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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傳統白族紙馬的色彩文化內涵分析

2021-11-28 04:42孫寅杰張瑞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
品牌研究 2021年11期
關鍵詞:白族大理紙張

文/孫寅杰 張瑞(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

一、大理紙馬概述

紙馬,又被稱為甲馬紙、甲馬、甲馬子、云馬、紙火、轉運符等,是一種人對供奉鬼的一種原始巫術禮儀現象。在唐代雕版印刷技藝普及之后,紙馬便廣泛流傳于中國民間用于民俗活動,滿足民間焚燒、飄撒以及張貼的需求。在宋代《陔余叢考》、北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明朝《帝京景物略》、清朝虞兆漋的《天香樓偶得》均有明確記載,直至今日云南少數民族依舊有人家在進行民俗活動時使用紙馬。

據云南民族博物館楊松海分析,傳統紙馬是從明代開始由中原傳入云南,但是在清末民初的不斷演變后達到了傳統紙馬發展的鼎盛時期。傳統紙馬在云南地區的傳播相當廣泛,涉及的民族除了云南本土的漢族,也涉及很多云南本土的很多少數民族如白族、彝族、納西族、傈僳族等;在傳統中原紙馬傳到云南之后,伴隨著各民族對于同一紙馬的意義的理解不同,賦予同一紙馬的“形象”也不相同,這便導致了紙馬種類繁多這一特點;云南的少數民族在繼承中原傳來的傳統紙馬的同時,也增加了各民族本身的供奉,大理白族將本主供奉納入了白族傳統紙馬體系當中;傳統紙馬模板的木材質與水和空氣接觸后容易被腐蝕,并且伴隨著不同的雕刻者的技法嫻熟程度以及雕刻者的個人主觀能動性,促使同樣寓意的傳統紙馬的雕刻造型也是各不相同,也是云南大理白族傳統紙馬種類超過三千種的重要原因。綜合以上所有條件,云南紙馬體系便不僅僅局限于漢族本身的紙馬體系,形成了云南大理白族特有的系統的供奉紙馬體系。

傳統紙馬在經過大理白族的長時間使用以及不斷地開拓發展新的使用途徑,主要用于傳統民俗活動焚燒、飄撒以及張貼使用。但是在使用的時候也按照一定的分類規則,在參考其他文獻時,發現各文獻的對于傳統紙馬種類的分類模式也不盡相同。在查看文獻以及與非遺傳承人對接調查之后,只有按照供奉分類是傳承人比較認可的分類方式。非遺傳承人在描述時說道,傳統紙馬在使用的時候,一般不會單獨使用一種供奉,往往會同時使用多種供奉。本文選用以供奉分類方式將傳統紙馬進行分類討論,即將傳統紙馬分為崇拜供奉紙馬、人生禮儀紙馬、原始信仰紙馬、本主紙馬以及冥界紙馬,并對各類傳統紙馬供奉進行必要的分析,以便于用以分析傳統紙馬色彩選用原則以及選用原因的分析。在云南大理白族傳統紙馬的色彩提取原料的同時,對比中原傳統色彩原料的提取,發現二者色彩在色彩提取原料的地域特色有所異同。

二、傳統大理紙馬色彩原料對色彩的影響

傳統大理白族紙馬主要選用白色、黃色、紅色、桃紅色以及綠色為傳統紙馬紙張所用的顏色。在清朝虞兆漋《天香樓偶得·馬字寓用》中記載了“俗于紙上畫像,涂以紅黃彩色……”可以清晰地看出在沒有打印技術的清朝就已經采用彩色紙張進行紙馬的染色使用。

現代紙馬使用的紙張很多都是現代機械印刷染色的,價格相對低廉。但是,大理白族傳統紙馬所使用的紙是利用構皮樹為原材料制作而成,構皮樹在云南分布較為廣泛,而且本身為喬木類樹,具有高大的主要特征,因此構樹皮在自然界中儲量豐富,構樹表皮滑嫩,樹皮纖維韌而細長,適合用于造紙。通過傳統工藝制作出來的傳統紙馬紙張,柔韌性要比現代機械紙張強,抗拉效果顯著;有云南當地構樹皮本身的木香,香氣持續時間久,所以傳統的白族喜事紙馬會貼在家中,不揭去;保存的時間長久,構樹皮紙也會用于云南少數民族書寫經文,使得經文或者其他重要文獻的留存時間之久,可以超過百年。

