是否跟得上？

與行業龍頭相比，華鐵應急的盈利能力非常突出。

根據弗若斯特沙利文報告，以2020年收入計，宏信建發是中國最大的設備運營服務提供商，是新型支護系統、新型模架系統及高空作業平臺設備運營服務市場的領導者。2018年至2020年，宏信建發的收入分別為19.09億元、26.22億元、36.64億元，凈利潤分別為1.98億元、3.80億元、4.93億元，公司的毛利率分別為50.3%、51.0%及45.0%，銷售凈利潤率分別為10.39%、14.50%、13.47%

2019年至2020年，華鐵應急的營業收入分別為11.54億元、15.24億元，毛利率分別為71.39%、53.93%，銷售凈利潤率分別為34.39%、26.17%。

雖然宏信建發在市場占有率、營收規模方面遠勝華鐵應急，但在毛利率、銷售凈利潤率方面卻遜色不少。

聲明：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作者聲明：本人不持有文中所提及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