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俄羅斯經濟現狀分析

余 鑫

（吉林省社會科學院 吉林 長春 130033）

2021年前7個月，俄羅斯國內生產總值已達新冠肺炎疫情前水平，俄羅斯工業增長4.4%，其中制造業增長5.6%。經濟增長是成功實施國家計劃、實現國家發展目標的保證。但是，由于2021年9月以來俄羅斯COVID-19新病例激增，疫苗接種率低，只有34%的人口完全接種了疫苗，比俄羅斯的大多數歐洲鄰國要少得多。這成為國際上公認的俄羅斯經濟前景黯淡的原因之一。為了有效控制新冠肺炎疫情在俄羅斯的蔓延，俄羅斯總統實行了2021年10月30日至11月7日（含11月7日）的非工作日制度，并可延期。俄羅斯政府警告市民不要把這當作度假的借口，否則就失去了限制的意義。新的限制、收緊貨幣政策、恢復財政規則、提高主權財富基金的投資標準——在疫情沒有得到有效控制的情況下這些措施對俄羅斯經濟發展的作用仍是一個極不確定的前景。

一、俄羅斯宏觀經濟形勢依然嚴峻

在俄羅斯國內需求復蘇更加強勁的背景下，如今俄羅斯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仍然為零，俄羅斯國內需求對經濟復蘇的貢獻較小，該國的消費將受到更高通脹的影響。俄羅斯價格上漲的部分原因是：經濟復蘇、供應緊缺和物流不暢、商品和能源價格上漲、政府采取的額外社會福利。隨著需求穩定和工業品價格下降，經濟復蘇將放緩。

當前新冠肺炎新的感染病例不斷增加，表明這一流行病仍在繼續。如果俄羅斯疫苗接種速度更快一些，各種限制措施也要到2023年才能結束。疫苗接種率低直接影響到消費需求的下降，而消費需求應該是恢復性增長的基礎和催化劑。同時，在增加消費需求之前，必須增加實際收入。如果采取新的限制措施，一些企業將再次倒閉，許多企業的銷售額、收入和利潤將下降。由于作為實際收入的工資是以產品成本為基礎的，如果沒有銷售，這將成為支付工資的障礙。據《紐約時報》報道，俄羅斯34%的公民接種了疫苗，顯然，這樣低的疫苗接種率不足以阻止疫情的傳播。而且，病毒學家認為，在疫苗接種不完全的情況下，病毒變異要快得多。俄羅斯因疫情而采取的限制性措施已造成了經濟衰退，并使民眾恐慌。專家認為，如果實施嚴格的限制，繼續經濟復蘇可能會無望，社會問題會占據首位，而解決這些問題可能沒有資金。新一波疫情將導致俄羅斯貨幣供應量再次增加，財政支出增加，人民實際收入下降。

2021年第四季度俄羅斯正面臨著經濟衰退與價格上漲相伴而行的情況。經濟學家分析，俄羅斯通脹連續幾個月上升，高通貨膨脹使人們更加貧窮，看到價格上漲，人們開始更多地支出，而不是儲蓄。供應無法滿足需求，這一效應在企業和民眾的通脹預期中非常明顯，他們的通脹預期已接近歷史新高，根據俄羅斯央行的最新數據，在過去一年半中翻了一番，從2020年2月的8%躍升至現在的16%，這是自2016年初以來的首次。特別是俄羅斯的計算機芯片市場的危機會持續下去，與疫情開始時相比，其銷量增長了一倍半，由于對數字設備的需求不斷增長，各地芯片都嚴重短缺。

但是俄羅斯管理層的反通脹措施并沒有以應有的方式對通脹產生真正的影響。俄羅斯銀行的關鍵利率大幅上調至7.5%對盧布升值產生了影響，但這是短期的，也是不可持續的。俄羅斯學者分析，俄羅斯正處于形成強大而漫長的全球通貨膨脹周期的初期。世界通脹不僅加劇了美元和歐元的無節制發行，也加劇了勞動力市場的競爭，美國、中國、俄羅斯及世界各地的勞動力都在追求更大的附加值。在全球不確定的情況下，俄羅斯通貨膨脹的減緩很有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