根據大理白族紙馬傳承人張瑞龍老師的口述,傳統大理白族紙馬紙張色彩主要使用的是白色、黃色、紅色、桃紅色、綠色五種顏色。在傳統工藝上印刷不同的顏色使用的原料基本也是源自云南的植物或者土壤,在傳統的造紙過程中就將顏色調好,紙張上色后,晾干成色用于傳統紙馬的印刷。

白色,云南傳統的構樹皮紙原色就是構樹皮原木色,構樹皮在完成十二道工序后,直接用于印刷紙馬。然而,中原的白色的色彩原料使用的是蛤粉為主要原料進行印刷印染,白色色澤更加明亮,更加純凈。而大理白族紙馬以構樹皮為主要原料,紙張會有樹木的葉子、樹皮等雜質摻在其中,白色色彩純度與蛤粉相比而言偏低,但對于紙馬紙張的印刷使用而言,構樹皮有其特有的優勢,因為構樹皮紙張不易被蟲蛀,保存使用時間長久。

黃色,傳統黃色的紙張原料來源于云南本土特殊的毛茛科植物黃連藥材,是云南地區最負盛名的藥用植物之一,但是由于無節制的開采利用,野生黃連已經瀕臨絕跡。所以,傳統的利用黃連為原材料的黃色紙馬已經在市場上鮮有看到,更多的是現代化印刷技術印刷的黃色紙馬。中原色彩體系中的黃色,一般將藤黃作為主要的色彩提取原料,其質地柔和、色相雅致易與其他顏料調和以及罩染。云南大理紙馬的黃色色彩原料提取為黃連植物,二者均為植物,在色彩的提取上,黃連所能提取出來的黃色原料數量對比中原的藤黃數量是難以企及的。因此傳統大理紙馬的黃色紙對比中原黃色在純度偏低,色彩明度偏高。

紅色,因云南高溫多雨下發育而成的紅色土壤,這種土壤含鐵、鋁成分較多,有機質少,酸性強,土質黏重。傳統紅色原料是提取自紅土中的豐富的氧化鐵Fe2O3礦物質,將其磨細添膠制成紅色染色原料。中原的傳統紅色的色彩原料為朱砂,即為赤鐵礦Fe2O3。與大理白族傳統紙馬紙張所用的紅色為同種原料,但是相對而言,中原地區的朱砂開采成本較高,需要到專門的赤鐵礦礦場區域開采。云南有其特有的紅土資源,土壤內含有豐富的赤鐵礦,因此,只需將紅土進行人工過濾提純,就可以提取出傳統紙馬紙張所需要的紅色染色原料。二者在原料提純后紅色色彩用色接近,色彩飽滿明快、色澤沉穩艷麗。

桃紅色,在紙馬進入云南的時候,就有漢族人民使用紫草為染色原料,印染傳統紙馬紙張。在云南,滇紫草也是用來作為印染傳統大理白族紙馬紙張的主要原料,滇紫草的表皮栓皮便是桃紅色的提取原料。由于原料的用量問題,色彩純度偏高的更像紫紅色,色彩純度偏低便呈現出桃紅色。

綠色,云南地區盛產核桃,核桃青皮是云南核桃果實的果肉部分,青皮可提取出來綠色原料用于綠色紙馬紙張的印染。但是,傳統的綠色紙馬并沒有現在的綠色紙馬的顏色純度低。據非遺傳承人張瑞龍老師的介紹,傳統的綠色紙馬紙張由于核桃青皮的色素原因,最后的印染效果綠色純度偏高。中原綠色的色彩原料為石綠,提取的印刷的色彩明度對比大理白族核桃果肉提取的綠色純度低。云南地區盛產核桃,對比開采石綠,核桃的色彩原料的提取成本低,因此會被人們用來進行綠色色彩的提取原料。

對比中國傳統的色彩中的白黃紅綠所使用的原料,大理紙馬的色彩原料體系與中原的色彩原料體系有明顯差別,云南大理的本土特色更加顯著。唐代以后中原色彩原料體系已經相對完善,在色彩的原料使用上云南大理和中原各有自己的鮮明的地域特色。中原的色彩原料絕大多數是提取自礦物質原料,然而云南大理的色彩原料絕大多數是提取自植物原料,這也與云南地域植物種類繁多、植物數量繁多的原因息息相關,這便是云南大理白族傳統紙馬色彩原料和中原傳統色彩原料的差別的重要原因。

