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萍
你還記得五年前的那起黑客事件嗎?我正是那場黑客事件的親歷者之一。
那時我還是飛訊旗下的一名開發人員。每天下班回家,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電腦?!聦嵣犀F在我還是如此,打我見到電腦的第一眼起這個習慣就一直跟我到現在,只有那天例外,因為我的電腦已經被提前開好了。
“也許是莎莎先回來了吧?!逼鸪跷也]在意,給自己倒了杯水又回到電腦前,這時我才發現——
我的電腦被黑了!豈有此理!居然有人敢黑我?要知道方圓十里的熟人電腦壞了可都是找我修的!黑我?你很有勇氣!
我晃了下鼠標,屏幕上跳出了一個相貌猥瑣的火柴人,還依次出現了如下文字:
“歡迎回來,我已在此恭候多時——”
“然而我們也許不會相處太久——”
“我想跟你一起欣賞一點兒東西!”
“還是讓我先給你點兒顏色看看吧!”
我再次晃動鼠標,指針從火柴人頭上劃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火柴人居然一把抓住指針,將其揉成一團,然后對準回收站的圖標做了個投籃的姿勢:“好……三分!”
隨即,指針在屏幕上碎了一地,任我再怎么晃鼠標也沒有用了,這讓我很生氣。于是我又抽出鍵盤,噼噼啪啪一通狂敲。屏幕的四周開始出現一堆字符,向屏幕中央的火柴人飛去?;鸩袢吮銓⑦@些字符收集起來,組成了一個鍵盤,然后往膝蓋上一頂——我的鍵盤就這么隨鼠標去了!
“看來你還有兩下子……”最后我決定使用最新的全息設備與之決戰!
雖然現在全息輸入設備已經走進了千家萬戶,但五年前我用的那套設備還在測試階段。為了輸入全息信號,你需要一臺紅外測距儀、一個信號翻譯器。當時的全息設備也不能識別手指,你還需要戴上特制的手套。最糟糕的是當時手勢語言還沒被開發,我們用的還是投影出一套的全息鍵盤,你能想象那種手腕懸在半空中打字一小時的酸爽嗎?
盡管如此,它還是有諸多優點:首先,因為它還在測試階段,為了方便開發,我們為它賦予了極高的權限,在本機管理員說話都不一定管用的時候全息輸入設備的指令依然能讓電腦服服帖帖;其次,因為它還在測試階段,我就不信黑客還能針對到它身上;當然,最重要的是,它能讓我在莎莎面前成為整條街最靚的仔。
現在我已經全副武裝。投影儀,到!手套,到!很好,現在……等等!那個火柴人在做什么?
它居然跳到了投影區內!還自在地跳起了街舞!我完全看呆了。它跳了一會兒之后顯然還不夠過癮,于是便抱著全息鍵盤當吉他彈!過了一會兒它又厭倦了彈吉他,于是便將全息鍵盤一摔,全息鍵盤便炸了,碎片四處飛濺,我還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不要問我當時是什么心情,我真的是什么想法都沒有了。
接著它又跳回屏幕桌面,抓住文檔的圖標,輕輕一抖,一張張照片就唰唰唰地飄落下來?!鹊?,這些不都被我刪掉了嗎?它怎么連這些都翻出來了?
它把這些照片貼了一屏幕,仔細地觀察著這些照片,然后大概是利用了一些模式識別的程序,把其中包含一男一女的情侶照都挑了出來,打包成一個包裹背在身上,大搖大擺地向我的聯系人名冊走去。
我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手忙腳亂,連碰倒了杯子被濺了一褲腿的水也沒感覺。我用力地摁主機開關——該死!居然連強制關機都不頂用了!我當時真的很想一拳把屏幕打穿。我簡直要瘋了!冷靜,我突然想到這種時候應該拔插頭才對!然而已經太晚了。
它翻開了我的聯系人名冊,挑了幾個和我聊天最頻繁的聯系人——其中當然包括莎莎——掏出一根魔術棒一揮,背上的包裹就變成好幾封長著翅膀的信,向那幾個聯系人的圖標飛去。接著,屏幕上就出現了好幾條“您的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窗。
“不!”我尖叫出聲,仿佛死期近在眼前,往事如走馬燈般閃過——
那晚月色正美,一切都顯得那么夢幻。
“你是我的初戀?!蹦峭?,莎莎的表白讓我猝不及防,“我也是你的初戀嗎?”
“啊,當然!”
她并不知道,當時的我其實正在跟另一個女子交往……盡管我后來和她分手了,但這總歸是一種欺騙吧。
就在我癱倒在電腦前,想象著即將來臨的災難時,那個火柴人卻突然對我揮了揮手,接著,就把那幾個“您的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窗使勁兒掰碎,用智能合成的聲音對我說:“伙計,我剛才是逗你玩兒的!”
“什么?”
“我并沒有真的把照片發出去,只是想看看當你的相片被翻出來揭示給你親密的人的時候,你會是什么表情。
“如果你看著它們,滿心懷念和喜悅,那么你是幸福的;但如果你看著它們,滿懷抵觸和惶恐,那是什么造成了這種情緒呢?
“我將你在看這些照片時的表現錄成了影片,現在請看——”
說完,火柴人向我鞠了一躬,桌面壁紙像舞臺大幕一樣拉開,露出一段錄像,我這時才注意到攝像頭不知何時開了。我看著畫面中的自己,他先是一臉震驚,然后便開始歇斯底里地試圖挽回什么;當一切似乎塵埃落定之時,他又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椅子上。這個人,真的就這么不敢面對過去嗎?
火柴人又鞠了一躬,桌面壁紙又像舞臺閉幕一樣拉上。不久,電腦恢復正常,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我緩過神來,沉思良久,最后緩緩地掏出手機:
“親愛的,我有事情要向你坦白……”
?[責任編輯?王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