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尚有榮光在

金桃小丸子

2020年7月7日，清晨五點半的朝陽透著些許暑氣。我懷著期待又忐忑的心情走出家門，路上人很多，到學校時，看到許多學生的家長在校門口張望，他們偶爾和旁邊的人交談兩句，眼睛卻始終盯著走進校門的背影，那眼神中飽含的是期望、擔憂，或者說是如釋重負。

也很奇妙，前幾天都在下大暴雨，高考這天卻放晴了。學校在這天也特別用心，早飯是高中三年最豐盛的一頓，送考教師清一色的紅色戰袍，寓意著開門紅。好像也說不上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老師和學生還是像過去每一天那樣，一起吃飯、聊天、開玩笑。

大巴車昨天就已經停在學校了，我們上車的時候，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都伸著腦袋望著我們，當警車護送著大巴駛出學校，家長、老師、學弟學妹們在校門口圍作一團，笑嘻嘻地透過車窗給我們加油助威，握拳打氣的動作浮夸又溫暖。

那一刻我竟覺得自己像個戰士，迎著所有人的期待走上戰場，而我充滿自信。但天有不測風云，學校到考場的路途有些遠，平時很少暈車的我在這天居然暈車了。一直到進考場，我都惡心想吐。當時我就想，難道這預示了不幸嗎？但我很快自我開解，“不過是暈車而已，考試還是照?？?！”

可是剛考完語文，我就知道自己發揮失常了。暈乎乎地，我還沒回過神來，又要開始考數學了。在考場外排隊等待金屬檢測與人臉識別時，我打開透明筆袋，翻了翻，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沒帶準考證！我慌了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還好同考場有同班同學，過來安慰我：“沒事的，別慌?！彼€催促我趕緊下樓拿。

考場在五樓，我飛奔下樓的時候腿都是抖的，也沒有心思去想我為什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機械性般地下樓、奔跑、上樓。萬幸，還來得及。我喘著大粗氣等老師檢查時，腦子是劇烈運動后一脹一脹的感覺，看著人臉識別機器屏幕上的自己，我有種說不出的恐慌。

“放松點，沒事，好好考！”監考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盡是溫柔。我望進她的眼眸，或許是出于老師對學生的鼓勵，長輩對晚輩的安慰，又或者只是出于一個陌生人的善意，但是那一刻，我因為這句話微微定了定心。

拿到試卷后我沒有急著動筆答題，因為我知道此時的自己仍然是思緒不清晰的，我閉上眼睛，深呼吸——我的腦海里浮現了早上家長送考時的擔憂與期盼，想起吃早飯時身著紅衣的老師們燦爛的笑容，想起學弟學妹替我們緊張的神情，還有警察叔叔護送我們去考場的認真負責……雖然此刻在考場上考試的只有我，但我的背后，有很多的關愛與付出，我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斗。被愛的感覺就像擁有了靠山，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生出一股勇氣。我給了自己五分鐘的調整時間，把早上的語文發揮失常、數學開考前的忘帶準考證先放一邊，無論如何，我都要盡力以自己最好的心態和最好的狀態進行這場考試。

成績出來時，我還是挺幸運的，除了語文，其他科目都還考得不錯。高考后的某一天，我在一本小說上看到這樣一句話：彼方尚有榮光在。意思是，遠方還有值得追尋的美好事物，少年不懼歲月悠長，不應該輕言放棄，世上萬物，皆能成為少年的光和希望。少年的模樣，是謙和而狂妄，驕傲又坦然。

我當時便對這句話感觸頗深，正是因為有光與希望，在面臨突如其來的變動時，才能以不變應萬變，想到自己從不是孤身一人。在我們的成長途中，或多或少都在接受著他人的愛與情，如果我們心懷感恩，以少年的智勇探索一切未知，豈不美哉？

把人生拉長了看，高考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節點，人生的成與敗，并不是憑高考成績決定的，而是少年邁過這道坎時心境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彼時的少年站在成長的盡頭，回首過去，一路崎嶇，早已繁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