三、傳統大理紙馬色彩選用自然因素及社會文化因素

紙馬紙張在色彩選用方面,會受到不同因素的影響,像社會文化因素、環境因素以及色彩對心理的影響等等。大理白族紙馬在明初時期,大量漢人移居云南,帶來了紙馬。紙馬色彩的選用規則也被沿襲,即使在云南大理白族的本主紙馬的色彩選用上也是遵循了這一口口相傳的規則。

(一)自然因素

大理白族人們生活的自然環境因素也影響了大理白族傳統紙馬的色彩運用,主要的五種顏色均是來源于云南地區的自然環境。黑色顏料原料提取于植物燃盡后的鍋底灰,白色紙張直接提取于構樹皮的自然原色,黃色紙張原料提取于黃連植物提取物,紅色原料提取于云南得天獨厚的紅土礦物資源,綠色原料提取于云南核桃表皮的天然植物色素,桃紅色原料提取自云南的滇紫草的表皮栓皮。此外,大理白族人們也有一部分源于對自然環境的崇拜之情,懷有一顆感恩之心。所以,綠色紙馬的使用是對于自然植物的感恩,綠色紙張的木供奉紙馬的使用便是最為直接的體現;紅色紙馬和桃紅色紙馬是對于大地的感恩,希望可以從土地中獲取庇佑,像紅色的財供奉紙馬、喜供奉紙馬的使用便是最為直接的凸顯,以及其他的祈福類紙馬也是使用的紅色紙張;黃色紙馬是對太陽的感恩,在大理白族紙馬中的太陽供奉崇拜紙馬體現了這一份情感。

(二)社會文化因素

傳統紙馬紙張色彩主要是紅黃白綠四色,桃紅色可歸為紅色系列,在印圖案的時候選用的黑色顏料,是用大松石采下的明子作為燈油燒完,結成一團的煙灰,取出煙灰,摻上酒調勻,再用開水攪拌后冷卻,做成了黑色顏料,所以整個紙馬紙張涉及的顏色為黑紅黃綠白五個顏色。在《孝經援供奉契》第十四論論配五色中記載了,中國傳統的五行對五色的記載“土之精黃,木之精青,火之精赤,金之精白,水之精黑”。五是自然界中五種物質、五種能量、五種氣場,而‘五’ 相互作用產生運動,稱為‘行’,五和行合起來就 是‘五行’。五行生克是代表物質、能量、信息的演化形式,它是樸實的世界觀與自然科學。中國傳統物質世界的“五行觀”,即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形象,對應了“五色”指的是白、青、黑、紅、黃??梢园l現,紙馬紙張色彩選用規則與五行相對應,這一點便是源自漢民族的社會因素,漢代一直對五行的哲學以及占卜有著系統的研究。在唐朝以前,從玄理到巫術,從帝王君權到等級秩序均應用五色體系作為規范。

在中國傳統社會色彩心理學中,有一部分是來源于人們對于色彩的本身的感知能力,人們對于色彩的聯想,也成了影響了大理白族紙張色彩的使用規則形成的重要因素。

在中國傳統社會色彩心理學中,紅色往往是人們對熱情、熱烈、喜慶、活力和溫暖的美好展望,傳達了人們對喜悅、吉祥和富貴的美好聯想;黃色一般是光明、希望、崇高、高貴的美好象征,傳達了人們對高尚的地位的崇拜之情;綠色是和平、安全、生長和諧和的象征,是代表了自然和生命的顏色;白色象征著莊嚴肅靜的氣氛,有死者與幽靈的代表,初始與復活的象征,寄寓了善良、良知、崇尚品德。

在封建社會時期,色彩的使用也是受到當時的社會制度以及階級制度的嚴格規范的。紅色在古代中國是幸運色,是財富,喜事的象征;黃色系在封建時代,往往代表了皇族,是權力的象征,是百姓們必須推崇尊敬的色彩,所以在封建社會的普通百姓家中幾乎看不到黃色系。在傳統的封建社會環境中,黃色就代表了一種尊敬崇拜的對象,所以在崇拜紙馬,原始信仰紙馬,本主紙馬的供奉類型中就使用的黃色紙張,表達了對于所印供奉的崇拜尊敬之情。

在漢族進入云南之后,云南白族是最早接觸并接納吸收漢族文化的少數民族,因此在大理紙馬的色彩體系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傳承自漢族的色彩運用體系的,但是在白族紙馬的發展過程中,對于色彩使用也有了自己本身的認知,在一些其他的供奉的色彩選用上便有了自己的使用習俗。