二、俄羅斯進口依賴仍然嚴重

俄羅斯糧食生產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但在非食品領域進展要小得多。俄羅斯的所有非食品產品中，多達75%是進口的，在某些非糧食市場部門進口占90%。這種進口比例令人不解的是發生在全球高度通脹的情況下。目前俄羅斯市場的平均進口比例約為75%，過去五年中，這一進口比例幾乎沒有變化，這還不包括食品、汽車和燃料。此外，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物流和商品鏈中斷，甚至增加了俄羅斯非食品零售中的外國商品份額，這一比例從2019年的73.5%上升到2020年的75.8%。汽車零部件領域對進口的依賴程度最高，達95%。進口兒童游戲和玩具的比例高達92%，鞋類達87%，進口電信設備占86%，而且這些數字幾乎沒有變化。進口在服裝零售銷售中所占的份額略有下降，從2017年的86.1%降至2021年上半年的82%。由于俄羅斯境內裝配制造業的發展，體育用品（48%）、家用化學和化妝品（57%）及家庭用品對進口的依賴程度變得較低。

俄羅斯人的結構性因素、有限的國內生產能力及消費偏好的特點，造成了大量的零售進口產品。與此同時，外國商品在國內零售中占有很大份額的間接后果是商品進口條件（關稅稅率、免稅限額等）發生變化，對最終價格有很強的影響，并可能成為通脹壓力的重要因素。俄羅斯國內生產都不同程度地依賴進口零部件、設備或原材料的供應。2021年俄羅斯聯邦對進口肉類的依賴有所減少。例如，2015年俄羅斯牛肉進口市場份額為50%，如今為28%；豬肉比例從12%降至0.3%。然而，盡管實行了糧食禁運，但進口奶酪的比例從2015年的23%增至2021年的34%；進口動物油的比例從25%上升到32%。

從2014年俄羅斯受到西方的制裁以來，實施了進口替代政策。然而這一政策并不意味著俄羅斯可以完全地自給自足。目前俄羅斯國內微電子生產在俄羅斯的市場份額占比不超過10%，有的地區甚至更低。在一些商品產量下降的情況下，進口在零售中所占比例很高，這很難說是俄羅斯進口替代政策的成功。農業進口也只是部分實施。俄羅斯繼續采購國外設備、配件、谷物（玉米90%為進口）等。為了種植同樣的小麥或玉米，俄羅斯必須從西方購買種子。因為在俄羅斯國內，需要整個機構、試驗田、專業農藝師和育種員努力，才能獲得資金，開發具有同樣高產、抗天氣和疾病的品種。而與此相比，直接購買國外種子更容易。俄羅斯進口替代的主要目標是減少對外國商品和服務的依賴，特別是食品，而不是完全取消進口。在宣布進口替代方案時，俄羅斯國家確定了支持農業的目標，該行業獲得了補貼、激勵和優惠，這促進了農場和產品加工企業的增長。

俄羅斯的稅收和苛刻的貸款利息在疫情期間并沒有變動，這也進一步降低了國內生產的競爭力。因此，俄羅斯從中國或土耳其購買的商品比例也在上升。低收入已經成為一個日益嚴重的問題，它使生產者轉向低價格：即使某個俄羅斯國內產品的質量優于進口產品，人們也會出于節約的考慮而選擇更便宜的。

三、俄羅斯經濟放緩下聯邦預算與稅收

俄羅斯政府決定了未來三年的聯邦預算草案。俄羅斯普京總統對新預算提出了基本要求：這一預算草案應能減少貧困，最快在2024年，俄羅斯政府就必須在所有國家目標上取得有意義的、明顯的進展；將力量和資金集中在具有戰略意義的主要領域，并使這些領域獲得最大限度的發展，在這方面，未來三年的聯邦預算是決定性的。普京總統表示，聯邦預算支出將增加1萬億盧布，并在2024年之前每年增加一次。2022年為23.6萬億盧布，2023年為25.1萬億盧布，2024年為26.1萬億盧布。

有計劃地縮減居民信貸也是俄羅斯經濟放緩的原因。俄羅斯中央銀行可以限制各類貸款的全部貸款成本。監管機構已經冷卻了貸款市場，中央銀行提高了商業銀行對債務負債指數超過50%的公民的貸款附加費，面向債務負債指數超過80%的借款人的貸款附加費更高。

在俄羅斯聯邦政府內，正在研究2022—2024年是否有可能調整稅收制度，使國家預算增加4000億盧布為國家的戰略舉措提供資金。通過提高冶金行業的采礦稅、完善石油領域的補充收入稅制度、改善酒精和糖飲料的消費稅制度、修改富裕俄羅斯人的稅收等措施來增加國庫收入。但是提高稅收可能會破壞私人需求，抑制投資，降低工人的實際收入，從而影響正在復蘇的俄羅斯經濟。稅制不穩定是對商業活動產生負面影響的一個因素。然而，提高稅收的做法并不令俄羅斯人意外，這是一個勢在必行的趨勢。2020年俄羅斯政府就把金屬行業的非現金轉移支付率提高了幾倍，修訂了石油行業的非現金轉移支付制度，并自2002年以來首次引入了個人收入累進稅（針對有擔保的公民）和存款利息收入稅。2021年，政府提高了金屬出口關稅，并計劃進一步增加鋼鐵行業的稅收。

