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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這件事

2021-10-09 11:37清風徐
小品文選刊 2021年19期

□清風徐

我童年時代是吃小米飯長大的。就像歌里唱的那樣“小米飯把我養大”。那時候沒有電飯煲,燒土灶,鍋挺大,鐵的,靠人力風箱或電風輪的動力使煤炭燃燒。小米淘洗干凈后和清水一起倒進鍋里煮,水開后用爪籬(北方俗稱“zhào li”,由金屬細絲或細篾條等編成,有柄,用以撈取水中物)撈到容器里再隔水蒸。剩下的米湯不能丟,可以用來燉豆角、燉茄子,既能把營養保留下來,又能讓菜更香。那時候食用油少,這種做法可謂一舉多得。不知道別的地域怎樣蒸米飯,我們這里我熟知的就是這樣的方法。那時候吃高粱米的人家也多,除此之外還有苞米(玉米)碴子、苞米(玉米)面,各家口味只能在粗糧中選擇,逐漸形成了自家的習慣,比如我家從來不吃高粱米,我姑姑家則以苞米(玉米)面為主,做貼餅子、窩窩頭一類。多年以后跟已在京城的表妹聊天,我說看見小米飯我就條件反射,嗓子眼兒扎得慌,她說長大后對玉米面做的主食從不懷念。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內心五味雜陳,但幸福的滋味多于苦澀。

當初供應的面粉一般用來搟面條,偶爾包餃子,為了節省,我媽常將玉米面和面粉搭配,做成發糕。因為有了細糧的參與,口感上會細膩很多。

也有生活條件好的人家。有一回我媽打發我去她的同事家傳口信兒,她家正吃晚飯,每人面前擺了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飯?;丶液笪覙O其夸張地傳遞情報:“媽,鄭姨家吃的是白——米飯”,我把那個“白”字拉得老長。我自然也是吃過大米的,不過鄭姨家居然能在不年不節的日子里吃大米飯,這讓我羨慕、嫉妒和驚訝。那時候,在黑龍江西北部的小縣城,吃大米還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1984年夏天,我媽帶我和弟弟去遼寧興城的大舅家。興城有遼闊的大海,大舅家還要往大山里走,那是一家軍工廠,至今還記得那年代那地方的繁華,一個單位就像一座小小的城,有學校、醫院、公園、商場、影院、市場、澡堂子,我后來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型國有企業。生活條件的“好”從頓頓吃白米飯便可窺見。舅媽的白米飯配上燒茄子,成了我少年時代對優越生活的向往。我也才了解做菜不只是我媽的“茄子燉土豆”,茄子還可以有更多花樣。第二年暑假,舅媽帶女兒們來度假,她們出發前通過郵局郵遞了半袋子大米。因為對黑龍江的落后條件早有耳聞,她家最小的女兒自小嬌生慣養,從不吃粗糧。然而人先到了,米姍姍來遲,我內向,從不追問大米何時抵達,卻每天往我媽學校跑,希望聽到大米的消息。

條件是一點一點好起來的。后來我們吃“二米飯”的時候多了,就是把大米和小米摻和到一起撈干飯。再后來,只要愿意就能頓頓吃大米,這是從啥時候開始的已經不記得了,但還能想起有一年舅媽和她的女兒又來,問我們要地址寄大米,我媽說,人只管來,黑龍江的大米管夠吃!

關于吃飯的記憶,越來越愉快了,特定的場合我們會不由自主地憶苦思甜。偶爾到東北地方特色的餐館吃飯,我也會來上一碗小米飯。時隔多年,小米飯沒那么難吃了,大米飯仿佛也沒那么好吃了。

時位移人無論如何,需感恩土地,感恩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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