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雀靜的午夜（二首）

鄭紀鵬

向晚意不適

我也是不會生活的那種人了，

清晨的救護車也不能適應我了嗎？

你的帷幕遮住我的眼神，它隕落……

是新聞通訊中一個并不起眼的段落。

你抓住我認不出你的優點的這個缺點，

撥通一個電話就可以表示不歡喜了。

事實上，一團糟——預備食物的時候也是;

多數不值得榮耀的事件，不算好的編年史。

我的眼神失落，你的洗禮是污水開花——

約束著趵突泉的眼睛，也會盯著你，讓旁觀者

不知道怎么辦，也無從下手——停擺，卻是好的。

門徒，是在壯大的，也是好的。

事物賬單越來越厚，成為妙趣橫生的零余：

是歸結，是言辭分離，也是一顆萎縮的心。

緩緩行走，步履生成的旨趣，也毫無用處;

放緩腳步，訓諭充當護身符，也毫無根據。

野馬塵埃

1

我們肩膀挨著肩膀

腳踵和腳踵的方向相反

偶爾失控發瘋，是因為有人

在夜里誤食了鮮艷的毒蘑菇

天亮后又品嘗彩虹的七種味道

直到眼睛失神，在雨中用雨絲織網

順便捕捉自己，最后無從下手

唯有等待自己從人群中被撿選

2

如今它在我身上割愛

我越忍痛它越有興致

一度，我們在水上仰泳

擺動手臂時什么也沒抓住

惘然若失是常態

從固態到液體再到氣態也是變態中的常態

在被割愛的刀痕上撒鹽是為我好

它已經盡力，不曾讓愛流一滴血

3

我愛摩天大廈

愛死了摩天大廈的直角

也敢于和各個直角頂撞

愛死了比摩天大廈高一頭的避雷針

也愿意和避雷針來一回針尖對麥芒

唯一不愛的是避雷針上頭的烏云

畢竟烏云是灰色的

灰總不如黑白分明

4

我的變化是不懼快刀的亂麻

比如，我看花時花不愿意開

我就會習慣不開的花骨朵兒

如果它突然開了

可能會驚嚇到我，于我而言是反例

如果它突然開了

……迫不得已，我就反推時間：

重構花的一季，重構葉的秩序

5

我追逐自己

恰似爛熟的水果落了下來

其實，墜落未必不是

重返枝頭的另一種形似

自己追逐我

只為踩住我的影子留住我

在飄搖的寒枝

在雀靜的午夜

6

就連空氣也分崩離析了

氮氣、氧氣、稀有氣體、二氧化碳以及其他物質

從前，按比例構成空氣

而今，從人的身上繼承了刀子，學會了割席

空氣稀薄、臭氧層被破壞、紫外線增強……如此等等

溫室效應并不溫暖你我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p>

命薄如紙的你我也在以息相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