從2021年8月1日起，2020年的退休人員將開始獲得更高的保險養老金。俄羅斯聯邦儲備基金宣布，養老金的增加是由于每年對退休人員保險養老金進行無風險的重新計算調整。俄羅斯政府官員解釋說，與傳統的養老金指數化不同，即養老金按一定百分比增加，養老金的重新計算是根據2020年在職養老金領取者的工資水平，即雇主支付的保險費和應計養老金比率，按個人情況增加的。由于提高了退休年齡，俄羅斯政府決定將進一步的養老金改革推遲到2021年以后再進行。根據俄羅斯專家的建議，俄羅斯將采用一種有保障的養老金產品——“有保障的養老金計劃”。俄羅斯公民期待會得到不同的、更好的非國有養老金體系，以補充已經存在的體系。俄羅斯新的養老金改革的主要目標應該是建立個人養老金儲蓄。

四、QR 碼對俄羅斯經濟的影響

2021年11月，俄羅斯政府向國家杜馬提交了關于在公共場所和某些交通方式中使用QR碼的法案。該法預計將在2022年6月1日起實施。因此，修訂《聯邦人口衛生和流行病保護法》的法律草案規定，公民可以進入公共活動場所、文化機構、餐飲和零售場所，只要持有關于疫苗接種的QR碼。俄羅斯政府計劃采用QR碼作為遏制疫情的建議，在俄羅斯部分地區引發了公民強烈的反應，人們為此組織了游行。人們普遍認為冠狀病毒疫苗證書QR碼的出現將限制俄羅斯國內的經濟活動，減少交通和整個服務行業的需求。與此同時，航空、鐵路、一般貿易和其他服務部門正在準備計算強制性推廣QR碼造成的損失，累計損失可能達數千億盧布。在俄羅斯一些地區已經擴大了需要持QR碼進入的機構和組織的名單。例如在圣彼得堡，從2021年11月15日起訪問游泳池、健身中心、娛樂設施及結婚紀念儀式都需要有QR碼；從2021年12月1日起，進入餐飲設施（不包括生產食堂、火車站和機場設施）和零售設施（不包括藥店、加油站、食品店）也需要有QR碼。QR碼的應用范圍會進一步擴大到銀行服務等領域。

《俄羅斯聯邦航空法》第107條和《俄羅斯聯邦鐵路運輸聯邦條例》的法律草案規定，長途火車和航空（國際長途）航班必須提交QR碼。新條例生效后，對在登機時無法出示疫苗接種、疾病轉移、轉院或PCR檢測陰性QR碼的乘客，航空公司和俄羅斯鐵路公司將禁止其登機（車）。事實上，俄羅斯航空公司在2021年9月份運送了1230萬人，比2019年前減少了4%，這還是在俄羅斯鐵路公司和交通部沒有強制實施QR碼時。俄羅斯其他收費服務部門收入也在下跌，甚至大規模破產。例如，俄羅斯影院業主協會主席Berezin報告說，采用QR碼可能導致全國各地的電影院關閉。他認為，觀眾人數的減少將引發部分電影院關閉，這反過來會刺激制片人不再發行新電影，電影院根本沒有什么可放映的。根據俄羅斯防治冠狀病毒行動總部的數據，迄今為止，俄羅斯聯邦至少有6300多萬人接種了疫苗，另有治愈的780萬人的冠狀病毒感染者。粗略計算，俄羅斯聯邦可能擁有的QR碼數量可能不超過7000萬人。根據調查，只有18%的俄羅斯人支持在商店和公共交通工具上強制實施QR碼。而68%的人原則上反對代碼。同時，各地區的抵抗接種情緒正在上升。

新冠肺炎疫情極大地改變了世界各地的宏觀經濟狀況，幾乎所有發達國家都采取了規?？涨暗膽獙ξC方案，包括一系列廣泛的財政和貨幣政策。俄羅斯的變化尤為劇烈：生產聯系破裂、失業率急劇上升、貧困加劇。2021年俄羅斯新冠肺炎疫情不斷加劇，而接種疫苗的人口比例遠遠低于其他國家，這大大地限制了俄羅斯的經濟發展。同時由于整個世界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更加劇了俄羅斯國內經濟的惡化。俄羅斯和世界主要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物價長期上漲，未來10年全球通脹期可能會持續。俄羅斯的通貨膨脹減緩會需要更長的時間，經濟復蘇的到來更是難以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