四、傳統大理白族紙馬色彩使用習俗

在以往歷史社會,大理白族在使用紙馬的時候,有一定的原則以及禁忌,在采訪大理白族紙馬非遺傳承人張瑞龍老師的時候,張老師講解了傳統紙馬紙張在顏色使用時的原則和禁忌,但是這些禁忌在當今社會,改革開放以后,人們的思想開化,紙馬的使用原則界限漸漸模糊。據老師介紹,現在的紙馬紙張色彩使用規則都是上一輩的紙馬傳承人口口相傳的使用規則,并沒有詳細的文獻記載這些紙馬紙張色彩的使用規律,所以在傳統紙馬的運用規則里一些細節的規則便在這種口口相傳的傳統繼承法下漸漸消失。

崇拜紙馬,主要是對自然界的憧憬,在紙張色彩使用的時候,一般是選用黃色紙馬,黃色往往是代表了白族人民對供奉的憧憬和敬畏之情。但是,也有一些特殊的使用規則,例如在自然崇拜紙馬中,與植物有關的往往會使用綠色紙張進行供奉的印刷。像木供奉,傳統的木供奉就是使用的綠色紙馬,樵夫在上山砍柴時,往往會在開始的時候使用木供奉紙馬和山供奉紙馬,來祈求木供奉和山供奉的保護。這類保護供奉,往往都是飄撒使用,不會用來焚燒,白族人民認為對崇拜供奉紙馬進行焚燒,被視為是一種對供奉極為不尊重的行為,會招來供奉的懲罰。

人生禮儀紙馬,家中辦理喜事的時候,會張貼喜供奉、財供奉、送子娘娘等等,用以祈求美好愿望的紙馬,往往會使用紅色紙馬以及桃紅色紙馬,紅色紙馬與桃紅色紙馬并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用于追求幸福,大吉大利、心想事成的內心美好愿望的。人生禮儀紙馬中也有一些特殊的色彩使用原則,人們家中有蓋房子的,壓土的時候,大理白族人們會使用綠色紙張的木供奉紙馬進行祈福。這類紙馬一般張貼在家中,用以傳達傳統大理白族人民的集中蓋房的喜悅。這類紙馬是不會用來焚燒使用的,他們會覺得如果焚燒了會損失已有的美好生活,并且有可能出現相反的作用。

原始信仰紙馬在傳入云南時,帶來的都是一些傳達社會福祉,生活美好的供奉,像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等等。在使用的時候,往往都是相關的供奉,這些供奉白族人民也會使用黃色紙馬來表達對原始信仰供奉的崇敬之情,祈求獲得原始信仰保護供奉的庇佑。這類紙馬用以張貼、飄撒和焚燒,在祭祀活動的過程中不可以燒錯。

本主紙馬一般印有云南大理白族們的祖先以及一些對當地作出杰出貢獻的英雄,大理白族人們為了表達對祖先的尊重,對英雄們的感恩之情,每年設立專門的本主誕辰以及忌日來進行祭祀,請來巫師張貼本主紙馬,進行祭祀活動。本主紙馬也是用于表達對本主的崇尚之情,因此在使用紙馬顏色的時候往往都是黃色紙張。在祭祀時會進行張貼、飄撒和焚燒。

紙馬在進入云南之后,在原本的基礎上已經增加了很多云南本土的供奉,色彩選用上也有了本地區的口口相傳的民族特色。經過紙馬傳承人的不斷推廣延伸,紙馬圖案也出現了汽車、手機以及高層建筑等現代化圖案。在紙馬的圖案印刷上已經不僅僅是純黑色使用,圖案色彩的使用也豐富多彩起來,打破了傳統的色彩使用原則。

五、結語

綜上所述,紙馬文化在歷經數千年的發展后,其傳播范圍極為廣泛,影響也十分深刻,傳統紙馬色彩傳達了中國五行觀以及中國歷史上的色彩的使用規則。因此,紙馬在發展的過程中,在保留自己本身的色彩體系的同時,也將現代的色彩運用體系進行融合。紙馬的傳達美好愿望的訴求方式,可以在現代通過例如互聯網以及文創產品的方式將紙馬的色彩紋樣體系傳達給受眾,可以將非遺紙馬文化進行弘揚傳承,也為后者在研究紙馬的相關問題的時候提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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