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樂楓香調考辨

●莊永平

唐樂楓香調考辨

●莊永平

（上海藝術研究所，上海，201103）

唐樂中出現“楓香調”之名，僅在唐《樂府雜錄》中有記載。日本雅樂中則廣泛出現“風香調”名，實則是出于唐樂?！稑犯s錄》記載康昆侖與段善本賽琵琶之事，二者所用調性、調名、旋律調式、音位指法有同有不同。其中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中、子弦定a.d1，在作同主音轉調時，中弦a為主音是C調雅樂音階黃鐘調-羽調式；子弦d1為主音是F調雅樂音階中呂調-羽調式，翻調之前則為G調平調。一種是中、子弦定e.a，在作同主音轉調時，中弦e為主音是G調雅樂音階平調-羽調式；子弦a為主音是C調雅樂音階黃鐘調-羽調式，翻調之前則為D調雅樂音階般涉調。如果康、段二人是移低四度前、后調關系，那都是C調雅樂音階黃鐘調-羽調式，僅琵琶上指法不同而已。

楓（風）香調；康昆侖；段善本；般涉調；平調；黃鐘調；中呂調

一、唐《樂府雜錄》中的“楓香調”

唐樂中的“楓香調”作為一種調式名稱，后來在鄰國日本雅樂中被列為基本調名之一?！皸飨恪?，亦稱“楓”或“楓樹”、“楓香樹”，學名Liquidambar formosana Hance，是金縷梅科、楓香樹屬植物。廣泛分布于我國秦嶺及淮河以南各省，北起河南、山東，東至臺灣，西至四川、云南及西藏，南至廣東；亦見于越南北部、老撾及朝鮮南部等?？梢?，楓香樹是我國一種地域分布很廣的樹種。但是，楓香作為一種調名在我國文獻中很少被提及，僅有的一處是在唐段安節所著的《樂府雜錄》（亦稱《琵琶錄》）一書中。段安節，臨淄（今屬山東省淄博市市轄區）人，宰相文昌之孫，太常少卿成式之子，溫庭筠之婿。關于此書的成書年代，《樂府雜錄·提要》中說：“書中稱李儼為僖宗，其著作年代，當是在李儼已死之后，又序文末已自署‘朝議大夫守國子司業上柱國’，則更是可以證明不會早于八九四年——乾寧元年。這時候距離唐朝的滅亡只有十二年，《樂府雜錄》的成書，總不出這時期之內?！盵1]（P33）書中所記錄的是那時非常著名的一次賽琵琶的故事：“貞元中有康昆侖，第一手。始遇長安大旱，詔移兩市祈雨。及至天門街，市人廣較勝負，及斗聲樂。即東街有康昆侖琵琶最上，必謂街西無以敵也，遂請昆侖登彩樓，彈一曲新翻羽調《錄要》。其街西亦建一樓，東市大誚之。及昆侖度曲，西市樓上出一女郎，抱樂器，先云：‘我亦彈此曲，兼移在楓香調中?！跋聯?，聲如雷，其妙入神。昆侖即驚駭，乃拜請為師。女郎遂更衣出見，乃僧也。蓋西市豪族，厚賂莊嚴寺僧善本（名，俗姓段也），以定東鄽之勝?！盵1]（P50）此書最后注釋71：“‘兼移在楓香調中’，宋本《御覽》引無‘中’字，《琵琶錄》均作‘兼移在風香調中’”[1]（P74）。這一賽琵琶的故事可以與唐時的“旗亭壁畫賭唱”故事相媲美，是唐代著名的兩大盛事與趣事。故事中提到了“楓香調”，亦作“風香調”。那么，文中說康昆侖演奏的新翻《錄要》一曲，而且指明它是羽調曲，這個“新翻羽調”顯然是翻調以后的調式，那翻調之前是哪個調式文中并沒有說明。通常翻調常涉及新調號音的出現，雖從隋初以來，根據沛公鄭譯的說法，音階上僅出現一個調號音——應聲。但是，根據琵琶上中、子弦常為四度定弦，因四度定弦已可覆蓋整個七聲音階，由此可以用到兩個調號音。下面以七聲雅樂音階為例（見表1）。

表1

調弦移低四度前 移低四度后 樂調D調徵C調羽G調商D調徵C調羽G調商 音高ad1ad1ad1eaeaea 空弦soldo正la黃re越resolresolmila黃la平re 一相la般resimimila平mila般#fasisimi 二相變宮旁角旁do soldodo 三相simi #fa#fasi#fasi #fa 四相do變徵旁resolsoldosoldo正lare越resol

注：d1-正宮、越調；a-黃鐘調；e-平調；b-般涉調。

二、康、段琵琶上所用樂調

表2

音名ef#fg#ga#abc#cd 日本正調do rebmi fa sol labsi 唐D清商re mifa sol la sido 唐G雅羽la sido re mi #fasol 日本返調fa sol labsi do rebmi 唐D雅商re mi #fasol la sido 唐A清徵sol la sido re mifa

如果段用的是雅羽調式的黃鐘調（落音a），康用的是雅羽調式的平調（落音e），康之前的舊曲應該就是雅樂調式的般涉調（落音b），即般涉調b—平調e—黃鐘調a；如果反轉的話即是平調e—黃鐘調a—中呂調d1。

結 語

[1]中國戲曲研究院編.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一·樂府雜錄[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59.

[2]（日）林謙三著；錢稻孫譯.東亞樂器考[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6.

[3]莊永平.唐樂琵琶古譜考辨與校譯[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20.

[4]丘瓊蓀遺著；隗芾輯補.燕樂探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5] [唐]魏徵等撰.隋書·第二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3.

J609.2

A

1003-1499-（2021）02-0013-05

莊永平（1945～），男，上海藝術研究所研究員。

2021-03-02

責任編輯 春 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